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特殊病人

轉眼間便來到誅天兒行醫的最後一天，在這一天，醫館里來了個頗為特殊的病人，其實說特殊，也不過就是個病人，只是這位病人的病，卻有些特殊。

「大夫。」病人坐到了診療室里，神色淡漠的看著誅天兒，並沒有以往那些病人來這裡的那種期待的感覺，反而麻木的像是對生活充滿了絕望，不過這樣的病人誅天兒也沒少見，倒是沒覺得奇怪。

「說說你是什麼問題？」誅天兒看了病人一眼，病人面色蠟黃，眉宇間似乎還帶著一絲黑氣，很符合久病不愈的狀態。

「我聽一些人說，您能治療很多病，甚至是癌症，是嗎？」病人沒有說自己的情況，而是語氣平淡的問了一句。

「你得了癌症？」這種問話誅天兒也不是第一次聽了，所以她的回答也很熟練。

「嗯。」男子點了點頭，然後仍舊用著那無比平淡的語氣說道：「我是艾滋病患者，您能治嗎？」

男子說完話后，便直盯盯的看著誅天兒，而誅天兒也一直在看他，並且學著他的語氣，十分平淡的道：「我似乎聽說過這種病，但卻沒有治過，能不能治還需要看過再說。」

男子的神色中閃過一抹驚訝，面前這位大概是在聽說他的病症后，表現的最為淡定的一位了。

「您知道這種病的起因和傳染性嗎？」男子大概是想提醒誅天兒一句，所以語氣都加重了兩分。

誅天兒微微挑眉，反問道：「作為一名病人，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多嗎？」她是大夫，又不是考生，問她這些個問題做什麼！

「伸手，我要把脈。」誅天兒不等對方回答又接著說道。

男子這個時候似乎有些猶豫，但在看到誅天兒臉上那不悅的神色時，倒是有了決斷，面色嚴肅的伸出了手去……

男子全名叫做周鼎，他得艾滋病已有五年多，患病原因可以說是十分窩囊了，七年前他交了一個女朋友，兩人在一起兩年多，感情還算不錯，原本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自己卻突然高熱不退，硬挺了一段時間后，病情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愈發嚴重，他無奈之下便去了醫院，然後他的整個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

當醫生嚴肅而厭惡的告知他患了艾滋病的時候，周鼎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他想要看清眼前的景物，卻越來越模糊，直至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同情，排斥，質疑，恐懼，厭惡，當他醒來之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讓他無法承受的複雜，他掙扎過，絕望過，甚至求死過，但死而不成，卻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而最讓他受打擊的是，這個臟病竟然是他那心愛的女友傳染給他的，原來女友在外私生活十分混亂，同時交往了好幾個男友不說，竟然還經常去夜店鬼混，在他確診后不久，女友便也確診了，甚至因此還牽連出了一批人……

想到當時那個情景，周鼎就特別想笑，那個女人因為恐慌，在醫院的走廊里就打了十多通電話，然後就一個男人接著一個男人的過來了，當然也有沒過來的，但也去了不同醫院檢查，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就都感受到了他不久前剛剛感受過的那種滋味。

最初周鼎是十分憤怒的，但看著那些人悲哀絕望的樣子，他的心情卻漸漸地平復了下來，更多的感覺是絕望和麻木，而後他便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晃眼間便是五年過去。

艾滋病分為三個階段，他現在處於第二階段，也就是所謂的無癥狀期，約佔從感染到死亡整個過程的80%時間，這時的病人被叫作HIV攜帶者，如果控制得當，他可以像正常人一般活著，但是，又怎麼可能真的正常呢，他不僅隨時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甚至還要面臨著無數人的歧視和排斥，對於他來說，活著甚至也許還不如死亡，只是他連死亡的勇氣都沒有，真是懦弱！

「喂，你這是想什麼呢，倒是把手伸過來啊！」原來周鼎的手只伸了一半便停在了半空中，誅天兒等了一會也沒見伸過來，便不耐煩的催促道。

周鼎回神，連忙將手遞了過去，他得知這個醫館的存在，也算是偶爾，還是他表姑家的妹妹告訴他的，說是讓他去試試，給他講了一堆大仙的傳奇事迹，讓他有種是在聽小說的感覺，所以他最初也是不信的，但是，能活著誰又想真的去死呢，尤其還是他這種病，所以在觀察了誅天兒一段時間后，他便毅然決然的來到了這裡，這大概也是他最後一次嘗試著為自己治病了。

誅天兒纖細白嫩的手指落在那枯黃的肌膚上，突然就讓周鼎覺得有些自卑，不自在的縮了縮手，卻被誅天兒呵斥了一句別動，這才不敢亂動了。

「你這病倒是有些特別。」把過了脈，誅天兒語氣淡淡的道，同時也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周鼎心下微涼，苦笑了一下，「是挺特別的，不然也不會直到現在，都沒有根治的辦法。」

誅天兒看了他一眼，難得好心的安慰道：「你也別喪氣，別人沒有，我這裡卻是有的。」

「什麼？你有辦法？這，這不是開玩笑的吧？」周鼎驚喜的看著誅天兒，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問道。

誅天兒卻是不答反問道：「你既來我這裡看病，可知我這裡的規矩？」

「規矩？什麼規矩？」周鼎心裡亂亂的，哪還有心思去記得什麼規矩。

誅天兒也沒廢話，指了指身後的牌子，那裡將規矩寫得十分明白，若是想要免費治病，就必須要同意直播，若是不想直播，就只能自費了。

周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誅天兒的意思，這個規矩他是明白的，「我能先問問，如果自費的話，我需要花多少錢嗎？」

