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明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明白

涼風呼嘯,江水又開始翻湧起來,月色朦朧,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林峰心裡萬分沉重,他再次想起了唐瑩瑩死去的那個晚上,唐瑩瑩臉色蒼白,雙手無力的下垂,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就連月亮也藏了起來,周遭的黑的可怕。

「這條路註定是荊棘叢生的,甚至遊走在道口浪尖,時刻面對著各種風險,這也是我和你媽一直不願意你參與進來的原因。」肖偉明嘆口氣,「不過你還是進來了。」

「這是我自願的。」林峰望著暗沉的夜空,嚴肅的說,「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做一名警察,可以懲奸除惡,可以為父申冤,可以做很多正義的事情,這既然是我的選擇,我就不會後悔,能走上這條路,我感覺到很榮耀。」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林峰扭過頭,沉重的說:「我媽那邊似乎也在暗地裡調查著,我希望你能多幫忙,我不希望我媽也卷進去。」

「這個是必然,我不會讓她冒險的。」肖偉明語氣堅定,「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努力調查,就是希望她不要參與進來。」

「那,肖叔叔,一切都拜託你了。」

漆黑的夜色里,整個亭子籠罩在黑暗之中,遠處的樹林里燈火闌珊,這個時候,公園裡已經沒有任何人了,眺望遠處,江水呼嘯,流動的河水像是一條長龍,不停的咆哮著。

兩個人聊了許久,這才分開,林峰坐上計程車的那一刻,心裡鬆了口氣,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希望的火光,也許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車子飛快前行,穿過昏暗的馬路,遠處的江水呼嘯聲逐漸遠去,慢慢沒了聲息,等到了熱鬧的市區,原有的寂靜被喧囂吞噬,窗外是燈火輝煌的各色商鋪,人來人往,全是模糊的人群。

車廂里有點悶,林峰打開車窗,點了根煙,注視著外面,這時,一道身影從眼前閃過,那是一道熟悉的影子,像極了李詢,他的腿大概是好了,走起路來非常利索。

「師傅,停車。」林峰戳滅煙頭,慌亂的說,「我就在這下。」

司機把車子停到了路邊,林峰給了錢,快速跑了出去,這時,李詢已經不見了,四周人影憧憧,全都是陌生人。

林峰看了許久,最後鑽進了一個巷子里,昏黃的巷道里光線陰暗,有幾個小店門前掛起了紅燈籠,隱約有幾個美女站在外面,不停的搔首弄姿,朝著林峰招手。

快速往前走去,隨著深入,越發安靜,清冷的巷道里瀰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峰看到了一個身影,他快速躲了起來,對方朝著這裡看了眼,並沒有什麼發現,然後離開了。

林峰喃喃著:「沒想到他也在這裡。」

等那人遠去了,林峰繼續跟上去,一路輕手輕腳,小心翼翼,最後走進了最裡面,方才停了下來,躲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裡。

林峰依稀聽到了兩個人在說話,李詢陰冷的說:「你最好少見我,這樣會暴露的。」

李火說:「你以為我想見你嗎,現在我已經被通緝了,警方到處在搜查我,我必須要聯繫你,只有你知道他們的動向,也只有你才能成功幫助我離開。」

「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還想著離開?我是一名警察,沒有抓你應該夠好了。」

「別忘了你是如何才能做上警察的,也別忘了是誰撫養你長大,如果沒有文哥的幫助,你早不知道餓死在哪裡了。」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而且我已經明確和他說過,我不會再幫助他做這種違法的事情了,他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如果他真想要我報恩,那就把我的命給他吧。」

「既然你不肯幫忙就算了,不過李詢你最好記住,踏入了這條路想要回去可沒有那麼容易,你的身上已經有了污點,想要做個清白的警察是不可能的了。」

「以前的事情都是你們瞞著我做的,我根本不知情,憑心而論,我沒有親自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

「你可真會說,就憑你之前提供情報,讓警方行動撲空就已經違法亂紀了,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如今翅膀硬了,就想要擺脫我們,這真的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啊。」

「你,你胡說,我不可能,不可能……」李詢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李火循循善誘:「其實你的內心一直有黑暗的一面,你應該加入到我們的陣營中來。」

