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旋
尚未真正襲爵,所以安玲瓏暫時不用上早朝。她需要趁著這幾天做好充足的準備。
她到琅琊王府門口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琅琊王府正是熱鬧的時候。琅琊王為了顯示兩家和睦,妥善安置了前來祝賀的大小官員,帶著兒子親自出門迎接。
賓主落座。
安玲瓏說:「算起來琅琊王是玲瓏的前輩,只是玲瓏的傷一直好不利索,沒能來府上拜會,實在失禮。聽聞世子高中榜眼,略備了些薄禮,前來恭賀。我英王府里都是軍旅粗人,沒什麼見識,請世子不要取笑才好。」
「不敢不敢,」琅琊王周止笑著說,「犬子僥倖登第,不足掛齒。倒是英王,戰場上負了傷,可大好了?我看這起色好了不少了嘛,哈哈哈……」
「勞煩琅琊王挂念,的確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等禮部的典禮準備好,英王正式襲爵,你我就可同朝為官,為天子效力了。」
「到時候還要琅琊王時時提點。」
周止頷首答禮。
安玲瓏抿了一口茶水,對身邊的風如令說:「風如令,你不是有事求世子嗎?扭扭捏捏的,難道要我幫你說?」
風如令「戰戰兢兢」:「卑職……」
周止知道,風如令是陪著安玲瓏一起長大的侍衛,與其說是侍衛,更像是兄弟,所以他明知道安玲瓏欲擒故縱,也得硬著頭皮去接:「英王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需要犬子幫忙儘管吩咐就是了。」
安玲瓏說:「琅琊王見笑了。我這兄弟明明是個武夫,偏要附庸風雅。前些日子在書畫店裡買了一幅山水畫,吹噓說是謝頤老先生的手跡。世人都知道,謝老先生曾做帝師,德高望重,辭世多年而盛名不衰,書畫更是價值不菲。我這兄弟不知道書畫真假,聽聞世子曾在老先生門下受業,對各家書畫均有研究,偏要跟來,想向世子討教。冒犯了。」
周敏臣拱手笑道:「英王這話,可是折煞小生了。小生有幸忝列門牆,唯恐辱沒先師盛名。不過英王殿下若是不嫌棄,小生當儘力而為。」
「那就請世子見教。」安玲瓏讓風如令將畫卷展開,請周敏臣看。
這是一幅山水畫,畫中的景色似乎是巫峽。當中有一條孤船,船上只有一位打魚的漁夫,似是昂首高歌。兩岸層巒聳翠,生機盎然。
可惜沒有題詩,落款處只寫了一個「謝」字。
不過草草兩眼,周敏臣就有了決斷。他說:「罪過。既是殿下垂問,小生自當如實稟告。這幅畫雖意境高遠,但並不是先師的手筆。」
「哦?」安玲瓏驚訝地說,「這幅畫的落款確實是個『謝』字啊。傳說謝老先生的手跡都不署名,落款只有一個『謝』字,難道不是?」
周敏臣說:「先師的確有這樣的習慣,不過,這幅畫只是模仿。先師曾畫過一幅《巫峽晚風》,小生見過。無論是用筆還是用墨,甚至意境都是不同的。」
「這樣啊,真是遺憾——風如令,你花了多少錢買了這麼一幅贗品啊?」安玲瓏將畫扔給風如令,說。
風如令耷拉著腦袋將畫捲起來,說:「一百兩。」
「一百兩?!你……」安玲瓏揚手就要往風如令身上揍,風如令連忙跪下來求饒。
安玲瓏氣憤地說:「看你平時聽機靈的,不賭博不酗酒,也算老實,原來都是裝出來的!我平日里可是連個首飾都捨不得買——英王府的錢就被你這樣糟蹋了!」
風如令繼續賣力求饒。
琅琊王父子倆覺得尷尬,陪著笑勸了幾句。
安玲瓏坐回到座位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鼻子里呼著粗氣,明顯氣的不輕。
周止再勸,還說自己的兒子沒眼光,許是看錯了。周敏臣也說:「這幅畫也不是凡品,或許小生才疏學淺不認得。」
安玲瓏沒理會,一腳將跪在地上的風如令踹翻,罵道:「出去,別讓我看見你!」
風如令磕了個頭,低眉順眼地出去了。
簡單整理了情緒,安玲瓏抱著畫嘆氣。鬱悶了一會兒,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我忽然想出個主意,王叔別笑我粗鄙。」
「王叔」這個稱呼把周止嚇了一跳,要知道,從小到大,安玲瓏只管先帝叫過「伯父」,其他人不管輩分多高,都沒有放在眼裡,況且安玲瓏是親王,周止不過是個郡王而已:「英……王殿下想說什麼?」
「世子現在是榜眼身份,馬上也要為官作宰,又是謝老先生的得意門生,不知道能不能幫我給這幅畫提一提身價?」
「提身價?怎麼講?」周敏臣問。
安玲瓏說:「這幅畫沒有題詩,也沒有落款,不如讓世子給提一個。要是有琅琊王世子的真跡,且不說一百兩紋銀,就是二百兩三百兩,我都覺得值。」
這是什麼要求?周敏臣暗自嘲笑安玲瓏,這個丫頭才是附庸風雅、俗不可耐,原來把錢財看得這麼重,虧了天下人怎麼崇拜她。但人家的身份擺在那裡,誰敢得罪?更何況又是個顯示身份的好機會。所以周敏臣乾笑兩聲之後答道:「只要殿下不嫌棄,小生就獻醜了。」
兩個年輕人本一拍即合,琅琊王卻站起來說:「英王太看得起犬子了。犬子才什麼身份,怎麼能在英王的畫作上題詩?」
「這有什麼不行?莫不是琅琊王叔瞧不起我一個孤女?」
「豈敢!」周止慌忙說。
周敏臣轉身對下人說:「去取筆墨。」
周敏臣答應的這麼快,讓周止有些氣惱。他不相信安玲瓏一個王族出身的女子會因為貪圖一百兩銀子而屈尊降貴,求他兒子的詩作。這裡面應該有什麼陰謀,但是一切進行得太快,他還猜不透。
就在周止沉浸在參悟之中的時候,周敏臣已經題完了詩,落款是「謝頤弟子周敏臣拜手書」。安玲瓏擺弄著讀了讀,似乎不甚了解,不過大肆誇讚了一番,讓周敏臣得意的同時再次鄙視了安玲瓏一番。
安玲瓏說:「聽聞題在畫上的詩歌都要蓋上印章。世子書畫大家,有沒有私印?」
周敏臣說:「有——小山子,把我的私印拿過來!」
客廳外面有個小孩子回了一聲,很快就把印章拿了過來。周敏臣在畫卷上端端正正地印了一個清晰的印章。
安玲瓏滿是笑容地收了畫,想告辭離開。周止還沒猜透安玲瓏的意思,所以他非常希望這個瘟神一樣的人物快點離開,好讓他靜下心來仔細想,所以周止客套了兩句,就將安玲瓏送出了客廳。
恰在他們邁出房門的時候,屋檐上有一聲響動。
是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