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分開

穆然回到外婆家時，外婆正在整理她和顧行知買回來的東西，臉上表情淡淡的，能夠看出來不高興。

「外婆。」穆然喊了一聲，走上前去抱著外婆，聲音也軟糯糯的，「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您這樣，我自己發慌，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你還說！」外婆扯開穆然環在腰上的手，把穆然推了坐到沙發上，說，「你看看報紙上寫的都是些啥子？然然，你才多大？你未來的路還長得很，你現在因為這種事情被人寫在了新聞上，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咋個看你？女孩子家家的，名聲要是壞了，要拿啥子補？所有人都在議論，都在說你的事情，你一點兒都不在意，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居然真的是因為這件事情嗎？

穆然竟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外婆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情。可是出了那樣的事情，也不是她樂意的，她不想被人欺負，也不想被人欺負的事情被人放到新聞頭條。

外婆不能怪她，更不能怪顧行知。

說來說去，顧行知平白無故會出手打人嗎？肯定不會的！都是為了給她出頭，才會被連累著一塊兒上了頭條。

要是再怪顧行知，她真的要良心不安了。

「外婆，這件事情不是我想的，也不是顧行知想的，我們只是出門而已，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您可以生我的氣，因為您是我的外婆，看著我被人欺負，您心疼，可是外婆，顧行知不一樣，他本來就是無辜受累的，只是為了保護我而已，如果連您都要把這個過錯強加到他的身上，他該多寒心？」

「所以啊，所以我讓你和他斷了往來！」

穆然沒明白外婆的意思。

不責怪顧行知和同顧行知斷了往來有什麼關係。

難道，只有和顧行知斷了往來，外婆才能不責怪顧行知嗎？

不，這樣是不對的。

穆然告訴外婆，這樣的選擇是不對的。

「外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顧行知差點兒就葬送了後半生，您這樣做，對他不公平。」

外婆還是說，「所以啊，所以我讓你和他斷了往來！」

外婆說給穆然聽，「顧行知是啥身份，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娃娃，人家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有人上趕著摘了給他送來。人家的前程，用讀書人的話來說，就是前程似錦，一路坦坦蕩蕩的走過去，這一輩子，啥都有了，名聲有了，地位有了，錢有了，權利也有了，人生也圓滿了。這些，和你有啥相干？從古到今，都講究門當戶對，你和顧行知，算啥？不說別的，就你爸爸那個性子，狗改不了吃屎，什麼都想著要得好處，遲早要把顧家拖垮。你呢，你又能給顧行知啥？你能幫他啥？」

穆然被外婆的一番話說懵了，說了半天，外婆不是責怪顧行知，而是怕她拖了顧行知的後腿。

這就是她的外婆啊，說的話做的事總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才是外婆的親孫女啊，外婆怎麼始終都在為顧行知打算呢。

要不是確定這是她的外婆，穆然都要懷疑這外婆是不是顧行知的。

「外婆，我和顧行知……」

穆然開了個頭就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

難道她還要找個理由去說服外婆，讓外婆支持她和顧行知嗎？

早戀啊，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難道還要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想盡辦法的要讓外婆成全？

她和顧行知，也不是那樣非在一起的感情，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讓外婆成全，算是怎麼回事。

要說她和顧行知沒有什麼，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顧老司令都來了家裡了，外婆話里話外也有那樣的意思，她再不承認還有意思嗎？

要是順著外婆的意思，說她和顧行知沒什麼，她會儘快和顧行知斷了關係，那不就是欺騙顧行知嗎？早在幾分鐘之前，她可是答應了顧行知，不會單方面拋棄顧行知的。

想來想去，穆然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穆然的糾結，被外婆看到了眼裡。

外婆直接給了穆然主意，「你和顧行知，趕緊的斷了干係，多大點年紀就談情說愛？談戀愛誤事，你們兩個整天只想著耍，心思都不在學習上，哪裡會好好讀書？斷了，必須斷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也沒啥，我明天就回老家去，你也不要有啥心裡壓力，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像之前一樣，假裝你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外婆。」

「外婆！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是我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穆然怎麼可能假裝不知道？

