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寧齊戎挑了下眉,他並不意外寧九墉的安排,畢竟他的年紀已不小,尋常人家的男子早就娶妻生子了。
「哪戶人家?」
趙焱司使了個眼色。
寧齊戎看了過去,看到自己帳前的人,認出這似乎是丁副將的閨女,小時見過,要不是今日紮營時丁副將特地將人帶到他面前提起,他對她還真無印象。「丁家?」
趙焱司點了下頭,他不願插手旁人私事,但顧及寧傾雪擔憂,他只能多言一句,「你若是有旁的心思,還是早些與寧將軍商議為好。」
寧齊戎為人溫良,但對於自己的私事卻瞞得緊,不願旁人插手,他以為自己瞞得好,但也沒有把握能瞞住趙焱司。
趙焱司不再多言,冷漠的越過等在帳門前的丁丹丹。
丁丹丹已從自己的爹口中得知,趙焱司並不是什麼護衛之流,只是真實身分為何卻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只是就因為這未知,倒令人莫名生畏,她下意識的讓到一旁,待不見趙焱司身影,這才鬆了口氣,笑開一張臉的走向寧齊戎,「寧大夫,我等了好一會兒功夫,這是我方才特地留下的雞湯,還熱著,寧大夫喝點。」
寧齊戎沒有伸手接過,臉上掛著溫和疏離的笑意,「多謝姑娘,無功不受祿,丁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裡不是姑娘該來之處。夜已深了,明日還得趕路,姑娘請回。」
丁丹丹的喜悅因為寧齊戎的拒絕而隱去,縱使有父母之命,但是寧大將軍至今還未正式遣媒人上門提親,這門親事就有變數。她不傻,寧齊戎欲與她劃清界線的意味明顯,他根本不喜歡她。
丁丹丹神情黯然,寧齊戎的心頭沒有所謂憐香惜玉,徑自越過她進了營帳。
營帳里的趙焱司才解下身上罩衫就看到寧齊戎的身影,深黑的眼眸深處閃過欣賞,他看似溫和,卻也知當斷則斷,不會胡塗的因顧及情面而對人和顏悅色,這樣的性子無形中可以替自己省去不少麻煩,寧傾雪對自己兄長的擔憂可以放下了。
眾人一路疾行,日夜兼程,在接近吳越時,前頭卻突然傳來紮營的指令。
原本靠著趙焱司坐在馬車裡昏昏睡的寧傾雪,迷糊之中還懷疑自己聽岔了。
越接近吳越,遇上由吳越往外逃離的災民越多,不是餓了便是病了,昨日開始路邊甚至可見屍體,雖早深知災情慘重,但真的看到了,她幾乎一夜未眠,明白救災晚一步,死的人越多,如今天色尚明,選在此時此刻紮營,絕非情理之常。
趙焱司安撫的拍了拍她的頭,「你在這裡待一會兒,我去去便回。」
寧傾雪立刻坐直身子,輕輕點了點頭。
她乖巧的樣子令趙焱司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唇,這才下車離去。
他前腳才走,坐在後頭馬車上的陳瑾就興沖沖的跑過來,對她親熱的招了招手。
看到陳瑾,寧傾雪一笑,下了馬車。
陳瑾拉住了她,激動的說:「我方才看到那位俊公子到前頭去了。」
雖說相處時間不長,但寧傾雪已經深知陳瑾不單是個吃貨,還天生的「以貌取人」,只要長得好看的人特別容易入她的眼,博得她好感。
縱使趙焱司總是冷著張臉,一副人勿近的模樣,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讚美。
寧傾雪見陳大嬸已經手腳麻利的招呼了幾個嬸子開始埋鍋造飯,大伙兒吃了幾天乾糧,雖說不解為何天還未暗就紮營,但能在夜晚吃頓熱呼呼的飯,大夥的興緻還是挺高。
