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隱之妖神
?「「法力」就是「法力」咯,還能是什麼?」面對姜爻的質疑,紅髮男子呵呵一笑,像是聽到了一個搞笑的問題。
「法力?魔法?現代科學社會還有這種東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姜爻一臉不信。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要不你用『科學』給我解釋解釋,這隻鳥妖和那些『復活』的屍體是怎麼一回事?」
「……」
姜爻頓時就沒話說了,之前那些被所謂「妖霧」控制的屍體暫且不說,眼前這隻倒在地上的醜陋巨鳥可是活生生地存在在他面前,而且自己數分鐘前還差點命喪鳥爪,這些事實可不是用他現有的世界觀能解釋的。
「……這世上……還真有妖怪啊?我一直都不知道……」憋了老半天,姜爻終於還是接受了現實。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妖和人一樣,從上古時代開始便一直存在至今,只不過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妖類為了生存開始掩藏自身;步入現代社會後,不少妖類更是以人類的樣貌生活,說不定你的親朋好友中就有妖怪存在。」
紅髮男子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檢查著地上那隻苟延殘喘的鳥妖,只見對方那先前還暴走而赤紅的雙目,此刻倒是已漸漸褪去了戾氣,瞳孔中滿是虛弱。
「你說妖魔們一直都混在人類社會裡?那人類豈不是時時刻刻都處在危機之中?」
姜爻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剛才那隻鳥妖的襲擊就足夠讓他這個多少有點功夫底子的人死上好幾回,更何況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還有這房內散落的數十具屍體,恐怕便是最近那頻頻害人的【死亡遊戲】的受害者,而這【死亡遊戲】應該也正是這隻鳥妖作的孽,要是社會中還有更多此類作惡的妖魔,那麼人類世界已然岌岌可危。
「你想多了,妖類也不是傻子,你想想啊,人類的數量遠遠多於妖類,要真是發展成妖人大戰,對誰都沒有好處,倒不如安分守己,相安無事。而且,就算萬一有妖破壞「規矩」襲擊人類,那也自有「某些傢伙」去收拾,你操什麼心?」
「「某些傢伙」?」姜爻眉頭一皺,敏銳地揪出一個關鍵詞。
「呵呵,正如人類社會需要有政府維持秩序,在你所看不見的『世界的另一面』中,自然也有為了『守衛規矩』而存在的秩序維護者。」
紅髮男子搖搖頭,似乎也不打算再就此多說什麼。他站起身,看著地上的鳥妖,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情況倒是真有點不對勁,這隻妖名為「尸鳩」,平日里是一種非常溫和的妖,突然害人實在不太正常。」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姜爻總算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以後總會知道的。」紅髮男子輕飄飄地回了一句,一轉身向門口走去。「馬上會有人來善後,再待在這會有麻煩,快走吧。」
「等等!還有件事……!」姜爻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的。「我有個朋友不久前失蹤了,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這裡,我得在這裡找線……」
沒等那個「索」字說出口,姜爻的身體忽然一顫,他看著紅髮男子面無表情地將視線投向這滿是屍體的秘室,瞬間就明白了什麼,那一個他早就想到卻不願去相信的可能,頓時讓他如置冰窖,而此時那堵在胸口的難受感又開始隨著氣血層層翻湧。
姜爻僵硬地回過頭,滿屋子的被害者屍首就這麼悲哀地零落四周,就在下一刻,姜爻便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拖著流血不止的左腿,開始瘋狂地在屍堆中搜尋。
不,不要,千萬不要被我找到!!
來自靈魂深處的虛弱如潮湧般襲來,使得姜爻數次摔倒在這腐臭黏滑的地面上,但這卻阻止不了姜爻的瘋狂,而此時的紅髮男子也收起了調侃,沉默地看著固執搜尋的姜爻,一言不發。
不是……這具也不是……
先前的戰鬥中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但眼下這些腐屍的體貌特徵全都被姜爻一一看過,而隨著搜尋的瀕臨尾聲,姜爻那顆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沒有……這些屍體中都沒有蕭遠,那麼也就是說蕭遠很可能還活著?