除非良心被狗吃了，否則，穆然絕不會讓外婆回去老家，孤苦伶仃的過日子。

「外婆，我會好好學習的，只要您高興，我會好好的學，好好的考，爭取考上一個好的大學。」

外婆不上當，「光說沒有用，你要是不和顧行知分開，說啥都沒用。」

外婆是鐵了心要穆然和顧行知分開，穆然要是不答應，外婆很有可能收拾了東西就回去老家。

穆然不想外婆一把年紀了還折騰，只能用緩兵之計，先答應，說是明天去學校就和顧行知說清楚，外婆的神情這才好看了一點。

「還有一件事。」外婆問，「我來寧城的事，你爸爸是不是不知道？」

穆然不知道外婆怎麼突然又提到穆成勝了，這事兒能和穆成勝扯上什麼關係？

話說，不管是不是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只要提到穆成勝，就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外婆，我有錢，您不要擔心，這裡的一切費用我都能夠負擔得起的。」為了說服外婆，穆然還想了另外一番措辭，「也不全是為了您租房的。學校的住宿條件不好，我每天放學都要回家，早上上學也要耽擱一些時間，又累又耽誤時間。我早就想在外面租房了，您看，這房子就在學校附近，去學校，三五分鐘就到了，多近，要是住在這兒，能省下不少的時間，把時間用在學習上，都能做多少套習題了。我這幾天都開始收東西了，打算搬過來和您一起住，一直忘記和您說了。」

穆然想，只要能安撫住外婆，她搬過來就搬過來，穆成勝那兒，總能想到說法的。

外婆卻說，「不管咋樣，我都要見一見穆成勝，別到時候說我拐騙了他的女兒，這罪名我擔待不起。然然，這事兒不是外婆無理取鬧，於情於理，都要讓你爸爸知道。那畢竟是你的爸爸，你在做什麼，在想什麼，在和啥人打交道，最好能夠讓他知道。血緣這東西，斬不斷的。」

外婆說的話在理，紙是包不住火的。她三天兩頭往外婆這兒跑，穆成勝那兒，肯定會起疑心的。

之前她不想穆成勝知道，是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照顧好穆成勝，現在想想，她這段時間沒有依靠穆成勝，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她還有一點積蓄，門市也馬上就能掙錢了，她可以的，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和外婆。

外婆想要見穆成勝，就讓外婆見吧。

穆然撥通了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卻不是穆成勝，是個女人，女人一開口，就是甜得膩人的聲音，「你找誰？」

看吧，不是穆然心裡沒穆成勝這個爸爸，實在是穆成勝，壓根兒不是個合格的爸爸。

自己的女兒上了報紙，受了委屈，進了警察局，這些事情，穆成勝不說全都知道，總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穆成勝呢，不關心，不問一聲，還有時間找女人。

穆然臉色冷了一下，語氣倒是沒怎麼變，簡單的問了一句，「我爸呢？」

「是然然啊。」女人的聲音更柔更軟，也更加的膩人了，「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做了一桌子好飯菜，就等著你回來吃飯呢。是路上耽擱了嗎，要不要我讓你爸爸去接你？」

穆然皺了皺眉頭，「我找我爸，讓我爸接電話。」

「有什麼事兒，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的，然然，你只管開口。」

穆然冷笑一聲，聲音變得冷峻起來，「聽不懂人話嗎，我說，讓穆成勝接電話！」

女人嘟囔兩句，好像是走開了，不到半分鐘，穆成勝的聲音響起來了，卻是責怪穆然的。

「然然，怎麼和你阿姨說話的，她也是好心，今天忙活了一下午，就為了給你做好吃的。」

「是嗎？」穆然冷淡的回了兩個字。

誰會那麼好心關心她。

穆成勝這個當爸的對她都是愛搭不理的，別人，誰能給予一分真心？

沒進門之前，肯定是要和她打好關係的，誰讓她身邊有兩個有錢有勢的好朋友呢？她說不准誰進門，穆成勝肯定要好好斟酌斟酌的，等到進了門，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要是再給穆成勝生下兒子，她，穆然，算什麼東西？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穆然懶得聽穆成勝廢話，直截了當說了用意，「外婆說要見你。」

