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1
這是一個逼仄又黑暗的小屋,確切的來說,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幸好還有一盞油燈亮著,四周皆是牆壁,只有油燈旁邊立著一個畫桶,裡面放著幾副畫,看起來,不像是新的,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這是秦肖睜開眼看到,對這個小屋的第一印象,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裡其實並不是一間房屋。
秦肖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被綁著,扔在了一個草堆上,確切的來說,這裡並不像是有草堆的地方,因為別的地方,都很乾凈,就連這草也很乾凈,倒像是故意放在自己身子底下的一樣。
按捺下好奇心,靜靜的等待著,這裡的人,既然抓了自己,一定會來的,倒是不知道是什麼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他們知道,要讓自己做些什麼,再或者,有更大的企圖。
無論是什麼,現在都要以靜制動,知敵不動,我不動。
不過,他明顯把對方想的太好了,自從他從這裡醒來,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時間總是無比漫長,好像是永遠過不完了一樣。
自己還有妹妹要找,還有殺父之仇要報,一定要忍,一定要忍。
就這樣,他一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越是在這樣的時刻,反而越發的平靜下來,似乎已經有了一種超脫的感覺。
秦肖也不再急著要見那個將自己抓起來的人了,安靜的閉上眼睛,坐在那裡。
這時,頭頂上的木板轟隆隆的移動開來,秦肖只抬了一下眼皮,又合上了,彷彿這與他並沒有關係一般。
接著,足有一人大的上方,露出一個人,一個極美的女人,看到下面的人正安靜的睡著,心中跳了一下,忙道:「秦肖,秦肖,你怎麼樣,不會死了吧。」
「閉嘴,我當然不會死。」
家仇未報,妹妹還未找到,怎麼捨得死去。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這個人的口氣,怎麼好像很著急,很怕自己會死一樣,不等他細想,頭頂上的人又繼續說話了,與之前的口氣,完全變了個個。
「既然沒死,那就更好了,接著。」
秦肖抬頭去看,只見那人用一個東西,勾著食盒,往下面放著。
「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呵,做什麼,還沒想好,不如,你就做我的貼身小廝好了,再或者,你專門給我喂馬?」那人看著他,又繼續道:「既然你都不滿意,那就做我的腳踏好了。」
「只要你敢,你大可以試試。」
秦肖怒瞪著她,大有她敢這樣做,自己就會讓她命絕當場的樣子。
倒是上面的這人,毫不畏懼,還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指著他道:「小小年紀,脾氣倒是挺大,像你爹,只是可惜,眼睛不好,偏看上那沒用的女人。」
說到最後一句,秦肖明顯可以聽得到她咬著牙說出那個女人,彷彿要將她咬碎一般。
「你不許說我娘,你才是沒用的女人。」
「呵,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娘最是沒用,靠著我勾搭上你爹,活該她死了,活該。」
隱忍這麼久,任是他再怎麼穩重,仍然是一個孩子,聽到這樣的話,豈能不氣,努力動著身體,大喊大叫。
「呀,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殺我?,你倒是有那本事殺我再說。」
那人冷哼一聲,頭頂上的木板又被關上了,屋裡又陷入黑暗之中。
秦肖再也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口中仍然說著『殺了你,殺了你。』
爹娘慘死,他沒有哭過,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被人欺負,他沒有哭過,哪怕是被打斷一根肋骨,他也沒有哭過,雖然知道自己一腳就能夠讓那人消失在世界上,他也沒有這樣做,因為他要忍。
忍了兩年,原以為心已經麻木了,忍一下對自己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卻被這個人輕易勾起來。
壓抑的聲音讓人心疼,站在屋裡的人,聽著這樣的聲音,眉心緊擰,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流了一臉。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一點一點把那些該死的人,送進地獄。」
既然她什麼都知道,也沒必要再偽裝下去了,秦肖雙手翻動,三兩下就把那結給解開了,鬆開繩子,整個身體忽然放鬆下來。
秦肖揉著手腕,平躺在乾草上,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飯盒雖然合上,在這樣的小房間里,裡面的味道散發在暗室里,勾得秦肖差點就要放棄了,幸而最後的一絲尊嚴還在。
等到頂上的木板再次打開,那人看到食盒仍然完好的放在那裡,完全沒有一絲移動的痕迹。
那人倒是氣定神閑,睡在乾草上,這次竟然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秦肖,你若是不吃,餓壞了你,看你怎麼為你爹報仇。」
「我報不報仇,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那人被他的話噎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你愛吃不吃。」
雖然嘴上這樣說,她還是把新鮮的飯菜重新放下去,繼續關上木板。
如此兩三次,倒真是把她給急壞了,這個人,倔強無比,就是他爹,也不像他這樣的強啊。
「秦肖,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我這輩子第二個服氣的人,我放你出來,你等著。」
秦肖這時臉上才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一閃即逝。
坐在富麗堂皇的屋子裡,秦肖這才知道,眼前那個抓自己過來的人,是燕王的王妃。
「你怎麼會有我爹的畫像?」
「呵呵,這說起來,話就長了,當年啊,····,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的,總之,你放心,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我會幫助你,直到你報仇成功的一天,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你,要永遠,永遠的陪著我,隨叫隨到,我讓你做什麼,你絕不能反抗。」
秦肖低下頭,眼睛左右轉動著,似乎在思索著,這件事的危險程度,和報仇,哪個更重要。
半晌,他道:「好,你是我爹的朋友,只要你助我大仇得報,讓我做什麼都行。」
燕王妃噗嗤一聲笑了,「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想讓你為我做什麼危險的事。」她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擦著,似乎入了迷一般。
「叫娘。」
秦肖怔了一下,她當初還那樣罵自己的娘,現在···
「你剛剛還答應過我的,難道你要反悔?」
燕王妃嘟著嘴,似是在撒嬌一般,撒嬌?當秦肖的腦里出現這兩個字的時候,怔了一下,「娘?」
「哎,真好,快吃,快吃,吃好了,我帶你去你住的院子。」
秦肖默默吃完飯,跟在她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