李詢慌亂的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聽到他們的對話,林峰心裡無比震驚,當他聽到王醫生無意中說出李詢手臂上的紋身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未曾想竟然是這種情況。

再也忍不住,林峰掏出手槍沖了出去,他指著李火,厲聲說:「別動,雙手抱頭,靠牆。」

大概是沒有想到林峰會突然出現,兩個人均愣了下,李火還算反應及時,快速掏出匕首,拽住了李詢,將匕首懸在了李詢的脖子上。

「你最好別開槍,否則我讓他陪我。」

林峰緊握著手槍,昏黃的光線下他格外緊張,額頭已經冒出了一股冷汗,李火緩慢的後退,最後將李詢一腳踹向林峰,等林峰躲開時,李火已經鑽入巷道里消失不見了。

林峰追進了巷道里,找了半天,再沒有看到李火的身影,通道里格外黑暗,清冷的環境壓抑的人透不過氣來。

無力的轉過身,再次回到原位置,李詢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正在原地等他,夜色微涼,暖黃色光線下,李詢眼神閃動著,似乎有點緊張,咽了口吐沫,李詢慌亂的問:「峰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峰沉重的說:「我已經來了很大會了。」

李詢抽了根煙,安靜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眉頭緊鎖,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雙手也不自然的摸向腰間位置。

林峰冷冷的說:「怎麼,要對我動手嗎?」

李詢慌亂的擺著手:「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對你動手。」

林峰靠在一邊,點了根煙,沉重的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

「泄露警方情報,為他們這些人工作,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我只做過一次,其餘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幫助他們,我小的時候孤苦無依,是周澤文給了我更好的生活,他讓我上學讀書,供我吃穿住行,我不能忘恩負義。」

「所以你就選擇了與罪惡為伍?」林峰揉著額頭,難過的說,「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一句話,你問我覺得什麼才是正義,當時我還覺得你思想不堅定,其實那個時候我早該懷疑你的。」

李詢痛苦的說:「那個時候我確實陷入了兩難之中,一方面是無以為報的恩情,另一方面卻是我本職工作的正義,他們兩者之間是有衝突的。」

林峰抬起頭,猛抽了口煙,問:「那天在帝王夜總會,是不是你通知了他們消息,我總覺得是你故意引誘我離開的,如果你沒有讓那個人站住,興許我就不會追出去,後來我抓住那個人,讓你在巷道里看著他,可是那個人卻逃跑了,夜總會交易的人也不見了,事後你將自己的手臂弄成刀傷,以此來掩蓋自己,是這樣嗎?」

李詢臉色陰沉:「你猜測很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但也僅此那一次,那一刀,也算我還了周澤文的恩情。」

「真的只是那一次嗎。」林峰冷冷的說,「今天追捕李火的時候,那也是你故意放他走的吧,你根本就沒有崴到腳。」

李詢自嘲般的笑了:「峰哥,果然什麼都瞞不住你的眼睛。」

林峰厲聲說:「還有你今天來找我,問我調查的事情,其實是想了解狀況,讓周澤文放心吧。」

李詢默不作聲,臉色格外沉重,林峰看著他,嚴肅的問:「李詢,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當你問我那個問題的時候,你的心應該才開始動搖,那麼是什麼堅定了你決定背棄自己的職責和正義?」

李詢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天空,無力的說:「也許李火說的很對,我的心也有黑暗的一面,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里,我深切的感受到了黑暗的心,是他,他輕而易舉就看透了,是他將我推向了深淵。」

林峰驚訝的問:「他是誰?」

李詢閉上眼,重重的說:「方子建。」

林峰喃喃著:「犯罪心理學教授。」

「正是他,在囚禁我的時候,他催眠了我,打開了我的內心世界,其實我對這個世界一直充滿怨恨,我從小就缺愛,活的很卑微。」

林峰呼了口氣:「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腦海中的畫面一晃而過,林峰再次想到了那個狹窄陰暗的房間里,當時他救了母親,控制了方子建,當時方子建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嘿嘿笑了起來:「你以為這樣你們就贏了嗎,我是不會輸的。」

當時林峰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那句話,甚至很難理解他為什麼死後在病房裡畫上了撒旦的圖案,如今細細想來,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他雖然失敗了,但是他成功的將另一個人拉入了深淵,並且埋藏在了林峰的身邊,這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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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惡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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