穆成勝的腦子徹底死機了，「什麼外婆？」

顧雲的媽不是早就死了嗎？

穆然笑了起來，「我的外婆，我的親外婆。」

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一滯，繼而，有些喘。

穆成勝當然驚訝了，穆然不僅知道了自己不是顧雲親生的，還找到了外婆，這樣一來，肯定也知道他不準外婆和穆然見面的事兒。

穆然那手段，殺人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的，穆成勝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穆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怎麼樣？

他的結果，比起顧雲，比起穆可可，又會好到哪裡去？

「你們住哪兒？我過來找你們吧？」穆成勝說話的時候，好像已經拿起了桌子上面的車鑰匙，準備出門了。

穆然趕緊說不用，「既然我阿姨已經準備好了飯菜，我們過來就好了，我和外婆都沒吃飯呢。」

「好……」穆成勝頓了好久才說出下面一句話，「那也好。」

穆然啪的掛了電話。

外婆見穆然打電話時候的心情不太好，以為穆成勝不願意見她，忙問，「怎麼樣，你爸怎麼說？」

穆然握住外婆蒼老的手，笑得粲然，「他們準備了一桌子好菜，等著我們呢。外婆，咱們走。」

穆然和外婆打車去的穆家別墅，難得的是，穆成勝居然老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西裝革履的，看上去再鄭重不過。

穆成勝這人很現實的，他的朋友分三六九等，什麼人該用什麼樣的禮數，都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像今天這樣的，站在門口來迎接的，也只有顧家，顏家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待遇。

是給足了外婆面子。

可穆然不會傻到真的以為穆成勝對外婆客氣。

穆成勝要是真的對外婆客氣，十多年了，也不會處處阻擋，不讓外婆見她，她甚至覺得，穆成勝之所以這麼給外婆面子，不過是怕外婆說出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來。

車剛停下，穆成勝就上前給外婆打開了車門，脫口就是一句，「媽。」

外婆冷了冷臉色，到底沒有給穆成勝難堪，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配合著下了車。

「媽，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都熱乎的，然然說你們還沒有吃飯，快進屋去，別餓著了。」穆成勝殷切的說。

外婆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要是餓死，早就該餓死了。再餓，也不差這一頓。」

穆然上前挽了外婆的手，說，「外婆，不吃白不吃，幹嘛餓著肚子給自己罪受。今天是我阿姨第一次下廚，我們剛好可以嘗嘗她的手藝。」

「阿姨？」外婆下意識的去看穆成勝。

穆成勝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穆然唉了一聲，語氣卻是無比的輕快，「家裡面沒人收拾也是不行的，爸爸找個阿姨在家裡，花錢請有人打掃衛生，洗洗衣服做做飯，也挺好的。」

外婆點點頭，原來是這個阿姨。

穆成勝也沒有解釋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

一進門，穆然就看見了那個女人，長得眉清目秀的，不比顧雲差，個子高高的，很是苗條。就是過分的親近和過度溫柔的聲音讓穆然感覺到不舒服。

這個女人，她不喜歡。

「阿姨，給外婆泡一杯茶，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謝謝。」

穆然把外婆扶了坐在沙發上，轉過身就和一邊賠笑的女人說話。雖然客氣，還是笑著的，卻是把女人當做了使喚的那種阿姨，要女人做端茶遞水的事。

女人不高興了，她來穆家是當女主人的，不是當保姆的。要她端茶遞水，門兒都沒有。

穆然見女人站著不動，忙問穆成勝，「爸，您喝什麼？阿姨還等著呢。」

穆成勝輕輕嗓子，「我也要一杯咖啡。」

女人等著穆成勝，表情猙獰起來，滿含警告意味。

穆成勝順勢往沙發上一坐，說，「不加糖。」

女人很生氣，可是沒有辦法，穆成勝都不幫襯著她，她能有什麼辦法，要是這個時候甩臉子走人，豈不是得不償失？

女人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進去廚房準備茶和咖啡了。

穆然卻是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吃飯吧，聞著飯菜的香味兒，我都餓了。」

穆然說著，就領著外婆去了餐廳。

穆成勝不得已，只能跟上，目光往廚房裡瞥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