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的恐懼變成夢魘?
?十月算是半個開學季,貿然闖入女生宿舍必定引起大量懷疑。許雲歌緩了緩精神狀態,待有課的學生都離去以後,這出慢慢遁入陰影。
不過,大學生們好像並不是全天滿課。女生宿舍樓內,零零碎碎互相串門的大一新生有不少,樓道間還有大學生自己在宿舍開的小賣部,讓許雲歌想起了上學時的自己。
大學,可能是許雲歌最輕鬆快樂的一段日子。能自己賺錢,就可以暑假不回家,只要照顧好自己,就不用吃別人臉色,每天的努力都是為了爭取早日幸福小康。若是胡小玉上車前沒死,真的是在胡家父母的要挾下,被王寶芝打包拖箱帶回女生宿舍,當她在行李箱中醒來時,她會想些什麼?
若是王寶芝真的下手了,下手的時候,她又在想些什麼?
從黯然失色的帷幕中緩緩退出,許雲歌捏動鼻樑,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女生宿舍樓和男生宿舍樓一樣高,總共7層卻沒有電梯。查新聞資料,胡小玉原本的宿舍在6層,走上6樓,許雲歌發現左手邊的一排宿舍,自從出事以後已經全部廢棄。
樓道邊緣,一道拴著粗鐵鎖鏈的柵欄門,隔著縫隙,依然可以看見走到內部落滿灰塵。走道盡頭是大盥洗室,盡頭是一扇髒兮兮的窗,顯然是很久沒有住人打掃,和右手邊有衛生檢查的宿舍形成鮮明對比。
拉起鎖鏈瞧了幾眼,又捏了捏鐵柵欄門的鐵皮欄杆,沒有其他人在場,許雲歌解除隱身開始觀察。這層的濕氣,似乎重得有些不正常,欄杆嚴重鏽蝕。伸手將鐵皮欄杆掰斷,鐵鏽碎片簌簌地滑落一地,女生宿舍內部好像傳出一陣呼喊。
許雲歌心中有些發毛,向趙文嵐確認胡小玉宿舍的位置和當日情況。
奇怪的是,胡小玉當日並非從宿舍窗口直接跳下,而是從樓頂天台摔落至死。更詭異的是,法醫鑒定結果表明,胡小玉身上沒有任何人的指紋,也沒有從冰箱里冷藏取出的痕迹。
陪同胡小玉回過一次家的王寶芝,接受調查詢問時也是驚嚇過度。後來疑似目睹好友跳樓自殺,王寶芝精神狀況不好,就申請休學了。不過比較遺憾的是,趙文嵐找道負責這件案子的老同學老朋友問了許多,才知道當初警方以為只是單純的跳樓案,並沒有人報警說是兇殺案,現場也沒有發現過於詭異的證物。
所以,當時他們並沒有嚴查宿舍內的一切物件。
後來學校有人謠傳女生宿舍樓鬧鬼,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索性封了那半層樓。
可惜即使如許雲歌那般推測,王寶芝的行李箱里可能有痕迹,但女生的拖箱里有其他女生的頭髮,也說明不了什麼。女生之間關係好,互相借用一下梳子和化妝用品太常見了,除非出現鮮血、皮肉之類的異常掙扎痕迹,才可能作為證物。
許雲歌掛了電話,平緩呼吸慢吐濁氣,空氣里散發著某種特殊的臭味,像是堆積已久的垃圾:「這麼說來,胡小玉回校時應該是真的沒死,作為好友的王寶芝目睹了這一切。」
「但這就更加奇怪了,王寶芝若是帶著胡小玉回到學校,就算當日有人監視強迫。可胡家父母並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大學,那樣反而容易引起懷疑留下證據。」
「一旦脫離了胡小玉父母的控制,正常人應該立即報警才對,畢竟作為幫凶她也會有法律責任。從時間上來看,王寶芝和胡小玉應該是假期結束才返校,並非都市傳說中的連夜返校栽贓陷害……」
「這幾天,王寶芝和胡小玉獨處,有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如果沒被發現,王寶芝和胡小玉到底在幹什麼?時間上,報警、請求社會援助、請求法律援助應該是相當充裕才對,為什麼最後胡小玉還是慘死?」
許雲歌屏住呼吸握緊拳頭:「也許她正在宿舍里等著我,鬼魂之類的攻擊應該並非物理傷害,隱身沒有意義,為了得到活下去的關鍵,只有儘可能去嘗試了。」
徒步走入女生宿舍樓道,天色不知何時陰了下來,走廊盡頭盥洗室的陰影,越看越像是一簇頭髮,黏在門框背後無聲飄動。似乎只要稍微不注意,那門后就會鑽出一張臉來偷窺自己。
「不知王寶芝當初有沒有把證物都拿走,而且宿舍門為什麼都沒鎖?一間宿捨出事,死亡地點又是樓下,需要封閉半層樓嗎?」許雲歌弓步前進,每處異響都讓他耳根一緊,全神貫注的判斷聲源的位置。
靠近宿舍時,許雲歌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他彷彿聞到了都市傳說之中的那股異味。閉上眼睛,神秘莫測的黑霧在體內翻湧躍動,那是詛咒在產生反應。
推門,吱呀一聲。
窗戶沒有關死,褪色的破爛藍色窗帘微微鼓動,盡頭拐角是一處獨立的小衛生間。整個宿舍除了校方提供的儲物鐵櫃,站在門口,幾乎可以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所有人。
「在樓下看到的,是窗帘嗎?」
上鋪是床位,下鋪是可以放電腦的書桌和衣櫃,床位旁標籤黏著女生名字,許雲歌找到王寶芝的床位,卻發現那股異味更加濃郁了幾分。
許雲歌心思轉動,儲物鐵櫃的鎖頭,都是學生自己買的,學生離校時都是清空柜子再卸鎖,為什麼宿舍的儲物櫃,有2個是鎖著的?
