第112章 晚上就回去

穆然掙扎不過，兩隻手胡亂的往顧行知臉上抓去，一隻手被顧行知的手擋了，落空了，另外一隻手卻是實實在在落在了顧行知的臉上。

穆然的指甲不短，這一下下去，她能感覺到指甲縫裡都有了細嫩的皮肉，可顧行知還是不顧，落在在唇上的力氣加大了，恨不能把她拆了入腹。

穆然不掙扎了，認命一般由著顧行知。反正，掙扎了也沒有用，再怎麼掙扎，也掙扎不過，上輩子不得善終，重生一回，未必就可以好好兒的活到老，活到死。

要是命中注定她是要受苦的，她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是命運送給她的，命運要是收回去，她也無話可說。

穆然苦笑著，兩道清淚從眼眶滑落，一路流到嘴裡。

味道很苦，澀澀的。

顧行知察覺到那是穆然的眼淚，親吻的動作一頓，驚慌的抬頭，看著穆然。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穆然的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氣急敗壞，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淡然之餘，還有釋然。

細微的，淡淡的一丁點兒釋然的情緒，不明顯，不張揚，卻讓顧行知整顆心都揪起了，生生的，疼得他難受。

他不止一次的做過一個夢，夢見穆然被一個黑色的漩渦攜卷進去，不斷的掙扎著，但不管怎麼掙扎都沒有用，最終還是一點點的沒入，跌進了不見底的深淵。

他記得清清楚楚，穆然臉上始終沒有乾的淚痕，也記得清清楚楚，穆然面上痛苦絕望的表情。

徹底墜入深淵時，穆然就是這樣，一邊淡然，一邊絕望。

然後，黑色的漩渦變了顏色，落入他眼中的是無盡的紅，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紅，都是鮮血。

他始終把那個夢當成夢，他告訴自己，是能而已，可是那個夢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夢，三番五次的出現。

從前是第一次見面的穆然，騎著自行車，突然摔倒在了血泊當中。

最近是穿了潔白婚紗的穆然，提起裙邊，赤腳往前跑，跑著跑著就被迎面而來的車撞了飛起。

如果不是夢境，穆然為什麼好端端的在他面前，對他笑，陪他鬧？

如果是夢境，那一禎禎，一幕幕，為什麼會那麼逼真。

穆然，他的穆然，他心心念念了十年，自以為可以忘卻，卻始終都藏在心裏面的穆然，為什麼始終會以那樣的模樣出現在他的夢裡。

「穆然……」顧行知像是突然間沒了靈魂，木偶一般，笨拙的找著穆然的唇，再不敢像之前那樣放肆啃咬，只是小心翼翼的輾轉。

嗅到熟悉的味道，喟嘆一般，說了句，「我們訂婚吧。」

顧行知甫一鬆手，穆然就揚起了手。

按照穆然的想法，顧行知敢這麼對她，不過就是仗著她狠不下心腸，她以為，她生氣了，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了，她是一定要狠狠的打顧行知，把顧行知打得面目全非，把顧行知打得再也不敢對她動手動腳才好。

可是，手舉到半空，卻怎麼都下不去手。

顧行知的左眼下方，幾乎是從下眼皮開始，多了一條約三厘米長的指甲划痕，血珠子不斷的往外冒，已經有往下流淌的勢頭。

要說這是顧行知罪有應得，穆然絕對不會心疼片刻。

可是，偏偏！偏偏顧行知目光獃滯的看著她，那失了心魂的模樣，彷彿受了什麼刺激，彷彿想到了天底下最難過的事，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加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讓她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

穆然想，她真是欠了顧行知的，每次遇到顧行知的事，她所有的狠勁兒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一件事原諒顧行知了，兩件事原諒顧行知了，千千萬萬件事情也要原諒顧行知。