關於誅天兒這裡的傳說很多，其中之一便是略顯高昂的治療費用，雖然和生命相比，那點錢根本就不算什麼，但也要有能力支付才是啊。

「你這病也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不僅需要多次葯浴，還需要幾粒丹藥，初步估價的話，百八十萬是要花的。」誅天兒說出百八十萬的時候，心裡其實覺得有點虧，但一看這人也不像是有錢的樣子，要再多，人估計也承受不住，這才給了個良心價。

百八十萬的良心價，也許說出去都沒人信，但若是從藥材、藥效和治療結果上來看，百八十萬就治好了艾滋病，還真不是什麼高價，甚至可以說是便宜的不得了，畢竟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而且還是除了誅天兒，再也無人能夠救治的人命！

周鼎吞咽了一下，有些緊張，卻是沒有被這個數字嚇到，因為這筆錢，他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只是……他應該拿錢好呢，還是同意直播好呢？

周鼎有些猶豫，他不是怕花錢，只是他的心裡還有著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若是他的病真的能治好，是不是可以通過直播，讓更多的艾滋病患者來這裡治病，作為一名艾滋病患者，他實在是太了解這種病症所帶來的痛苦了，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更是心理和精神上的雙重壓迫，凡是承受能力差上一些的，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想好了嗎？」誅天兒語氣幽幽的問道。

「我，我……我想直播！」周鼎用著一種破釜沉舟一般的語氣說道，不成功，便成仁！

直播對於周鼎來說，絕對是一種十分冒險的行為，若是他不能治好病，以後的日子估計就不用過了，因為他太了解世人對艾滋病的恐懼和排斥了。

「好！」

這一日，許多關注著誅天兒直播的觀眾們，都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那就是繼諸多癌症之後，大仙開始著手診治艾滋病了！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連艾滋病也能治嗎？大仙以前治好那些癌症的時候，我還覺得可能是偏方的作用，畢竟癌症也不是都治不好的，但現在竟然連艾滋病都能治了，只是聽著都覺得很虛，一點都不敢相信好嗎？」

「真的是我知道的那種艾滋病嗎？這這這……為大仙祈禱，希望大仙真的能治！」

「哎呦喂，我就說這人是在炒作吧，還叫什麼大仙，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下凡不成，還艾滋病都能治好了，真可笑呢。」

「能不能別拿這些病人炒作了？天天看著真是煩死了，又能治好癌症，又能治好艾滋病，你咋不上面呢？」

信的人也有，但不信的人更多，畢竟艾滋病無法根治的事實，可是全球人民都知道的，現在誅天兒卻爆出能治療的消息，眾人一時間根本就無法接受，尤其是那些誅天兒的黑粉，第一時間就開始討伐起了誅天兒，覺得她這根本就是一場無下限的炒作。

誅天兒從不理會那些質疑，她抓了葯，為周鼎準備好了葯浴，然後又餵給了他一粒強身健體丹和一粒解毒丹，道：「你先泡著，兩個小時之後再出來。」

誅天兒說完就將人留在了浴室里，這是專門為泡葯浴的病人們準備的，許多東西都是一次性的，看起來乾淨又衛生。

誅天兒離開了，直播的手機卻是沒有拿走，周鼎有些尷尬的將手機扣下了，待自己進入到浴桶里之後，才翻過手機，對著屏幕打了一聲招呼，磕磕巴巴的說道：「你們好啊，你們都是大仙的粉絲吧，我也算是半個粉絲，考慮了很久才來大仙這裡看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的病症，這可以說是絕症了，我也不知道大仙能不能治好，但我想試一試……」

說到這裡，周鼎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鼓起了勇氣道：「我這個病，你們都知道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們說，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個病呢，治也治不好，想死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日日夜夜飽受折磨，那種滋味，可真是痛苦極了。」

大概是沉默的太久了，周鼎一開口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而後甚至還將他當初得病的緣由講述了一遍，警告眾人一定要小心謹慎，莫要像他一樣，被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毀了一輩子。

粉絲們最初看到他，哪怕隔著屏幕，也有著諸多排斥和反感，但漸漸地，眾人的感情就有了變化，情緒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就連一些黑子都啞了聲音，不願在這種時候鬧騰了。

周鼎說了許多，說著說著就哭了，近幾年來，願意聽他說話的人都少了，他心裡的苦楚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一次也算是發泄了一場，不管能不能治好病，總算是不那麼壓抑了。

「你，你別哭啦，大仙那麼厲害，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是啊是啊，等大仙治好了你，你就再找個溫柔賢惠的媳婦，到時候一家和樂，羨慕死那個壞女人。」

「雖然我是不怎麼相信那個大仙的，但還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唉，做人不容易啊。」

「最初還以為你也是托呢，不過現在看著，倒是覺得挺真實的，說的我都難受了。」

「你真的是艾滋病患者嗎？我，我也是呢，我，我，我也想找大仙治病啊，嗚嗚嗚，我自殺了兩次，父母為了我，連工作都不要了，我也想好起來啊！」

周鼎淚眼模糊中看到那條同樣是艾滋病患者的評論，語氣哽咽的回答道：「我是，我也希望我能夠好起來，希望全世界的艾滋病患者都能好起來，若是，若是我真的好了，我一定會告訴大家的，大仙是個好人，她雖然冷冷淡淡的，但卻沒有嫌棄我的意思，還願意為我治病，如果大仙真的能治好我，也一定會願意為大家治病的，你們，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我，我……」

周鼎痛哭失聲，再也說不下去了，未來如何，他真的能期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