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認親

事實證明，顧心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宋府根本就沒這個檢查的傳統。

大概在凌晨不知什麼時候，顧心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時窗紙已經很亮。

冬日的床帳子有些厚，沒什麼光透進來，她醒來之後迷糊了一陣，聽聽外面沒什麼響動，以為時間還早。翻身想接著睡，無奈需要起床如廁了，她磨蹭了一會，熬不住時就懶洋洋起來，披上衣服掀開了帳簾。

「……呃？」

看到外頭天光大亮，她睡意頓時散了。

這可是新婚第一天，早起要去給宋老夫人請安問好吧？可不是她一個人獨居，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時候了！

匆匆忙忙去隔壁的小隔間如廁，也顧不得欣賞那打造成鸞鳥模樣惟妙惟肖的馬桶了，飛快結束時，已經有婢女進來，幫著焚香收拾。

回到卧房裡，薇兒領著人過來了，洗臉凈手的熱水已經打好，梳妝用的新鮮花卉、頭油已經擺好，今日要穿的衣服也備了好幾套等著她挑選，顧心只需要老老實實坐在妝台邊等服侍。

「什麼時辰了，四爺起來了嗎，老夫人那邊是不是早就起了？」

「是辰時一刻了。不過夫人不急，慢慢兒收拾吧，老夫人一大早就派了人傳話來，說昨天您和四爺都累著了，今日不必很早過去請安，讓睡夠了再起床，早飯也在咱們這邊吃就是。四爺也是剛起來沒一會，現在後院打拳呢，吩咐說不要驚動您。夫人餓了嗎，小廚房有早晨新蒸的點心，要不先端來一碟讓您填填肚子？」

「……哦，不餓，不餓。」

顧心有點驚訝地聽完薇兒的稟報，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由衷感激宋老夫人的體貼。

這年代，哪有新嫁娘睡到天光大亮的？新婚頭一天早晨，竟然不必去給長輩請安敬茶，也未免太舒坦了！

於是就從容了許多，坐在鏡台邊，讓薇兒給自己梳頭挽發，挽了一個不甚複雜，看起來清清爽爽的髮髻，首飾也沒有戴多少，只插了一根步搖，零星扣了幾朵色澤清淡的珠花，戴多了顧心嫌腦袋沉。

備來簪發的新鮮花卉顧心沒用，讓插瓶了——往頭上戴花不符合她的審美情趣。又不是T台走秀，打扮太誇張了不舒服。

而後挑了一身紅色的風毛滾邊綉臘梅的短比甲配青色湘裙，露出裡面白綾襖的袖子，穿上了，站在鏡前照了照，覺得還算滿意，早起的梳妝打扮這便結束。

「等四爺打完了拳，讓他回來吃飯吧，吃過了早點往老夫人那邊去。」

雖然宋老夫人不要求太早，顧心也不好磨蹭得太晚。

幸好宋恆沒過一會就回來了，大冬天的早晨，他竟然只穿了一層寬鬆單衣，額頭上濕漉漉全是汗。

顧心驚訝：「不冷嗎，小心著涼。你難道一年四季晨練都這樣穿？練武的人身體這麼好？」

「是。」宋恆笑著回答。

他去沐浴換衣，須臾出來，已經精神抖擻穿了一身絳紅的錦袍，玉冠玉帶，腰間掛一枚麒麟羊脂玉佩，看上去乾淨又貴重。

早飯擺好了，豐盛卻不油膩，營養搭配合理，顧心吃得很舒坦。之前在獨居的小宅子里，已經是她穿越以來過得最舒服的日子了，沒想到嫁進宋家之後，生活質量並沒有下降，新媳婦該有的拘束目前都沒看到，依然很舒服。

這就不錯！

「去老夫人那邊吧？」吃完飯稍微收拾一下，她就很高興地提議。

「走。」

宋恆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丫鬟們過來給兩人穿了披風，簇擁著這對新婚夫婦往宋老夫人的上房去。

除了薇兒等人，還有幾個院子里原本的丫鬟，顧心還不認識。她一早晨觀察下來，發現這幾個丫鬟規規矩矩，專業素養很高，一點宅門仆婢的八卦氣息都沒有。昨夜她和宋恆分房睡，這些人臉上一絲異樣都沒露出來，完全事不關己地各做各的差事。

這讓顧心感到很輕鬆。

一路攜手走在宋府的園子里，偶有僕人路過，便避到一旁低頭行禮，恭敬地稱呼「四爺、四夫人」，顧心作為新來的，就讓薇兒隨手打賞這些人兩塊碎銀子，惹得她們更加恭敬地道謝。

進到老夫人院子門時，顧心已經賞出去十多兩銀子了。這些錢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不必像以前那樣絞盡腦汁地精打細算了，該做的人情她自然都要照顧到。

宋老夫人正在房裡跟幾個管事媳婦說話，見宋恆和顧心來了，立刻把管事們都遣散，笑呵呵讓兩人到跟前去。

顧心按著風俗給老夫人敬茶行禮，老夫人很高興，賜了一個螺鈿首飾匣子，裡面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都裝了什麼好東西。