甚至王寶芝和胡小玉的鋪蓋都沒人動過,其他女生的行李,早就全部搬走了。
難不成,她倆的鑰匙還留在這裡?
胡小玉和王寶芝的床,是可以連在一起對頭睡的,伸手撩開滿是灰塵的蚊帳,許雲歌的手在床單上拂過,忽然摸到一件硬物。
撩開床單,卻發現那是一枚用紙包著的硬幣,紙上寫著一些字:「那位學姐好像真的生病休學了,難道許願井的傳說是真的?向井中投下硬幣,就可以看見過世的親人,我應該試一下嗎?」
許雲歌閉上眼睛,這枚硬幣沒什麼奇怪的,不屬於輪迴石之類有符文提示的物品。
隨後,許雲歌摸到了鑰匙,正要去開柜子。
忽然,床下的衣櫃傳出一陣踢蹬的聲響,櫃門不斷顫抖,某種指甲劃過報紙的聲音,禁不住讓人渾身一麻。
「興許是老鼠?另外半層樓還有學生居住,靠近垃圾桶有食物來源。」
許雲歌伸手一抓,卻發現王寶芝的衣櫃里,只有一隻空空蕩蕩,平平無奇的行李箱,正是許雲歌在都市傳說中看見的那隻。「把所有東西都留在這裡了嗎,難道王寶芝是被鬼怪嚇到休學了?」
許雲歌沒有將證物取走,反而是轉身走向異味愈發濃烈的儲物鐵櫃。王寶芝和胡小玉的鑰匙都在,許雲歌掏出其中一把插入鎖孔。櫃門咔嗒一聲自動彈開,卻是一名通體慘白的女人,抱著膝蓋側卧在內,她的嘴絕望的長開,眼袋灰紫,兩粒眼珠眼白極大,黑色瞳孔卻小如豆點。
猛然間,一股黑霧湧來,許雲歌心中咯噔一下,卻無法避開。
怎麼回事?!胡小玉的屍體在衣櫃里,那麼跳下去的到底是誰!
等等,我不是投票殺死胡小玉了嗎?
如果投票殺死的只是鬼魂,這突然出現的胡小玉又是什麼?!
黑霧猛然收縮,幻覺消失,許雲歌滿身冷汗。
定睛看去,櫃中並非胡小玉蜷縮的慘白乾屍,只是一捆棉絮。
一粒類似輪迴石的碎片落在櫃中,隱約纏繞著不詳的黑霧。
觸碰碎片,許雲歌眼前又出現黑霧幻覺,但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不一樣,隨後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是王寶芝的視角。王寶芝把胡小玉帶回了宿舍,以為她死了,便將胡小玉藏在儲物櫃中,放滿了胡家父母交給她的石灰石乾燥劑和異味吸附活性炭。
「等等,王寶芝又沒死,為什麼會有她的噩夢?這碎片,難道是進入恐怖都市傳說用的嗎?」
許雲歌眼睜睜的看著,等胡父胡母一走,王寶芝就掏出手機想要報警。
可她剛剛掏出手機,胡父胡母竟然轉頭正好看見了這一幕!王寶芝的手機、身份證和錢包都被搶走了!
胡父胡母架著她一路偽裝走來,竟然威脅她一旦報警,就吧她是幫凶的事情也捅出去,要和她一起完蛋,要她和胡小玉一起死。王寶芝獨自坐在宿舍,恐懼得不斷發抖,胡父胡母前後三次捶門而入,甚至躲在門口開一條門縫偷偷看,對她產生了非常嚴重的精神刺激。
那是一個下午,王寶芝獨自面對兩個瘋子和一具屍體的恐怖下午,不管她在幹什麼,胡父胡母都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出現在奇怪的位置。王寶芝憋不住想上廁所,胡父竟然撲在地上,慢慢拉開廁所的門,嚇得王寶芝慘叫。
王寶芝想去打水,胡母又鼓著眼睛盯著她,從頭跟到尾。
直到天色漸暗,有其他同學陸續返校走入對門的寢室,胡父胡母這才面色不佳地走出了宿舍樓。
站在洗手台往窗外望,胡父胡母的身影出現在食堂路上。
準備去小吃街吃飯,胡父胡母又在她下完單后,鬼使神差的坐到了她的身旁幫她付賬。
王寶芝的世界,似乎開始不斷扭曲,王寶芝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就是胡小玉扭曲脫臼的身體,被摺疊在狹窄壓抑的鐵櫃里。許雲歌閉上眼睛,看到的也是胡小玉被摺疊的恐怖乾屍。
放假,提前返校的學生並不多,大多是陸續返校,有的甚至是因為家鄉遙遠,一直到晚上8點多都有人陸續進入宿舍。
可王寶芝的宿舍,始終漆黑一片,只有她獨自一人,承受這噩夢般的跟隨和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