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親朋

介意又怎樣，難道還能把你們都攆回去？顧心好笑地想。

「胡大伯說的是哪裡話，我巴不得全村人都來呢，只是面子窄請不動！大家肯賞光來給我道喜，我都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真是天大的榮幸。各位一路上肯定很累了吧？快，別客氣，隨便坐隨便歇息。」

顧心熱情地招呼著，連聲吩咐丫鬟婆子們端茶倒水，準備點心。

胡里正笑道：「果然是要當侯府夫人的姑娘，說出話來跟咱們鄉土人就是不一樣，忒好聽！別忙了，我們剛下車時，你這家裡的人就熱情招呼我們吃飯喝水啦。」

「那只是給大家填填肚子，又不是正餐。我這裡廚下人手不多，在家做飯吃恐怕怠慢，鄉親們大老遠來，晚飯我們去館子里吃，給大家接風！」

顧心讓仆下去附近酒樓里訂席面，看看人數，訂了五桌宴席。

飯點之前，就招呼大家在各處房裡坐著，歇息聊天，有特別疲憊的，安排了床榻讓他們打個盹。一時間，小小的宅院里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不斷。

晚上住宿也是問題呢，這院子所有房間都用上也住不下這麼多人，又不能像大車店那樣打通鋪，顧心讓人在附近客棧里訂房間，按家按戶安排住宿。

鄉親太多，最近這些天的吃飯住宿都要安排好，還有，大家好容易來一趟京城，願意在京里逛逛的，顧心就安排人手帶他們逛街去，每人不多不少，大概安排了一二兩銀子的購物開銷，至於誰要是想買貴重東西，那顧心就不管了，隨他們花自己的錢去。

恰到好處的有分寸的熱情招待，得到了胡里正不斷地稱讚，鄉親們也都高高興興。

晚飯的席面很豐盛，八碟八碗，酒肉齊全，大家都吃得高興，散了席面，大部分人就各自去安排好的客棧休息了。

關係比較親近的幾個人，比如劉大娘顧六太爺等，則是住在顧心的院子里。

劉大娘很是感慨：「這才多少日子不見，心丫頭跟換了一個人兒似的，以前好看又大方，現在竟然比以前好看了百倍，更大方爽利百倍，果然京城水土養人！」

未免想起，以前還想把顧心娶到家裡來當小兒媳婦，陰差陽錯地歇了心思，沒娶成。現在看來，顧心嫁進劉家就是屈才了。看現在的氣派和行事，擺明了就是一位體統的富家太太。

顧心笑道，「您誇獎過頭了，我哪有那麼好？不過京城住著是比直水便利些，吃什麼用什麼外面都有的賣，大江南北的好東西都往京城裡匯聚，想逛逛玩玩的話，有的是去處。大娘您難得過來，這次就多住些日子再走，我做主，留著您在京里好好逛一逛。您別跟我客氣，當初要不是您收留我們母女，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在哪掙扎生活呢，您就是我家大恩人。」

劉大娘連連推脫，說家裡還有事，不能久住，婚禮完就跟大夥一起回去。又說以前何翡翠救過她二兒子，大家互相幫襯應該的，她不能以恩人自居。

顧六太爺笑呵呵在一旁聽著，插言勸劉大娘留京多住幾日，散散心再回。

顧心聽出弦外之音，有什麼需要散心的？最近劉大娘過得不舒服嗎？

大家正聊著，跟何翡翠同來的妹妹靈兒突然跑進屋，「姐，紅大姐她們到了！」

是顧紅抱著孩子來了。

因為來人太多，直水縣的大車店車子不夠用，大家是分批走的，顧紅等人在第二批，晚了多半日的路程。

同來的還有杜小富，美食城裡租攤的兩個攤主，兩個夥計。等他們進了院，沒想到，跟來的還有劉大娘的二兒子劉復，以及表妹馮珍兒。

劉大娘陪著顧心迎出來，一見馮珍兒的面，頓時露出幾分尷尬。

「這……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讓留家裡照應嗎，你嫂子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幹活，忙不過來。」