聽說通常都是賜新媳婦一兩件首飾的，宋老夫人卻給了一匣子，顧心恭敬地道謝收下。

宋老夫人拉著顧心的手，讓她坐到身邊去。

「好孩子，昨天讓你累著了，喜堂上有些安排不妥當的地方，你別往心裡頭去，娘和你嫂子們都是滿心要疼你的，等以後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

「母親。」顧心敬茶之後就改了口，「哪有什麼不妥當，昨天四爺能趕回來，我高興極了，滿堂的其他人如何我都顧不得了……」

輕來輕去的幾句話，婆媳兩個將找人代替拜堂的尷尬揭了過去。

宋老夫人又關切顧心有沒有吃好睡好。

說著話的時候，大夫人林氏和二夫人郭氏都到了，讓顧心感到意外的，二爺宋慷竟然也進了屋。

郭氏歡歡喜喜地快言快語：「妹妹你還不知道嗎，昨晚四弟回來的時候，就把你二哥送回來了！」

原來是宋恆把人撈出來了！

他昨晚也沒提起這件事呢。

顧心按規矩給大嫂二嫂行禮問好，也給二哥道喜問好，林氏和郭氏都備了貴重的首飾作為新婦見面禮。

二哥宋慷對顧心抱了抱拳，躬身認真道：「聽說你特意去過府衙，到監里探我的安危去，真是有勇有義，可惜我當時沒有察覺，怠慢了。現在鄭重和弟妹道謝！」

「不敢當，二哥言重了！」

顧心側身避開了受禮。

當時在牢房裡看不太清晰，此時近距離見了面，她發現宋慷和宋恆的眉眼有幾分相像，只是宋恆膚色白皙，五官精緻，氣韻內斂，宋慷卻是麥色的皮膚，人也更瘦一些，相貌偏於忠厚，令人見之可親。

郭氏也上前來給顧心正式道謝，又有女兒秋姐兒過來行禮，正式認四嬸嬸，顧心送了她一套紅珊瑚的頭面，秋姐兒高興地接了，依偎在郭氏懷裡歡喜地朝顧心笑。

大夫人林氏溫和地笑著，插言聊了幾句，沒一會大姑奶奶宋惜也聞訊過來，和顧心認親見禮，還有僕婦們請來了近支的幾位本家親戚，讓顧心一起認了親。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笑臉和笑語。

宋老夫人自然是高興的。

昨晚被姜氏氣得一宿沒睡好，今日見了這兒女們其樂融融的場面，才心情好了一些。

只是遺憾三兒子宋悅卧病在床，不能一起來湊熱鬧。

大家在老夫人房中吃茶說話，快到中午的時候，就在這邊擺飯，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用飯，很是熱鬧。

飯後又消磨了一會才散了。

宋恆牽著顧心的手離開老夫人的院子，夫妻一起回新房去。

一路上又遇到了一些丫鬟婆子，凡是沒見過面的，顧心都讓人給了碎銀打賞。這一路，賞出了三十多兩銀子。

「怎麼回來時遇見的人比去時多了？」顧心回來之後挺納悶。

薇兒抿嘴笑：「前面幾位夫人剛進府時，只是打賞了有頭臉的管事娘子們，普通的僕人不過是籠統發一堆銅板下去，讓大家每人分幾枚沾沾喜氣罷了。誰像夫人您似的，每人都一兩塊碎銀子，如此大方地打賞！早晨您那麼賞出去，大家聽了風聲，可不就守著您經過的地方等賞錢唄，當然人多了！」

原來是這樣嗎？

敢情是賞多了。

顧心罵薇兒：「怎麼不早告訴我，不知道幫我省錢嗎！」

「您賞得高興，大家接得也高興，我幹嘛做惡人讓您少給呢，左右省下了錢又不給我花。再說，夫人又不缺錢，還在乎那點銀子？昨天就為了封紅罵我，今天又為了賞錢罵我，反正是面子您做足了，回過頭來拿我撒氣。」

「你可越來越厲害了啊！」

顧心瞪著薇兒氣結。身邊有這麼個牙尖嘴利的丫鬟，真是喜憂參半啊！

聰明伶俐的丫鬟能事事做在主子前頭，處處讓主子省心，遇到有人找茬還能利落地罵回去，就是……時不時得被她懟兩句。

「說正經的，我賞多了，前頭幾位夫人會不會不高興？」顧心琢磨著。

剛進宋府，處處謹慎些才好。

薇兒道：「您放心，大夫人萬事不理，二夫人跟您要好，她們誰也不會為這點事生芥蒂。至於三夫人……」

薇兒把昨晚姜氏大鬧的事稟報了，「……是老夫人跟前的姐姐們說的，千真萬確。老夫人已經吩咐讓三房的人收拾東西，這兩天就要把三夫人悄悄送到京郊的莊子上去』休養』，讓她調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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