還說什麼訂婚？

他們之間，有可能在一起嗎？

沒有的，一點兒可能都沒有！

穆然一把推開顧行知，伸手打開了車門。

「穆然！」顧行知一把摟住穆然的腰，束縛著不讓穆然出去。

他承諾，「我不逼你，我真的不逼你，我們先訂婚，只要你答應我，我保證，在你願意之前，我絕對不會碰你半個手指頭。」

穆然烤著滿臉認真的顧行知，冷冷一笑，她指了指自己被撕碎了，大一片小一片掛在身上的衣服，問，「所以，這是不願意給你承諾的下場嗎？顧行知，今天我要是說一句不願意，你是不是真的會成為一個強姦犯？」

這樣子的顧行知，野得像一匹狼，讓穆然怎麼放心把自己交出去？

這樣子的顧行知，穆然怎麼能說服自己，讓自己和她共度一生？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顧行知把穆然揉進懷裡，說，「我一輩子只喜歡你一個，穆然，你相信我，我說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說了只喜歡你一個就是只喜歡你一個！我承認，我不對，我承認，我下作，我無恥，可是穆然，我的無賴都用在了你的身上，這一輩子，我沒想過別人！」

「這就是你的理由？因為你想和我一輩子，所以你可以無恥，你可以下作，所以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有理由的是嗎？」穆然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無助，她的的聲音裡帶了哭腔，「顧行知，你這樣的想法我接受不了，別說結婚訂婚，和你多待一分鐘，我都覺得自己會瘋掉！你放開，再不放開，我會報警！」

「那你報警吧！」顧行知一隻手抱著穆然，一點兒都不願意鬆開，一隻手去拖身上的短袖。

穆然以為顧行知是死性不改，還想著欺負他，拳打腳踢，對著顧行知就是一頓，也不管打到哪兒，抓到哪兒。

顧行知任憑穆然打鬧，不阻攔，也不躲閃，穆然打也好，抓也好，他就那麼直愣愣受著，直到把衣服扯下來，要套到穆然身上。

穆然擋住顧行知的手，說，「不需要！」

顧行知眉頭一皺，卻不是生氣，只是無奈，他放柔了聲音，表情都是放低身段的，「你這個樣子怎怎麼回去？我知道你現在嫌棄我，也嫌棄我的衣服，這樣好不好？你先穿上，我開車去商城，給你買一件新的。」

穆然瞥一眼顧行知光著的上半身，懷疑顧行知話裡面的真假。

衣服都給她穿了，顧行知難道要光著半截身子去商城給她買衣服嗎？

她不信顧行知會做出這麼不要形象的事情來。

當然，這種時候，不管顧行知要幹什麼沒有形象的事情，穆然都不會理會了。

顧行知不過就是做錯事情之後找一個借口，好讓她消消怒火，也就這樣罷了。

這一回，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上顧行知的當，無論如何，她是不要再和顧行知待在一塊兒了。

穆然打開顧行知的手，打開車門下了車，抱著雙臂，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顧行知趕緊抓了短袖跟上去，亦步亦趨跟在穆然的身後，穆然走得快，他也走得快，穆然走得慢，他也走得慢。

穆然知道顧行知就在身後，可是她連回頭看一眼都不願意。

顧行知是沒有原諒的。

今天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明天他未必就不會做到最後一步！今天要是原諒了，明天呢，以後呢，她又能怎麼樣？

穆然想甩掉顧行知，刻意把步子邁得很大，顧行知一旦加快腳步，她又把步子邁得更大。

不過十來步的距離，顧行知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放開！」穆然沉下聲音說話，語氣沉沉，帶著從此成為陌路人的疏離。

顧行知走到穆然的跟前，低聲下氣的求，「你把衣服穿上。」

穆然冷嗤，「你也知道尷尬，也知道見不得人嗎？我還以為，有了理由，你不會覺得我這副樣子有什麼難為情的。」

穆然的氣話，顧行知全部接下，他把衣服遞到穆然跟前，用了更為低聲下氣的態度，求穆然，「你先把衣服穿上。」

穆然別開臉。

她寧願就這麼狼狽不堪，也不願意接受顧行知的衣服。

顧行知以為，給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她就會感恩戴德的接受了嗎？顧行知以為，她真的就這麼好欺負嗎？