更尷尬的人還不只馮珍兒，後頭挨挨蹭蹭也跟著進了院子的，竟是顧家的三媳婦牛氏，和她兒子顧瑭，女兒顧秀。

馮珍兒站在表哥劉復身後，半個身子都被劉復擋著，微微低著頭也不說話。牛氏卻是滿臉堆起笑來。

「哎呦，心兒啊可見著你了，這些天三嬸一直惦記你呢，怕你在京裡頭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好，哎，今天來了一看，你這裡住的真是氣派，怎麼這麼大房子啊！侯府果然比咱們村裡房舍大呀！你在這裡真是享福……瑭子，秀秀，還不過來跟心兒問好！心兒，你爺爺呢，我得趕緊瞧瞧老爺子去，好多天不見真惦記他！」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三嬸牛氏厚著臉皮來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顧心就把她當客人招待。

「爺爺在那邊屋子呢，三嬸去探望吧。三嬸，這裡不是侯府，只是我臨時住的地方。」

「唉呀媽呀，不是侯府就這麼大院子啦？嘖嘖！」牛氏驚訝地轉圈瞄了院子幾眼，也不忙著去瞧顧老頭。

她兒子女兒也不上來跟顧心說話，畏縮著站在一旁。

顧心讓丫鬟帶他們大家去吃飯喝水，一併招呼了，又臨時著人去外頭訂客棧。

牛氏道：「住店多貴啊，我就在這裡住吧，隨便摘找個屋子讓我們打地鋪就行，在廚房住也行的！我看這裡的廚房比咱家正屋還乾淨不少！」

「大老遠的，哪能讓三嬸來了打地鋪？住店的錢我出，鄉親們都在客棧呢，三嬸不用客氣。」

顧心才不留牛氏在眼前晃呢！

顧紅孩子小，倒是被留在了家裡住。

一段日子不見，小孩子長得快，已經可以利索地爬來爬去，走路也搖搖晃晃能走幾步了，顧心從顧紅手裡接了孩子抱進屋去，牛氏也想跟進，顧心一個眼色，有丫鬟過來「扶著」牛氏走開，「老爺子在那個屋子裡，我領您去。」

一時屋子裡只剩了自己人時，何翡翠有點窘迫。

「接了你的信，我按你說的，沒請這麼多人一起來……可是臨走時他們非要跟來道賀，這是喜事，我不好深攔，又來不及跟你通信了，這才……」

「沒關係，人多熱鬧。」

顧心並不覺得為難。

自己嫁入侯府，在鄉鄰看來就是飛黃騰達了，大家自然願意往上湊。這也算是好事，被人捧著巴結著，總比受冷眼指摘強。以後何翡翠若還在直水住，有眾鄉親捧著，會好過很多，若是搬來京城，這些黏人的鄉親們也不算負擔，自己有能力就幫一幫，好歹也是鄉鄰一場。

忙乎了半天，等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顧心睡覺時已經三更天了。睡前她照例打坐了一會，清理自己的情緒和頭腦，打坐得通體舒泰，這才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丫鬟薇兒稟報說：「昨兒半夜的時候，劉家那位公子從安排的客棧出來，想進咱們院子，門上把他攔住了，問他要做什麼他又不明說，含含糊糊地掉頭走了。咱們的人跟了他一段路，見他妻子也從客棧出來，兩人走個迎面，在街上拉扯了一陣，拌了幾句嘴，一起回的客棧。」

顧心一邊洗臉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拌什麼嘴，可聽到了？」

「似乎是他妻子怪他夜裡偷偷往出跑，問他是不是不打算要她了。」

顧心笑笑，「小夫妻吵架，咱們不用理會。」

薇兒說的劉家公子就是劉復，劉大娘的二兒子，至於他妻子……

是馮珍兒。

這些日子顧心沒理會村裡鄉親們的事，昨天才從何翡翠口中知道，馮珍兒到底還是嫁給了劉復，兩個人匆匆在上個月辦的喜事，比較倉促，也沒有大操大辦，就是他們自家親戚吃了兩桌酒席，連鄉親們都沒請。

為什麼結婚如此匆忙，何翡翠也不知道詳情。

這回顯然劉大娘是自己來上京賀喜的，劉復和馮珍兒既不在受邀之列，劉大娘也沒打算帶他們，但他們還是蹭車跟來。劉復還好，馮珍兒不好接觸，怪難纏的，顧心就不打算跟他們夫妻倆打交道，普通當一般客人對待就好了。這是京城，又有眾鄉鄰在旁，諒馮珍兒也不敢鬧事。

