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陷阱3

事情更巧的是，向金花曾與我做了一個同樣的夢。她催促我，儘快到神堂灣附近的洛玉山去察看地形。好儘快取得「洛玉神箭」，為父報仇。

北一俠又快分娩了。我本來是想等我的第三個孩子出生后，再去察看地形的。可是急性子的向金花硬是把北一俠接到了雙合洞。她說，哥，你快去，嫂子這裡有我，你還不放心嗎？

有妹妹親自照看北一俠，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我來到石家檐的雙合洞，看望了幸福而安詳的北一俠。我摸摸她朝天暴起來的肚子，眼睛起了一層溫潤的霧氣。都說她是雙胞胎，也許是龍鳳胎。

然後，我又去王爺洞拜謁了我的父親。我就去察看洛玉山去了。

我繞道百瀑溪的第三道鴛鴦瀑時，我曾經救過何夢的那個山洞裡突然傳出怪叫聲。這次的怪叫聲，我聽得很明白，像是我前妻何氏的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我的心被這聲音緊緊地糾住了。提了起來，浮了起來，貫滿了我的腹腔。我再次聽到這種親切而久違了的聲音時，心狂跳不已。我興奮得輕盈地撲向了那個山洞。

我苦苦尋找苦苦等待十多年的結髮恩妻就要回到我的身邊了。

一切都是錯覺。眼前景象讓我恐怖得震驚。一群猛虎凶卧在洞內，我撲進山洞裡，還沒來得及看清洞口飛走的是一個人還是一隻虎，我就被十幾隻餓虎撲了上來。我被揉在了一隻巨大的餓虎肚皮下，麵糰一樣地揉來揉去。我移動肩膀，利用洞內石頭挪出骨血劍。我順勢劃開了一隻虎肚。我螞蝗一般地蠕動著縮進了那隻劃破的老虎肚子里去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一股血腥氣味熏得我直想嘔吐。我緊閉著眼睛和嘴唇。雙手緊緊勒住劃破的肚皮，順著那隻老虎的疼痛扭曲而在洞中翻滾。我聽見老虎的同伴在噬我這隻老虎的傷口。一股腥氣十足的熱氣噴進了傷口，鑽進了我的鼻子眼睛。我難受極了。它們不會再傷害同類，我躲在老虎肚子里，感覺到了一種怪異的安全感。

一天一夜，我與老虎僵硬了。我在老虎肚子里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北一俠生了龍鳳胎。所有的老虎認為我們已死，就把我們推進了洞口瀑前的深潭中，算是對我們的安葬。我彷彿成了這隻死虎腹中的一個奄奄一息的遺腹子。活著的那群老虎呼嘯而去。

我不知是何時從潭中死虎的肚子里爬出來的。當我看見身邊躺著的那隻死虎時，我驚詫道，怎麼是你們？怎麼是這裡？

在寡婦寨的寨主家裡，陳豹給我說明了這次意外的情況。

他說，北一林和何夢向他借老虎谷的老虎，一是為了對付「鷹犬」的一隊偷襲止馬塔軍營的錦衣衛高手，二是為了隱藏我們的隊伍不置於暴露在敵人的偵察之中。可是，沒想到……陳豹痛苦的表情，讓我不平靜的心再次被高高地吊了起來。

何夢站在我的身後，淚水如小溪一樣淌過了臉頰。我注視著她被淚水覆蓋了的臉頰，她在我的眼前一晃，與我的前妻何氏是何等的相似啊。簡直是以假亂真了，我的前妻何氏就站在了我的身邊。那是在五峰山下，我剛剛從她餵給我的一棒清泉水中蘇醒過來……她就是那麼地眼含淚水，楚楚動人……

北一林站在何夢的身後，一言不發。我說，北一林，你快回茅花寨去吧，那裡不能沒有你。兵荒馬亂、大戰在即的時候，你是不可隨意離寨的。我的口氣是兄長的口氣。

北一林點了點頭，默默地一把拉起何夢走了。從他轉身剎那間的眼角餘光來看，北一林面對我的意外受苦受難，心情是複雜的。

我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直到北一林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時，我的內心突然產生了一種莫明其妙的悵然若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