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慶縣仵作
十五年後!
「雲老哥,雲老哥,雲老哥在家嗎?」
夕陽正要伴著晚霞回家,一處平靜的農居外,被一道大嗓門生生的給破壞了安寧,剛才還慢騰騰的夕陽好似也被嚇到了一般,嗖的一下躲進了山坳中,只剩下一片紅彤彤的晚霞悄悄的收拾著自己還落在外面的艷紅裙擺。
「吱呀!」農居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名面帶笑容,通身柔和文雅的婦人走了出來,沖著門外的人點了點頭。「張捕頭。」
「夫君一大在就外出採藥去了,按照以往的時辰,算算路程,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回來。是衙門中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尋夫君嗎?張捕頭先進來喝口水,指不定夫君馬上就能回來呢。」說著,婦人把自己的身體往旁邊讓了下,露出門口的位置。
「是雲家嫂子啊,那什麼,打擾了。」張捕頭一邊往門裡面走,一邊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每次跟溫沐晴說話,他都不自覺的放輕了自己的嗓音,生怕稍微大點兒聲就把這個溫柔的婦人給嚇到一般。
「呦,張大哥來了啊,怎的,衙門那邊又出人命了?」
張捕頭水還沒喝到嘴裡呢,從外面逆著晚霞的紅暈走進來一名少年,看身量,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是雲小弟回來了啊,藥鋪那邊打烊了?」張捕頭放下手中的粗碗,上前用拳在少年肩膀上打了一下。
溫沐晴看著張捕頭的動作,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可看到少年臉上並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堪堪的住了嘴,不著痕迹的把少年往自己的身邊拉了下。「凌璟,又亂叫人。」
「娘。」少年沒心沒肺的沖著溫沐晴笑了笑,「這可是張大哥強烈要求兒子這麼叫的。」
「對對對,雲家嫂子您就甭怪雲小弟了,咱們啊,各論各的。在雲老哥跟前,我是當弟弟的,在雲小弟跟前吶,我就是大哥。」張捕頭頗為豪爽的一笑。
還沒笑兩聲,想到自己跟前的婦人是個柔弱似水般的人兒,張捕頭臉上的笑容一頓,訕訕的閉上了嘴,端起方才放下的粗碗,一抬手,一揚脖,把碗中的水悉數倒進了自己的嘴中。
「您看,這可不是兒子的錯。」雲凌璟,也就是後進來的少年環住了溫沐晴的胳膊,說出來的話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溫沐晴無奈的看了眼賴在自己胳膊上的雲凌璟,這個孩子一向都是有主意的,自己也說不過她,她要怎麼喊就怎麼喊吧,反正對方都不在意了,她還彆扭個什麼勁兒。
「張大哥是來尋爹爹的?」雲凌璟放開了溫沐晴的胳膊,給張捕頭又添了碗水問道。
「是啊,孝昌衚衕王屠夫家出了點兒事兒,縣太爺讓我尋雲老哥過去瞧瞧。」張捕頭說的很模糊,可言辭中又透露了不少的消息,反正這件事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估計不用到明天,整個縣城裡的人都就知道了。
「甭等了,爹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跟著張大哥去瞧瞧。」雲凌璟扯著張捕頭的袖子就往門口走去,後面的溫沐晴還沒反應過來,二人就出了大門,往孝昌衚衕那邊走去。
「凌璟,凌璟!」溫沐晴追著往外走了幾步,可她的步子根本及不上張捕頭跟雲凌璟的,還沒等她到大門口,二人早轉過彎不見了蹤影。
「娘,是大哥回來了嗎?」從東廂房那邊傳來一道弱弱的詢問聲,東廂房的門也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名臉色蒼白,身形瘦弱的少女從屋子中走了出來,行走的時候還伴隨著輕喘跟低壓的咳嗽聲。
「小柔怎麼出來了,快回屋躺好。」溫沐晴見少女走了出來,也顧不上拉著張捕頭離開的雲凌璟,兩步來到少女跟前扶住了她。
「你這身子剛好了些,怎的又出來吹風了?若是讓你大哥還有爹爹知道了,定是又要擔心了。」溫沐晴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來了。自己的這個女兒從一下生身子骨就羸弱,要不是這些年一直喝著雲良跟雲凌璟一起研製出來的養生方子,早就香消玉殞了。
「娘親不用擔心,小柔感覺身上輕快了不少,想出來走動走動。」雲婉柔目光有些貪戀的望了眼大門的方向,她也好想像雲凌璟那樣自由的進出家門,去外面的街道上隨意的走動,跟人們歡快的交談。
可想到她自己的身體狀況,雲婉柔的心中萬分的挫敗,握著溫沐晴的手也加重了些力道,隨著溫沐晴的腳步返回了屋子中,在她的監視下躺上床,把薄薄的錦被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怎麼個情況?」雲凌璟這邊,一邊拖著張捕頭往孝昌衚衕那邊走一邊問道。
「那個嗜酒如命的王屠夫,晚膳之前被發現溺死在自家的澡盆子里了,梁大人讓雲老哥過去走個過場。」張捕頭看了眼拽著自己官差服衣袖的蔥白小手,好奇的咂了咂舌。
自己家閨女的手怎麼連個男人的手都比不上呢?難道是雲家懂醫,平常有特殊的保養法子?看來等處理完了衙門裡的事情得好好跟雲凌璟打聽一下了,怎麼也不能讓自家姑娘的手比個男人的手還要糙吧。
雲凌璟一家現在所在的是地處燕琴國最南端南珠城的一個縣城,名叫慶縣。慶縣主產珍珠,在整個南珠城也算得上是比較富裕的一個縣城,民風還算是比較淳樸。
雲家在這裡開了個小藥鋪子,平常給縣裡的人看看診抓抓藥,必要的時候雲良還會到縣衙中充當一下仵作的角色,這樣縣衙節省下來的銀錢還能給慶縣的百姓們做些實事兒。
「溺死在澡盆子里?」雲凌璟眨了眨眼,這人得有多衰啊,洗個澡都能淹死,估計來勾魂的牛頭馬面得好個笑話他吧。
「早前我進去看了一眼,整個盥洗室中全都是酒味,估摸著是晌午的時候又喝多了,洗澡的時候醉過去了,最後沉到澡盆子中淹死了。」張捕頭把心神從那隻嫩白的手上收了回來,簡單的跟雲凌璟敘述了一下。
雖然雲良才是縣衙門的仵作,可他也有外出採藥或是出診的時候,在雲凌璟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幫忙去檢驗屍首了,不然張捕頭也不會任由雲凌璟拉著他往王屠夫的家中走。
「屠夫大嬸早前沒有發現嗎?」雲凌璟皺了皺眉,是有喝醉酒的人溺亡的例子,可那王屠夫家中可是有媳婦的,洗了那麼長時間的澡她心中不會疑惑嗎?
「聽屠夫家的說,她知道自家男人午飯肯定要喝上幾口,喝完酒肯定得睡上一覺。吃完了晌午飯她就去收拾後院賣剩下的那些豬下貨跟骨頭去了。回到前院沒聽到動靜還以為王屠夫睡下了,拿著昨天裁剪好的布料去隔壁李嬸子家做針線活了。」
「等回來做完了晚膳想要叫王屠夫起床吃飯的時候才發現人沒在床上睡覺,找了一圈,在盥洗室的浴盆里找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溺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