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女子好大的能耐,吃個果子還得皇上親自剝殼。
矮胖公公趕緊雙手將木盒子呈上,由皇上親自交給她。
高月咬著唇,不看那盒荔枝,只是瞪著豐鈺,直到見到他眼裡的懇求,這才不情不願的收下木盒以及簪子。
「我這就回去了,入秋了,氣候變涼,你可要注意身子,別著涼了。」他溫聲提醒,終是在她開口再度轟人前,踩著比來時輕快許多的腳步回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高月滿腹無奈,萬分泄氣的坐進椅子里,伸手打開那盒荔枝,裡頭躺著一顆顆剝好殼、晶瑩剔透的果子,她怔忡良久才挑起一顆放進口裡。
好甜……
一滴熱淚落進了木盒裡,沾上了荔枝,讓多汁的果子更顯水亮鮮美。
這臭傢伙,跑這趟無非是要確定傳言,她的清白對他就這麼重要嗎?
她原是想氣氣他的,可無奈見他悶悶不樂的臉龐便發下了狠,當她衝出那句不關他的事時,精明的他,己然明了,那申璟沒動她。
他太了解她了,若心中無事,說話總是直接犀利,若是她有三分遲疑,那他大概就要哭著回宮了。
撫著盒子里的飽滿果子,高月心中惆悵。他還心懸於她,可是她已拒絕了他,為何他就是不肯放下她?他若不放手,她又如何放得開他……
慈壽宮,歷代太后居所。
太後端坐高椅,垂眉瞅著立於殿上的人兒。
「坐吧。」太后開口賜坐。
一旁的宮女立即為高月搬來圓凳讓她坐下。
她戰戰兢兢的向太后謝坐后,雙手規矩的置於膝上,等著太后再次開口。
太后一向不愛見她,今日卻專程召她進宮越難免教她心頭忐忑,不知太后想對她說什麼?
太后慢條斯里的啜了口蓼茶,這才睨向她。「高月。」聲音中帶著輕慢。
「是,太後娘娘。」她恭謹的應聲,不敢稍有怠慢。
「你現不己不是皇上的女官,哀家見你,你可知道為什麼?」太后張口問。
高月內心苦笑,就是不知道才會心慌啊!「呃……民女愚鈍,猜不出來,」她抬起頭,乾笑以對。
這立即惹來太后一瞪。「你還是這麼不討人喜歡!」
她尷尬的抿了抿唇,不敢再笑,訕訕然地低下頭來,不讓太后看見她的臉,省得太后見了更討厭。
「哀家問你,沒做女官了,你有件么打算?」
高月微微愣著,太后怎會問起她出宮后的生活?心中起了不祥之兆。
「民女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先前離家,無法在父親身邊盡孝,現既無官職,正好在家陪伴父親,以彌補這幾年沒盡到的孝道。」
「說得倒孝順,可你年紀也不小了,快要十八了吧?你爹沒為你的婚事做準備嗎?」太后冷聲問。
她心漸漸涼了,太后竟問起這事,果然不是祥兆。
「目前……目前爹還沒為民女安排。」哪沒有,她笄禮過後,爹就積極在幫她物色對象了,只是她配合度不高,之前又長年在東宮,爹實在奈何不了她,久了自然也疲乏了。
「是因為你母親早逝,你爹又是男人,所以不懂得幫你張羅打算嗎?」太后哼聲問。
「不……不是的,是民女還沒嫁人的打算。」
太后眼神立即凌厲一掃。「莫非是等著進宮?」
高月一窒。「沒……沒有,民女沒有進宮的意思。」她苦澀的搖頭。太后已不見容她到這個地步嗎?皇後輪不到她做,就連嬪妃也不願有她的份,今日的召見是意在警告,警告她不得踏進後宮半步?
太后聞言露出了不信的樣子。「怎麼?你若想進宮,哀家想皇上不會不準的,這皇后之下的首位,貴妃的位置哀家就留給你了,你進宮來吧!」她竟這麼允承。
高月愕然,太后竟不是要她遠離後宮,而是要她進宮?
這會是太后的本意嗎?還是那男人真說服了太后,讓太后親自來逼她進宮?
「民女謝過太后的美意,但民女還是想再陪爹幾年。」她一本初衷的拒絕了太后的提議。
「你不願意做皇上的貴妃?」
「嗯,不願意。?她應聲。
「莫非你對貴妃的位置不滿意,難道你想做皇后?」太后隨即大怒。
高月立即跪下,汗涔涔的道:「太后誤會了,民女不敢妄想皇后之位,民女只是……只是不想進宮。」
「為什麼?」太后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民女自問不是當貴妃的料,與其鎖在宮中過日子,不如在宮外輕鬆得多。」
她實話實說。
太后審視了她半晌。「你所言當真?」
「這確實是民女的想法。」
「真不願意進宮?」再問一次。
「不願意。」
再三確認她的心意后,驀然有了笑容。「你起來吧。」
太后這一笑,她立時明白,太后這是在試探,她根本不願她進宮,她方才若是在她面前點了頭,興許她今天就走不出這座慈壽宮了。
太后的笑容和藹了許多。「高月,你不進宮也行,但你畢竟曾是皇上重用過的女官,耽誤了終身大事也不好,就讓哀家替你做主,聽說申璟對你很有意思,還進宮請過旨要皇上賜婚,但皇上尊重你,總以你的意願為主,可哀家瞧,那申璟是真心的,就幫他這個忙了,反正你也無意進宮,哀家就下旨成就你們的良緣!」
高月臉色丕變,一時之間不敢相信事情竟會如此發展。
「哀家促成這段好姻緣,你還不謝恩嗎?」太后咄咄逼人的問。
她全身一震,倏然跪下,「請太后收回懿旨,高月不嫁靖王爺!」
「不嫁,為什麼不嫁?」她的拒絕讓太后勃然大怒。
「靖王爺不是真心喜歡高月,民女如何高攀?」她馬上磕頭說。
「你都已是申璟的人了,還說什麼喜不喜歡、高不高攀的話?」
高月臉色一白。「民女與靖王爺是清白的,那夜沒發生任何事。」她解釋。
「你在靖王府待了一夜,這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你這會兒說兩人清白,誰會相信!」
「太后,是真的,那夜靖王爺確實想對高月……但是民女昏過去了,就這樣在靖王府睡上一夜,什麼事也沒發生。」她紅著臉咬唇說。
太后眯著眼看她,質問道:「那申璟不是柳下惠,你既厥了,又怎知他做了什麼?」
高月面容轉為深紅。「民女……不是真厥了,只是想阻止他的惡行,而在民女裝昏的這段時間,他只是滿面怒容的坐在床頭瞪著民女,並沒有再有其他不軌的動作。」
那申璟見她昏去先是錯愕,而後懊惱不已,甚至摔壞了寢房裡好幾張椅子,可是見她堅決「昏死」,這才氣惱的放過她。
太后的呼吸越發大聲。「就算如此,你名聲已毀,怎能不嫁他?」她仍然不放棄。
「名聲之事……民女其實沒那麼在意……」
「糊塗!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節,你怎能不在意?哀家既然說出要你嫁,就不容你抗旨,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一個月後,申璟的花轎都會抬至你家門口!」
就是要逼她嫁,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非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