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半驚魂
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夜風刮過樹梢時,葉子嘩啦啦作響的聲音。我張嘴想叫舅舅,被靈虛老道一把捂住了嘴巴,他湊到我耳朵旁,低聲說道:「別出聲,你舅舅肯定離對方不遠,要不然他早出聲叫我們了。」
老道說的對,他帶著我過來救場,舅舅應該聽得見腳步聲,卻不敢出聲喊人,那肯定是在危險之中;如若不然,就是已經遇險,喊了也沒用,還會驚動屍變的外公。
不過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舅舅的本領雖說不是特別高超,那也是家傳的陰陽仙,不至於短短几分鐘就被剛屍變的外公幹掉。
老道示意我躲在他的身後,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短短的桃木劍,舉在手中,領著我朝靈堂里摸了過去。
我們倆先是摸到了棺木前,老道舉起桃木劍朝裡面輕輕一刺,聽到了木頭撞擊的聲音,我心裡明白,棺木里已經沒有人了,外公肯定已經起屍跑出來了,只是不知道現在跑去了哪裡。
靈堂轉了一圈,沒找到外公的屍體,也沒有找到舅舅,老道領著我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我的手心頓時捏了一把汗,舅媽和淼淼還在裡屋睡覺呢,要是屍變的外公真的進去了,她們倆可是普通人,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剛走到門口,老道就猛然停下了腳步,我心裡正在亂想,走神了,一下子撞在他的身上,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我的聲音剛落,屋子裡猛然躥出一道黑影,沖著我跟老道沖了過來,老道把桃木劍在胸前一橫,只聽刺啦一聲,聽起來像是利器劃在木頭上的聲音。
見到行蹤已經暴露,老道也不再隱藏,大喝一聲,一把把我推到了一邊,猛地往後一跳,回到了院子里,黑影也跟了過去,只聽到院子里不時傳來呼喝的聲音。
屋子裡躲著的舅舅趕緊打開了手電筒,把剛剛跳閘的電閘重新推上,院子里的燈再次亮了起來。
藉助燈光,我看到老道正在領著外公在院子里來回兜圈子。外公的整張臉已經變得烏青,兩顆獠牙凸出嘴唇之外,雙手長出了長長的指甲,足有五六厘米長,在燈光下閃著烏黑的光澤。
看到這副景象,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外公這屍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電影里拍的那些,不都是要屍變好多天才會變成這樣子嗎?
我這邊在胡思亂想,那邊老道停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拿在左手裡,右手挽了個劍花,遙指著屍變后的外公。
殭屍顯然都是沒有什麼智商的,看到老道這樣對他,嘶吼一聲,猛然朝老道沖了過去,老道騰空一躍,跳起足有一丈多高,躲開了外公的攻擊,落地時左手一拍,把那道黃符貼在了外公的頭頂。
也不知老道這黃符是什麼,效果奇好無比,貼在外公的頭頂后,外公立刻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
老道抹了一把汗,說道:「沒事了。」
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屋子裡傳來了舅媽和表妹淼淼的哭聲,她們剛才肯定是嚇壞了卻不敢出聲,現在得知已經安全之後,無法控制情緒,哭了出來。
舅舅想要上前查看外公的屍體,被老道給攔住了:「先別過去,等我看過之後再說。」
老道查看了外公的屍體后,招呼我和舅舅一起把屍體重新抬回了棺木內,說道:「不能耽擱了,明天就拉去火葬場燒了吧。」
「啊?!」舅舅顯得有些為難:「道長,您有沒有別的法子?火葬這事兒……」
也不怪舅舅會覺得為難,農村對火化這種事情十分的抵觸,家裡有老人去世,如果孩子不想辦法把老人土葬,在村上是會被指脊梁骨的。
外人會說你不孝順,連點罰款都捨不得交,讓老人死了還要被燒。農村火葬都是走形式,交了罰款就土葬,火葬的沒幾個。
靈虛老道一聽,把眼睛一瞪,說道:「這時候你還想那些沒用的事情,你父親這情況,敢土葬嗎?你知道正常詐屍,要多久才能變成殭屍嗎?」
舅舅搖了搖頭,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外公家傳的術法主要是問卦占卜,幫人看運程吉凶,招魂驅鬼之術也有不少,唯獨這茅山一脈關於殭屍的知識沒有。
老道搖了搖頭,說道:「正常人死了之後,如果化為這樣有攻擊力的殭屍,最少要一兩年時間,你家老爺子剛死一個晚上都成了這樣子,你敢讓他入土為安嗎?等他在下面修鍊個十年八載的,出來把這方圓百里的人全給滅了?」
聽老道這麼一說,舅舅也不敢再堅持原來的想法了,他應了一聲之後,問道:「道長,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爹生前也算是行善積德,怎麼死了就會變成了殭屍呢?」
老道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我估計還是跟凌余這孩子有脫不了的干係,你家老爺子原本就被卦象反噬,神魂受損,後來你招來厲鬼,他又強行出手,可能被厲鬼的陰氣侵染了身體。只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一夜之間化為殭屍,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舅舅聽完,轉過頭看向我,我也朝他看了過去,讓我沒想到的是,舅舅接觸到我的目光,立刻就看向了別處,目光躲閃著我。
「行了,你們兩個都去睡覺吧,今天晚上我就在這靈堂打坐,要是再出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老道說道。
「道長,這……這不太好吧……」舅舅當然不大接受,哪有讓外人幫著守靈的事情?