這日上午，米嫂等人到了。

跟著米嫂一起的，是直水縣衙的幾個人，以及縣城裡的一些商家老闆。

「……薛二老爺讓我帶過來的，專門給妹妹賀喜。」米嫂讓人從車上抬了不少東西下來，珍玩古董，布匹特產什麼的，當做新婚賀禮。

直水縣的新縣令還沒委任，一應事務都是薛縣丞在接手，忙得脫不開身，也無法請假離開，但人沒到，賀禮到得足足的。

同運來的還有黃差官等人的禮物，也都是厚禮。

顧心安排新到的人又去酒樓吃了一頓。趁著大家吃酒的時候，米嫂很快填飽了肚子，讓顧心帶著她去看看京城的店面。她想在京城打開局面的心，不比顧心少多少。

店面基本已經要定下來了，只差跟房東簽契約，顧心帶著米嫂過去看了看，米嫂很滿意。

「這條街真熱鬧，街上來往的人穿戴也氣派，想是富貴人家常來的所在，店面周圍也寬敞，不錯的，不錯的。妹妹，你估計過了年能開張嗎？」

顧心道：「最好是在年前開張。臘月里做新衣服的人多，別錯過這個好時機。」

「這是正理！不過，來得及嗎？」

「把咱們在直水的老手裁縫和綉娘臨時調過來幾位，在這邊再招一些人幫手，多給工錢讓大家辛苦些，應該是能應付的。只是店面來不及好好整理，只能在室內軟裝上頭下功夫了，等我婚禮完畢就趕緊操持起來，十天內完工，姐姐到時候提前把人調過來，這樣年前還能幹上一二十天，盡夠打些名氣了！」

米嫂想了想，雖覺得太趕，但也不是不可為。

「行，妹子，就這麼辦！寧可直水縣裡今年臘月少接一些活，咱也盡量顧著這邊，做出一些漂亮衣服來，先把名頭打響。以後，咱們的機會在京城，這裡富貴人多，比直水前景好多呢。」

顧心又跟她聊了聊產品線的拓展，比如做胭脂水粉。兩個人商量著，明年開始著手干這個。

「你的嫁衣是什麼樣子的，給我看看，開開眼界。」聊完正事，回到家裡米嫂想看顧心的嫁衣。

顧心從箱籠里取出一身綴滿珠寶的大紅裙衫，甫一亮相，寶石金銀的閃光便看直了屋裡人的眼睛。

在場有何翡翠，靈兒，顧紅，劉大娘，金木匠媳婦，大家齊齊發出情不自禁的感嘆。

鄉下誰見過這麼華貴的嫁衣啊！

在場凡是出過嫁的，能穿一套細布紅裙衫就已經非常奢侈了，何況這種珠寶鋪滿的綢緞衣！

嫁衣也倒罷了，配套的頭冠一拿出來，珠翠覆蓋，更加珠光寶氣晃人眼。

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誇才好。

何翡翠激動得一個勁抹眼淚。

米嫂深吸口氣，嘆道：「女人這輩子，要是能穿這麼一套嫁衣，真是值了！」

這衣服是有一天宋恆拿來的，是他對著宋老夫人當初的嫁衣做樣板，又親自指揮著做了些改動，把府里綉娘叫到他院子里趕工了一個多月，才做出這麼一套。從衣料到珠翠，無不是精挑細選。

顧心得了之後就把它珍重放在箱籠里，自是心中感動，喜歡得很。

貴重是一層，宋恆的真心是一層。

後來跟李望川閑聊時，聽他無意中說起，宋四哥親自做嫁衣是受了他指點，顧心恍然大悟——討女人歡心上，原來是有老師教宋恆！

就算不是宋恆自己的主意，但他肯學肯做，顧心就很受用。想想當初剛認識時他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示好，現在能學成這樣，怎不是真心相待呢！

「娘，您在裡頭嗎，找您說句話。」外頭傳來馮珍兒的聲音。

成了劉家媳婦，她對劉大娘改口叫了娘。

劉大娘連忙道，「在呢，這就出去！」

馮珍兒卻自己進來了。

「娘，怎麼半日也沒見您，我……」

一句話沒說完，她看見了桌上鋪開的嫁衣，登時看直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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