「離我遠點！」

穆然甩開顧行知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顧行知一個大步走過去，把穆然攔住。

「腳還要不要了？」顧行知看著穆然又腫起來的腳腕，語氣不再像剛才那麼好說話，他說，「你打我罵我，不管手抓還是腳踹，我都受了，你能不能別拿自己出氣？腳受傷了很好受嗎？這幾天生活起居方便嗎？想一輩子都拖著一隻腳走路嗎？」

「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兒？」穆然不理會顧行知。

想要錯開顧行知的身子往前走，不料腳還沒有邁出去，已經被顧行知打橫抱抱在了懷裡。

顧行知轉身，朝著車子走去。

穆然對著顧行知裸露的上半身胡亂的抓。

顧行知一開始沒有吭聲，走出幾步后，許是抓得太狠，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突然停下腳步。

穆然剛抬頭看向顧行知的臉，不明白顧行知要幹什麼，就覺著抱著她的兩隻手鬆開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穆然應該是高興的，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應該哈哈大笑著從顧行知的懷裡跳出來，可是都沒有，她只是低低的叫喚一聲，摟住了顧行知的脖子。

「早該安生一點。」顧行知嘟囔。

顧行知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沒笑，摟著穆然的兩隻手緊了，比之前還要抱得緊。

穆然覺得自己丟臉，居然下意識的尋求顧行知的幫忙，反應過來丟人現眼，臉上一片滾燙，再要掙扎著下去，顧行知已經不讓。

這一回，顧行知直接把穆然丟到了後座里，真的是丟，雖然沒摔倒哪兒，穆然也是花了好幾秒鐘才坐了起來。

坐起來的第一句話是，「我要下車！」

顧行知的身子就這樣壓了上去。

「顧行知！」

穆然伸手去阻止顧行知的靠近，等觸摸到顧行知的身子，才覺得不對勁兒。

手下一片光滑，不是顧行知的肌膚又是什麼？

「把衣服穿上！」穆然喊。

顧行知趁機賣乖，「那你乖乖在後座坐著，只要你配合，我馬上把衣服穿上。」

「你要是喜歡露，你不穿也罷，關我什麼事兒。」

顧行知自己都不在意，她在意個什麼勁兒。

丟臉的又不是她。

顧行知輕笑，「你要是喜歡，我可以不穿衣服，只要你喜歡，在你面前，我完全可以不穿衣服。」

穆然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這麼沒有下限的話，居然是出自顧行知的嘴。

怪不得都說軍痞子，這樣油嘴滑舌的人，不是軍痞子又是什麼？

穆然想說道兩句，哪怕是氣話，也要顧行知不得臉面。

抬眼看去，卻看見顧行知泛紅的耳朵，以及紅彤彤的臉頰。

說來好笑，打趣兒別人，卻把自己說得臉紅耳赤，既然天生麵皮兒薄，何苦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穆然把臉扭向一邊，算是默許了顧行知，會好好待在後座。

顧行知退開身子，把車門關上，去後備箱倒騰一會兒，拿了件迷彩服過來，是件短袖，卻是長得足夠穆然當裙子。

「穿上吧。」顧行知說，想了想，又說，「洗乾淨了的。」

穆然接過衣服，狠狠往顧行知的身上甩了幾下。

「不是沒有衣服嗎？不是要光著身子去商城買衣服嗎？那你現在拿出來的是什麼？」

顧行知被罵得一聲不吭，等到穆然打夠了，罵累了，才輕飄飄說了句，「車裡什麼都備了，不管吃的穿的還是用的，在野外生活幾天是沒有問題的。」

穆然聽了這句話，只想踹顧行知一腳。仔細想想，顧行知似乎話裡有話。

她問，「你想帶著我在野外生活幾天？」

「上次露營不是沒有玩好嗎？」顧行知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穆然的眼睛，「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看看別樣的風景，這回，我誰也不管了，就照顧你一個。不用擔心你的腳傷了，我帶了葯的，不管噴的敷的還是膏藥，卧佛寺準備著。」

顧行知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穆然才看到，顧行知手裡還拎著個醫藥箱。

穆然冷眼，「顧行知，你在做什麼，最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