「有什麼不好的?我跟你父親本來就是莫逆之交,幫著守靈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說,現在你父親都已經屍變了,你守的只是個怪物而已,他的真靈早就去了陰曹地府。我在這裡守靈,萬一屍變,我一個人對付他也有把握,帶著你們兩個,反而是累贅。」
聽到老道這麼講,我跟舅舅都不再堅持了,的確,外公現在都成了殭屍了,還守哪門子的靈?而且我們倆跟著老道,真的只是累贅,一點忙都幫不上,這從剛才的戰鬥就看出來了。
我回到東屋的床上躺下,卻怎麼都睡不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像走馬燈一樣,一幕幕不停在我眼前閃過。小妍,小珊,胖子,最後到外公,那些餓鬼如此算計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到外公,我又想起剛才老道所說的那番話,他說外公的屍體在一夜之間屍變成這樣的殭屍,肯定是有另有隱情,還很有可能跟我有關。
我仔細想了想,外公被卦象反噬跟我沒什麼關係,也就是大胖化身的厲鬼快咬死我的時候出手救我時有接觸,可厲鬼的陰氣入體,也不會讓人一夜之間變為殭屍,到底是什麼力量在作祟?
如果說是老道所講的餓鬼,那也不太可能。餓鬼所化的都是半人半獸的怪物,大胖和他父母的屍體就是明證,外公的情況並不是那樣。
外公會變成這樣,到底是為什麼呢?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我卻一點困意都沒有,轉眼,時間到了凌晨三點半的樣子。
正當我準備閉上眼睛睡覺時,房門忽然輕輕被人推開了,一個人影溜了進來。我有點發矇,一時間忘了開口詢問。
那人影朝前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喊道:「余余。」
我聽出這是舅舅的聲音,剛想開口回答,腦子裡卻鬼使神差的蹦出了一個念頭:要不裝睡吧!看舅舅大半夜的過來找我幹什麼。
於是,我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只留一條縫觀察著舅舅的舉動。
舅舅輕輕叫了兩聲之後,見我不回答,躡手躡腳的朝我的床前走來,走到床邊,他停下腳步,伸手從衣兜里掏出一樣東西,拿在了手裡,卻又頓住了。
他就這樣足足在我床前站了有五六分鐘,我聽著他的呼吸聲,一會粗,一會細,來回變換了很多次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再次輕手輕腳的朝屋子外摸去。
藉助窗口透過來的朦朧亮光,我看清楚了舅舅手裡拿的那樣東西,是一根指頭肚粗細的尼龍繩。
我心裡好笑,舅舅大半夜的拿根繩子跑過來,是想做什麼?總不會是想讓我幫忙量這繩子吧。
目送著舅舅離開之後,我抵抗不住困意來襲,沉沉睡去。
睡夢中,我夢到了以前在家過年,一家人圍坐在火爐前守夜講故事的場景。
不知怎地,外公突然講起了他三個哥哥的故事,講到了老大因為吸鴉片敗家,天天打媳婦,媳婦跟老二好上,兩人半夜用一根麻繩把老大活活勒死的情景。
正當我聽得聚精會神時,一根麻繩忽然纏在了我的脖子上,一雙手狠勁兒拉著麻繩朝後勒。
我喘不過氣來,仰頭朝後一看,看到的是舅舅猙獰可怖的臉。
啊!
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一身的冷汗,看看窗外,已經天光大亮,心道: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真是奇了怪了。
我起身準備穿鞋起床,腳剛塞進拖鞋,腦海中猛然靈光一閃,想起了昨夜舅舅拿著繩子過來的情形。
舅舅昨天夜裡該不會是想來勒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