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古怪的縴夫1

13、古怪的縴夫1

天賜骨血劍。我為父親報仇雪恨的情更迫。

我沒有聽從北一俠的勸阻,瞞著黃龍道人走了。我要去南京應天府刺殺狗皇帝。

我父親是被官府挖心而死,害得我親情不在,骨肉分離。如今我妻子也下落不明。就是在這荒山野嶺,官軍也不放過我,時刻追擊我,這日子怎麼過?我只有剝了狗皇帝的皮,挖了狗皇帝的心,才解恨,才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我一路狂奔,來到了慈菇洲的婁水邊。水上傳來了凄涼的吭唷聲。我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警覺地發現官軍壓著一路縴夫。正在逆水行船。

一個小孩子,也拉著纖繩,像螞蟻一樣爬行著。慢慢地,小孩子的胸口抵到了纖道的石頭上。血,一灘血。一個官軍一腳把那小孩子踢下了河。河面上濺起了小小的浪花。一個大人撲下河裡去救他。官軍下到河邊,一刀砍下了那個大人的手。手跳到了河水中,河水洇開了紅色的血水。失去了一支手的男人倒下去了,一頭栽進了水中……

我怒不可遏,一縱身接近了那個官軍。一臉雀斑的官軍,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佩刀,朝我的頭上劈下來。我的骨血劍輕輕迎上去,他的刀就成了兩截。

官軍喲喝一聲,船倉中跳出來好幾個官軍,刀槍劍戟一齊上陣。我在兩條攬繩間迂迴迎戰,刀劍揮舞,火星四濺,人影晃動,清脆的金屬聲覆蓋了湯湯的流水聲。

拉縴繩的縴夫麻木地埋著頭,仍然拉著他們的纖繩,一步一步,吃力而又很有節奏地向前行走著。肩上的肌肉勒進了很深的槽,血糊糊的皮肉翻開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的肩頭翻飛著綠蚊子,顯然是肩頭的皮肉已經腐爛。散發出了一種吸引綠蚊子的臭味道。他們麻木地爬行著,裝出沒有看到我們在戰鬥的樣子。或許他們對此已是司空見慣。

我一縮身,一前進,一閃腰,一揮臂,就挑穿了一個官軍的肚皮。他的腸子剖雞一樣漏了出來。掛在了他的襠下。

纖繩仍然在亦步亦趨地向前進。我被纖繩絆了一下,差點絆了一個趔趄。船倉里又跳出了好幾名官軍,他們的手上似乎拿出了更多離奇的武器。我揮舞的骨血劍,雖然斷掉了好幾把寒光閃閃的鋼刀,但是他們於此好像找到了對付我的經驗。他們更加瘋狂起來,設法避開我的劍鋒。交手無數個回合之後,我被他們從擒住了。

站在岸上的縴夫沒有一個人幫我的忙。我的眼光始終沒有向他們求救,只是憤怒地射向那伙官軍。

我被捆綁在貨船的桅杆上。船仍然在逆水而行。骨血劍此時已飲血止渴,不再鳴叫,它靜靜地躺在船舷邊。官軍看一眼我的劍,就感到毛骨聳然,沒有人敢親近它。

船上的官軍,一個斜眼勾鼻子軍官模樣的人指著我說,真他媽的掃興,今天東西搶得不多,倒賠了兩個弟兄,回去叫這傢伙吃點「好東西」。我不知道「好東西」到底是什麼,一聽身上就發麻了。但是我沒有發出聲音,我對付這些王八蛋已有了一些經驗,就是裝瘋賣傻,冷靜觀察,伺機逃脫。

官軍在船上吃起燒熟了的土雞,野豬肉。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從老百姓家裡搶回來的。他們把我的嘴用稻草堵得很死,如果再有人把我的鼻子也堵上,我就一命嗚呼了。

他們吃得津津有味。我卻沒有一點食慾。有個官軍拿起一個雞腿,在我的眼睛前晃了晃,說,自己斷一個手指,投靠我們官軍,就給你這個大腿吃。我真想給他媽的吐一口痰,可我的舌頭不能動彈,只好對他翻動最仇恨的白眼珠。這傢伙,來了火氣,說,你還敢對老子翻白眼,啪地一個耳光颳得我生痛。我感覺到了五個指印像五條火龍在我的臉上亂躥。

這些官軍很多本是當地人,可朝廷在「征蠻」中帶來的惡習他們都學到了。我看著他們剔牙的動作十分噁心。他們一邊嚼野豬皮,一邊用手抓褲襠里。肆意妄為的姿態,攪得我心裡十分煩躁。我生怕他們在船倉內干出一些出格的事來,我就盡量不往裡面看。船突然癲狂了一下,在逆行一個急灘。

我試圖掙脫繩,可是沒有用。他們是用對付「南蠻」的方法來對付我的。

他們開始審問我,問我是不是「溫神豹」的人?是不是也想來個半路打劫,來個不勞而獲?看來「溫神豹」在他們的心目中,還是很有份量的。我始終保持沉默,裝啞巴,這樣做很有效。有好幾次最易讓人說話的挑逗我都忍過來了。他們就把我當成了啞巴。裝啞巴培養了我的意志力、觀察力和想象力。

我想不通的是這一群縴夫,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如果不是他們機械式的拉著纖繩,絆了我,亂怎能奈何得了我?我對自己打抱不平有點悔恨。我想你們就是一群豬,也該哼哼,替我的受難表示一下惋惜。可是始終沒有看到同情的表情,好像我本來就應該是做這些事情的。其實只要他們一齊起來反抗,我們是可以把這十幾個官軍幹掉的。

但從一雙偶然的哀怨眼神中,我又同情了他們。我猜想他們是極其害怕了,如我現在,完全成了啞巴。如果,一張口,也許他們就會人頭落地。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地麻木不仁。聽天由命。

有一個騎黑馬的後生趕上了我們的逆水船。他跳下馬去問那群同樣不會開口說話的縴夫。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話。縴夫仍然麻木不仁地亦步亦趨地有節奏地拉著纖繩。因為水流湍急,他們的肩頭皮肉綻開得更加突出了。目不忍睹。

後生的膽子真大,敢撞這樣的狼窩虎穴。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勒馬躍向了船倉。我大吃一驚,是他?他也大吃一驚,好像明白了一切。我眨眨眼,暗示了兇險。他也眨眨眼,暗示我不要動。我的眼睛半開半閉,心中開始盤算繩。

後生逼視船倉內的動靜,把黑馬頭往後拉了一下,黑馬頭昂首船外,一躍下了船。正在吃香喝辣猜拳行令的官軍,醉醺醺出倉看究竟。

後生騎著高頭大馬,跟在了縴夫的後面,正在打馬越過縴夫。縴夫們仍然目不斜視,無動於衷,亦步亦趨。也不讓路,也不松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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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茲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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