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到什麼
蕭安幗將小和尚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讓文蘭給他收拾了一個屋子出來，才跟他說道：「你以後先住在這裡吧，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從京郊的村子里過來的，就算是我的護衛吧。」
蕭安幗有些慶幸的，當年李尋南和她在靈山寺裡面亂跑，見到了正在被罰的小和尚當時並無他人，小和尚年紀又小，再加上住持刻意保護孩子們，通常不往前院來，整個京城認識他的恐怕只有他們三個。
不過，還有一個燕然，至少是知道了他們昨天去見了一個小和尚，今天可就帶回來了一個小和尚，實在有點巧合，她坐在一處欄杆上陷入了沉思。
直到李尋南走進來院子，在她的面前皺眉問道：「想什麼呢？」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沒來只是下意識地回答，卻見到李尋南將她的頭扶正，盯著她的眼睛，她看著對方眼中的生氣有些發愣：「怎麼了？」
「你不覺得你最近很過分嗎？」李尋南不爽地說道。
「啊？」蕭安幗獃獃地發出來一個聲音。
「我問你什麼，你懂不懂就給我一個『沒什麼』，我是來聽你說沒什麼的嗎？」
蕭安幗的眼眸閃了閃，低頭避過了他的目光，輕聲道：「對不起。」她直到現在，還沒有適應這樣的生活，還在有的時候活在以往只剩她一個人的世界里。
下意識地掩蓋自己，下意識地欺騙別人。
李尋南再次讓她抬起頭問道：「我再問你，你剛剛在想什麼？」
蕭安幗眨了眨眼睛，老老實實地說道：「在想怎麼讓燕大小姐對小和尚的事情不起疑心。」
李尋南點了點頭，在她的旁邊坐下來道：「想到了嗎？」
「還沒有。」
「你不喜歡她吧？」李尋南突然問道。
蕭安幗停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不重要。」
李尋南扭頭看向她，沉聲道：「那你為什麼告訴我？」
「不告訴你什麼？」蕭安幗有些糊塗，「就算我不喜歡她，為什麼要特地告訴你這個？」
「你……」李尋南被噎了一下，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從欄杆上跳了下來道：「就說他是我從子曲村撿過來的，我會安排好的。」
「哦。」蕭安幗點了點頭，在李尋南就要離開的時候叫住他，「你等一下。」
李尋南扭頭：「怎麼？」
蕭安幗抿了抿唇，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從欄杆上跳下去，站到李尋南的面前，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咬了咬牙輕聲道：「對，我不喜歡燕小姐，我還想讓你離她遠一點。」
她說罷連忙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朝著朝著自己的屋子過去。
李尋南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離開的身影，愣愣地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後笑了笑轉身離開。
蕭安幗坐在自己的房間，絲毫不顧及形象地坐在地上，背對著門輕出了一口氣，然後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還有點發燙。
說實話，那種話本就是無理的，她不喜歡燕小姐，但是又憑什麼要讓李尋南也離她遠一點呢？她俯身環抱住自己的雙膝，將頭埋了下去，有些煩躁。
可這話都說了，如果，如果李尋南跟燕然還是那樣親昵的話，她豈不是很尷尬？
再說了，是李尋南讓她坦誠一點的，她這可是坦誠了的，那為什麼心裡這麼緊張……
她用力搖了搖頭，從地上爬起來沖著窗外喊了一句：「晚上吃飯了再叫我。」
也沒管得沒得到回應，邊爬到了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或許是被晚上看到的東西刺激到了，曾經被狠狠地壓在心裡的東西像沸水一樣一層層翻滾起來，所有的血腥和痛苦都重新纏繞心臟。
她跪在皇宮中的一大殿中，身子被牢牢地困在原地無法動彈，身邊時用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士兵，前面是猩紅窗欞，窗戶大開，能夠看到院子裡面的景象——
到處都是鮮紅的血液，正中間的位置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液染成紅色，周圍是一波又一波衝上來的敵人。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人，看著他一點點受傷，看著他的肩膀被刺穿，大腿被划傷，後背被砍傷，鮮血不停地濺出來，染紅了蕭安幗的眼睛。
「李尋南！你走啊……」
她聽到自己的這樣喊。
旁邊的門被人踹開，身邊的人在瞬間被人斬殺，血液濺到她的臉上，她扭頭去看衝進來的那個男人，不自覺地哭出聲來：「秦大哥……」
「不要管我，去救他。」
「求你，秦大哥……」
「去救他……」
李尋南是被慌慌張張的文蘭叫進來，一進去就看到了床上的小姑娘滿臉是淚，雙拳握緊的痛苦模樣，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一樣，無助，痛苦。
他連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後者微微張合的嘴，湊近了一下，傳入耳朵的卻是帶著哭腔的三個字：「秦大哥……」
他的手微微握緊，低下眉來，床上的人像是有了感覺，反握住了他的手，他愣了下，連忙抬頭去看。
夢中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緩緩發生了變化，變得虛無而乾淨，最後竟像是一個活著的人一樣，朝著她走了過來。
蕭安幗的睫毛顫了顫，猛地睜開了雙眼，雙眼沒有任何感情地盯了李尋南一會兒，然後猛地閉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一個溺水的人終於得到了空氣一樣。
他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站起身道：「你做噩夢了？」
「嗯。」
「夢到了什麼？」
蕭安幗緩緩坐起來，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盯著自己的手心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現在不是在夢裡了嗎？」
剛剛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了，又根本就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這樣的重新來過，讓她有點承受不住，到底哪個是夢境，那個是現實？
「所以你剛剛夢到什麼了？」李尋南抿了抿唇問道，聲音沒有多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