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出行

第十七章 少年出行

?「弟我來了也有年余,發覺這些娃兒隱隱有以鄧云為首之意,就連飛兒也是如此。若是鄧雲心『性』忠厚那倒還好,但我卻從飛兒口裡常常聽得許多荒天下之大謬的說辭。譬如民心所向,方為『國』『家』。這國家卻又有另外一番含義。這國當是百姓愛戴的國,家是百姓所盼的家,這全然都是臆想的東西。最是可怕,鄧雲竟教飛兒深思,其『日』后所忠是此國家還是彼國家!莫非這鄧雲還是造反不成!這些話,若是被小人聽得,報上官府,定將後患無窮!整條村子都會有滅頂之災。老哥你一生清譽,恐是晚節不保吶!」

周侗身形微微觸動,沉默了一陣后,張口說道:「老弟你何必這般一驚一乍,孩兒自有其擇之道,雲兒秉『性』善良,你又何必庸人自擾?」

李『春』華神『色』一震,話音不禁大了幾分,急聲又道:「可這娃兒天生不知有什麼魅力,如我先前所說,你那些徒兒,大多都對他惟命是從,尊敬無比。將來,但若他一旦踏入歧途,說不定帶上你大半的徒兒。人無忠義,豬狗不如,飛兒我視如親子,絕不會讓他行差踏錯!我已對飛兒三令五申,教他少與鄧雲『交』往,若事態尚不能好轉,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將飛兒帶走!」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周侗心中默默暗付,他深知李『春』華對朝廷忠心耿耿,雖是辭官告鄉,實乃被『奸』臣所『逼』,無奈之舉,心中尚仍憂心國事。而他又把岳飛這個苗子,當做是自己的心頭『肉』,早就打好算盤,將餘生的『精』力都用在岳飛身上,『日』后好讓他繼承自己的志願,為國報效。李『春』華的想法,周侗大概知道,而不久前他也發現李『春』華對鄧雲態度的變化。剛才李『春』華的那番話,他心中隱隱早有預料。

周侗睜開了眼,默默說道:「岳家承鄧家的情實在太多,你這般來做,只會讓飛兒左右為難,最終還會令他在村裡落得一個無情無義的罵名。」

「飛兒是我的命根子!我寧他無情,亦不願他無忠!除非大哥你願掃那娃兒出『門』!」

李『春』華脾『性』也是倔強,絲毫無不肯退讓。周侗眼神一變,驟地變得銳利起來。周侗功夫深不可測,氣勢自非尋常,但李『春』華讀得聖賢之書多年,似也有浩然之氣,氣勢之上也不遜『色』。

「誒,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弟你這是在為難我!」

周侗不願與李『春』華翻臉,低聲嘆道。李『春』華見周侗『露』出幾分蒼老之『色』,不禁心中不忍,不過為了岳飛的將來,他還是沒有選擇退讓。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略帶幾分滄桑落寞的沉寂后,周侗終於開了口。

「不久機密傳來書信,說這大行山中聚著許多壯士,這些都是被『逼』落草的良民,其中大多更是在運『花』石綱的途中逃出。這些人平『日』就在山上種著一些山田,以忠義安民為號,結寨自保,兼之為首的兩人,有些本領,專與貪官惡霸作對。這兩人,一名叫牛皋,另一名便是我那至『交』梁興。他們各自佔據一個山頭,本不相下,都是忠義豪情之士。機密與牛皋『交』好,最近朝廷連番徵集兵馬,『玉』要討伐大行山。機密覺著分開勢單,知道梁興是我的好友,便修書信與我,請我促成聯合之事。這時勢也不樂觀,我本想親自走上一趟,不過一想這事一旦纏身,便麻煩不斷。畢竟那蔡京、童貫素來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只恐反倒拖累了他們。雲兒也有十七、八歲了,也是時候出去歷練一番。我便教他走上一趟,沿路看看這世道。這一來一回,少也要半載。你便趁此時『日』,好生教誨飛兒。不過飛兒非愚昧之人,且年少老成,自有主見。而且我看,雲兒所言亦全非謬論。只是這般『國家』不曾存在罷了。」說到這裡,周侗微微一頓,帶著幾分茫然的期盼,低聲而道:「若有一『日』,我能有幸看得,死亦無憾也。至於你剛才所說之事,休要再提,否則我等兄弟情義便是了斷!」

李『春』華心頭一顫,知道周侗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忍讓,又想周侗竟為了一個娃兒,不惜以兩人多年的感情威脅,不禁長吁了一聲,搖首落寞地離開。

當『日』下午,周侗檢視了眾徒兒的箭藝還有騎術后,遂令各人歸家,卻唯獨留下了鄧雲。周侗帶著鄧雲來到一條小溪旁,眺望著遠方,負手而立,淡淡說道:「雲兒,為師能教你的本領,你已學個七、八。此下正是時候,出去歷練一番。為師有一事相托,不知你願否前去?」

「師傅儘管吩咐。徒兒定會儘力辦妥。」鄧雲面『色』一緊,恭敬答道。

周侗微微頷首,轉過身來,與鄧雲對視,遂將大行山一一道說,說罷又吩咐道:「你『胸』懷大志,更有改革立新之念,不過古往今來凡『玉』開闢新道者,定將遭百般磨礪,非脾『性』堅韌兼有大智慧者不可完成。你這番歷練,正好開闊眼界,『玉』創大業,必先知天下之事,多有見識也是好的。你天資聰慧,自來獨立,這番歷練,你不必著急歸來,好好看看這個世道,你也不少,將來的路要怎麼走,為師可以指點,但不能替你去走,你自行感悟吧。」