寧傾雪跟著陳瑾走向忙得熱火朝天的一群人,原想上前幫忙,卻被一旁的陳瑾制止,「你就別忙了,人手足夠,我們就別過去了。」
寧傾雪看著陳大嬸一行人井然有序的燒火做飯,想想也有道理,便乖乖的站在邊上看著,沒過去添亂。
突然丁丹丹跑了過來,一把就抓住了寧傾雪,事出突然,寧傾雪被拉得踉蹌了一下。
李尹一立刻上前,手一揮,將丁丹丹掃到一旁,丁丹丹不由眉頭輕皺。
「丹丹,你是怎麼回事?」一旁的陳瑾一驚,口氣也不是太好,「急匆匆的過來拉人,差點害阿寶跌倒了。」
丁丹丹察覺自己唐突,看了神色不善的李尹一一眼,爽快的道歉,「不好意思,福寶,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心急,你沒事吧?」
寧傾雪搖頭,讓李尹一退到一旁,不解的看著丁丹丹,「丹丹姑娘,何事著急?」
丁丹丹一聽問話,立刻說道:「前頭傳來消息,寧大夫跟人吵了起來,偏偏我爹不許我過去,所以我便想到了你,你的身分擺在那,若由你帶我過去,我爹就算見著了也不會罵我。」
寧傾雪聞言,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老實說,丁丹丹除了性子太過熱情,偶爾讓人感到無措外,其實也真是個爽利的姑娘。
「我哥哥與誰爭執?」寧傾雪難掩好奇。
寧齊戎的脾氣向來溫良,加上是個大夫,平日待人耐心十足,鮮少與人起爭執。
「聽說是郡王世子。」
寧修揚?單單隻是聽到名字,寧傾雪便幾乎無法剋制陣陣噁心湧上心頭。
前日她聽趙焱司提及庸王世子已經先行帶了一半的人馬急行進入災區,剩下的人馬則聽令於寧修揚,不過短短一日,寧修揚便跟她兄長吵了起來。
她垂眸想了一會兒,點頭隨著丁丹丹去一探究竟。
寧修揚與寧齊戎爭論也沒有想要背著人,高傲的神情帶了絲故意的嘲諷,在大庭廣眾之下,兩人的談話清楚的傳入眾人耳里。
丁副將雖派人攔著閑雜人等靠近,但擋不住眾人好奇,不少人圍在不遠處瞧著。
四周已經如過往幾日一樣燒起了草木灰,一片煙霧瀰漫,寧傾雪就見趙焱司站在邊緣處未靠近,她微斂下眼,停下自己的腳步,沒有如丁丹丹一般迫不及待的擠上前想要瞧得更仔細。
「前頭髮了瘟疫,」雖說天氣並不寒冷,但寧修揚整個人卻用披風包得密實,聲音雖有些弱,但依然聽得出掩不去的傲慢,「我下令整頓大伙兒好好休息一夜,何錯之有?你不將百姓當人看,我可與你不同。」
寧齊戎被寧修揚的強辭奪理氣得臉色陰沉得都要滴岀水來,這傢伙果真不知所謂,想要得民心也該審時度勢。
「世子爺前日才領一半人馬進入吳越災區,方才派人求援,你收到消息不快馬加鞭趕路也就罷了,竟然還早早下令紮營,你到底所圖為何?」
「所圖為何?」寧修揚一臉嘲弄,「我是顧念一行人舟車勞頓,這才下令整裝休憩。」
「你少說得冠冕堂皇,」寧齊戎並未被糊弄,「大家前來吳越救人,就不會將一路辛勞放在眼裡。寧修揚,說到底,你就是置世子爺的安危於不顧!」
「混帳。」寧修揚神情鐵青,「這是污衊,寧齊戎,你別以為你是寧家人,你爹是寧九墉,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任意栽贓。你可別忘了,我可是郡王世子,而你不過是小小軍醫,連個功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