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她冰冷的手指撫上他的唇,臉上依稀有著淺淺笑容,那笑容卻教他顫慄不安。

不要,他不要留不住她……

「我相信太子能順利即位的,等您繼位立后的那一日,我就會辭去女官一職,回去照顧我那大嗓門的爹,將來若有機會,我也會進宮來探望您的,到時候您可別耍天子威風不見我了。」她淚顏含笑的說著。

是誰說笑中帶淚最是美?這樣的美確實絕倫,但卻生生刺痛了他的雙眼。

她果然要離去了,他無聲的凝視她,就如同在看著即將失去的無價之寶。

「這幾年太子幫我在畫作上題了不少字,這會兒沒了工作,光靠爹那點薪俸度日太辛苦,這批有御筆真跡的墨寶正好讓我可以發一筆橫財,貼補家用,這就算是您給我的退職俸吧……」

豐鈺紅著眼眶的注視著眼前努力笑得燦爛的人兒,她不知此刻她的一顰一笑對他來說,都是點點心痛。

他絕望的眼神看不到一絲光明,他終究失去了她,失去了高掛在天邊、最心愛的小月兒……

難道,他誓言想擁有的人真留不住了嗎?

留不住了嗎……

為何她就不能為了他妥協?

「豐鈺,我愛你!」倏地,他心神一震,眼中燦若明星。

他沒聽錯,沒聽錯?

小月兒像是很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可是她說出口了,他欣喜若狂,這意思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從太子大年初一特地為我送來紅包時……也許是馬車裡你差點吻上我時……又或者,是從我被設計成為東宮女官那時就開始……或是更早,早在井底初識的那一刻起……我也不能確定,但卻不想隱藏不告訴你,因為說了,至少在最後的時候,對你、對我自己都沒有遺憾。」

最後的時候……他的眼神剎那間如星辰隕落,胸口的疼痛更勝前一刻。

「豐鈺,你只要想著,高月曾經愛過你,這樣就夠了,你不要遺憾,不要不舍喔?」

一滴淚劃過他臉頰,他的心,徹底碎裂了!

【第十章】

皇帝駕崩之事終於公開。

金碧殿上,天朝的新帝登基,鼓樂齊鳴,百官齊拜。

豐鈺明黃龍袍加身,也已正式稱帝。

他立於大殿之上,雙目炯炯的直視前方,他的皇后,鳳冠彩服,一步一步踏著蓮步而來,陽光下,他的笑容越擴越大,是真心歡喜,他等這一刻等很久了,終於迎娶到心愛的人兒,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嗔怒嬌憨,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那麼的完美,比起他身後皇位,他更眷戀眼前緩步走向他的女子,小月兒……他、心愛的小月兒……

當女子終於落定在他眼前,在燦亮不可逼視的陽光下,他的笑容驀然消失在眼底……在唇邊……

高月專心地揮筆描畫著一株又一株的蘭,今日的登基立后大典上,她沒去瞧他的龍袍丰姿,以及他帝后並肩的模樣。

她已辭官,如今的她無官一身輕,想不到這句話有一天也能用在她身上,她自嘲著。

他終於順利即位,成為這天朝的主人了。

她為他高興,為他欣喜,也為他擔憂,即便目前順利即位,那申環依然虎視眈眈的覬覦他的一切,他若想安下、心來享太平,現在還不是時候。

「小姐,宮裡有人來。」

小菊兒已出嫁,但仍住在府里,在高月回府後繼續伺候她。

持筆的手不穩地晃了一下,筆尖上的一滴墨瞬間潑染在紙上,破壞了一幅幾近完成的高潔孤蘭。

小菊兒見狀吃了一驚。「小姐?」她連忙想上前搶救,才剛伸出手,高月便攔住了她忙亂的手。

「不用忙了,這幅畫救不回來了。」高月苦笑。只不過是聽說宮裡派人來,就這麼沉不住氣,緊張到連畫也給毀了,她竟是這麼沒用!「是打石來了嗎?去請他進來吧。」她嘆息道。

小菊兒可惜的瞧了瞧那幅半毀的蘭。「是。」小姐猜得還真准,馬上就知道是誰來了。

片刻后,打石獨自進門,小菊兒貼心,知道這打石定是為皇上傳話來的,不便打擾,於是退下,就連周邊奴僕也一併打發走了。

「奴才給高小姐請安。」他一見面就行了大禮。

「打石公公現在可是宮裡的總管大太監,我己無宮階,你用不著對我行禮。」

高月笑說。

打石猛搖頭。「要的,要的,在小姐面前奴才哪是什麼大總管,這些年要不是小姐關照,主子哪能對奴才這般信任。」他說的是真話。

他是太后的人,當初皇上讓他跟在身邊,卻不信任他,沒拿他當心腹過,直到高月力挺他后,皇上才逐漸對他放心,而他自己也痛下決心的與太後分割,太后還因此要治他,虧得還是高月相助,要求皇上出面保住他,太后才肯罷手,否則他也許小命早沒了,哪還有今日大總管的風光。

「咱們是老朋友了,就不興宮裡那套行禮功夫了!打石,你來是為了看老朋友的,還是有任務而來?」她臉色忽地黯淡了不少。

打石深深望了她一眼,「今天是皇上登基之日,宮裡正忙著,若無皇命,又怎能出宮探望老友。」他別有深意的說。

高月眼睛里略略起了絲波瀾,隨即又隱沒消失。「他有什麼話要你轉告嗎?」

她幽幽的問。

打石看著她,眼神似憐憫又似無奈。「您還不願意原諒主子嗎?他是迫於無奈才這麼做的,否則他不會負您。」

她眉頭緊鎖。「他以為我還在怨他嗎?」她反問。

「不是嗎?不然您又怎麼會辭官不見他,主子他……很思念您。」

心弦一緊。「別說了。」她不想聽到這些。

「您明知主子的心思,為什麼不能成全他?」他不肯停下的繼續說。

「夠了,打石,是那男人派你來做說客的嗎?」

打石終於沉默了,但半晌后又道:「皇上的意思是,他想封您為貴妃,希望您能答應。」他說出皇命。

「什麼,貴妃?」她幡然色變。

他立刻在她面前跪下。「小姐,奴才求您了,主子不能失去您,您就行行好,答應入宮吧,只要您願意入宮,主子絕不會虧待您的——」

「住口!」她握緊了拳頭,一臉憤怒。

「小姐……」

「不可能,我不可能入宮的!」她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可能?主子愛您,就只愛您一人,您會是後宮里最受寵的一個!」

「但不是唯一的一個!」她吼出。

他張了口,頓了頓,「貴妃僅次於皇后,等局勢穩定,說不定將來——」

「打石,你竟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倏然疾言厲色起來。

打石愕然住嘴,這才猛然發現自己情急之下說了什麼話。「奴才……只是說了主子心裡的話。」

「既是心裡的話,就是不能說的話。打石,皇后既已是皇后,任誰也不能覬覦她的位置,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休要再說,我也不想聽,你回去請皇上保重龍體,善待皇后,我與皇後有過一面之緣,贈絹之情我沒有忘記,她會是個好皇后,請他珍惜。」

「您就真這麼狠心?」打石忍不住問,還有許多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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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役天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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