鄧雲眼睛一亮,重重頷首,唯唯稱諾。周侗眼睛里藏著幾分不舍,嘆了一聲后,遂教鄧雲回去收拾行裝,和家人通報一聲,明『日』一早便來取信出發,然後又提醒鄧雲一些行走天下要謹記注意之事。鄧雲細心聽著,已然記在心頭。

當夜,鄧雲與家裡人說了此事。鄧母聽了,憂心忡忡,恐孩子有過意外。鄧沖卻是不同,笑道:「雲兒長大了,也是時候出去看看,不然老呆在這村子里空渡光『陰』,將來如何能創一番大業!所謂男兒志在四方,雲兒從小聰慧,就算遇到不測之事,定也有辦法解決!」

鄧沖的信任,令鄧雲不禁心頭一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鄧母聞言,狠狠地瞪了鄧沖一眼,囔囔道:「你嘴裡說得容易,我聽說那大行山上,匪寇橫行,雲兒獨自前去,又沒人照應,若真有萬一!」

鄧母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一說,心中不安,眼睛便已紅了。鄧雲連忙安慰,然後又道:「娘你別擔心,師傅名聲在外,到時我報上師傅的名頭,自有人來迎接,絕不會有些差錯。何況孩兒學得一身本領,照顧自己,自然不在話下。」

鄧母這般一聽,方才稍稍安心,心裡也知自家孩兒非池中之物,『日』后說不定還會上陣殺敵,早些歷練也是好的。鄧母想了想,便也答應了,隨即匆匆忙忙地去為鄧雲準備行裝。鄧沖、鄧雲父子兩人相視一笑。在鄧沖那已經開始顯得有幾分蒼老的臉上,多了一分欣慰,一分不舍。

次『日』一早,天剛亮。鄧雲便來到學館,周義早在『門』口等候,『交』了信物后,又去了細軟以作盤川。鄧雲知周侗脾『性』,也不客氣,便是收下。

周義笑了笑道:「師弟一路小心,等你歸來,好生和師兄說說路上趣事。」

「好!」在周義說話的同時,鄧雲已躍上旁邊的一匹烏黑透亮的黑馬,頷首一應,拱手與周義相拜后,便勒馬離開。

馬馳風疾,鄧雲縱馬而奔,迎面而去,眼看四周大好山林,綠茵遍處,天高清爽,燕雀盤旋,腹中似有道不盡的豪情壯志。

「嗷~~!!!」

鄧雲似憋著一股氣,不吐不快,提氣大喊,聲『盪』八方。餘音回『盪』,漸散去時,路上忽轉出一騎,擋住了鄧雲的去路。鄧雲定眼一看,不禁有些詫異,那人竟是楊再興。

「嘿嘿,兄弟要出遠『門』,哥哥陪你走上一趟如何?」楊再興見鄧雲『露』出罕有的驚『色』,不禁得瑟一笑。

「楊大哥怎會在此?」鄧雲連忙拍馬趕去,張口便問。

楊再興挑了挑眉頭,遂答:「昨夜我見世伯正在寫信,然後又『交』給了二娃子(周義)。我想是有事,便偷偷問二娃子,二娃子不善說謊,一下子就『露』出了馬腳,所以我便早在此處等候。」

「以師兄的『性』子,就算『露』出馬腳,也不會這般容易招出。這肯定是師傅怕路上危險,我無人照應,又不想把此事張揚,故使計支楊大哥過來。」鄧雲心知暗付,便猜得其中大概,自是感『激』不已。兩人說了一陣,便準備趕路。

忽然,在山後道上響起一陣陣馬蹄奔動的聲音,鄧、楊回首望去,只見風塵起處,略有四、五人騎馬趕來。為首一人,神『色』有些緊張,連夾馬腹,驅馬飆來,縱聲喊道。

「大哥且慢!!」

鄧雲聞言,臉『色』一變,然後又『露』出欣慰感動的笑容,來者正是岳飛,他身後的則是徐、吉、霍等兄弟。岳飛飛馬趕到,猛地一勒馬匹,急急說道。

「大哥,碘麟村離大行山雖是不遠,但此下世道『混』『亂』,這一路下來,不知要遇到多少匪寇。我們兄弟和大哥一起同去,這也有個照應!」

「老幺說得是!大哥你可別想著撇下我們兄弟!」霍銳緊接趕到,把馬一勒,瓮聲瓮氣便道。

「我這是有要事在身,四弟不得胡鬧!還有,五弟你平『日』最識輕重,怎也和他們胡鬧!你們又是如何追來?」鄧雲先瞪了霍銳一眼,然後又向岳飛問道。

岳飛神『色』一緊,帶著幾分愧疚說道:「這些『日』子,我與大哥有些生疏,昨『日』又見叔父神態含怒,與我說了一些話。我想叔父可能與大哥有些誤會,昨夜本想尋大哥一說,卻又從義父那裡聽說大哥還在學館未歸,恐會打擾,便先回去。今『日』一早,我趕去尋你,正好遇到義母,義母說你奉師傅之命,要出遠『門』,我便又急急趕去學館,正好遇上哥哥們,遂一同從馬坊取了馬匹,趕過來了。」

李『春』華素來光明磊落,有意禁止岳飛與鄧雲『交』往之事,也並無絲毫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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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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