姜爻終於停止了搜索,一下子鬆弛下來的神經讓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他已不想再待在這間壓抑腐臭的秘室之中,但就當他走過「尸鳩」身邊,打算離開之時,他卻忽然瞥見了一個眼熟的物件。
一枚殘缺的布谷鳥木雕掛飾端端正正地系在了「尸鳩」的胸前,木雕翅膀的一翼已被折斷,只是那種樣式,那根掛繩,顯示著這枚掛飾只可能屬於一個人——那個讓自己追尋至此的失蹤友人。
「這、這是……!?」
姜爻難以置信地盯著那枚熟悉的木雕,巨大的衝擊讓他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抬腳走近那隻名為「尸鳩」的鳥妖,而那鳥妖也似有所感地微微一動,將那已不再血紅的眸子緩緩移向姜爻。
漆黑無光的瞳孔印出姜爻的身影,恍惚之間,姜爻似乎從那眸子中,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憂慮,只見那鳥妖努力張了張嘴,而在這之後,一滴血淚從鳥妖那巨大的眼眸流淌而出。
「小心——!!」
焦急的暴喝突然響起,還沒等姜爻有所反應,便被一道黑影猛地撲倒在地!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流星似的白光擦著姜爻的頭皮呼嘯而過,而恰巧處在姜爻身後的「尸鳩」此時便成了被連累的犧牲品,被那道利刃般的白光一把刺穿了胸膛。
「嘖……混蛋!」
救下了姜爻的紅髮男子咬牙罵了一句,隨即如離弦之箭般朝著白光襲來的位置飛奔而去。
劇烈的耳鳴充斥在耳畔,胸中翻湧的氣血湧向喉嚨,姜爻倒在冰冷地水泥地上,模糊的視線中,他顫抖著抬起手,向著不遠處那被鮮血浸潤,已無生命氣息的「尸鳩」伸去。
「蕭……蕭……」
眼前的血色畫面漸漸變得黑白,就在姜爻的意識即將消散的那一刻,他看到視線前方的大門口處,忽然出現了一道陌生的黑影。
一道冷眼著俯視他的……嬌小少女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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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木雕是……鳥嗎?】
姜爻端著咖啡杯,有些遲疑地看著蕭遠脖子上那枚做工粗糙的掛件,開口說道。
【嗯,是布谷鳥。】蕭遠溫和地點點頭,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木雕的表面,眼神中閃爍著愛惜的光芒。【是一個重要的人親手做給我的。】
【女朋友?】
【呵呵,不是的。】蕭遠抬起頭,看著姜爻笑了。【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裡。】
蕭遠說著,將目光投向窗外。柔和陽光透過窗紗灑向房內,映照著蕭遠那滿是書生氣的臉龐,只是姜爻卻在對方那雙烏黑的雙眸中看到了些許憂慮。
【怎麼了?】姜爻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比起那照耀世間億萬年的陽光,人類的生命真的太短暫,也太脆弱了。】蕭遠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姜爻。【如果有一天自己不留痕迹地消失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誰都不再記得自己,那麼又該用什麼來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呢?】
【哎,你呀,就是想太多。】姜爻搖搖頭,喝了口咖啡。【即便有一天你消失了,至少我會記得你。】
【……】蕭遠微微一愣,隨後再次笑了。
【謝謝你,小爻。】
……
「蕭……遠……」
姜爻慢慢睜開眼,刺眼的陽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使得他下意識地抽出左手想要遮擋,然而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卻將他意識中殘留的恍惚瞬間一掃而空。
「嘶……!」姜爻總算注意到了手臂與腿上那層層纏繞的紗布,而之前在那西區別墅中如噩夢般的種種也在一瞬間湧現上來。
「不好——!」回過神的姜爻猛地坐起身,卻突然發現眼前的一切竟然如此熟悉,這才驚覺自己已回到了租住的房屋,而此時此刻的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獨自一人。
「蕭遠……蕭遠!?」驚愕萬分的姜爻顧不上猜測自己是如何離開別墅的,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昏厥前那驚心動魄的血色一幕。他掙扎著想要下床,卻忽然感到自己的鎖骨處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失神之下一個踉蹌滾下了床,狠狠摔倒在地。
「啪啦——」
衣袋中的手機被順勢甩在地上,屏幕上閃爍的時間提示著此時距離姜爻的昏厥已然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竟然昏迷了那麼久!那個紅髮男人……那隻「尸鳩」……後來究竟怎麼了?!
姜爻回想起昏迷前最後看到的那個少女身影,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然而此時他的鎖骨處卻變得更加火燒火燎,彷彿有塊烙鐵正燒著他一般,令他劇痛難忍。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把扯下領口,看向桌上的鏡子。
只見一枚散發著詭異黑光的奇怪刻印,赫然出現在他的右側鎖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