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大院(2)
不管是好土匪、老土匪、純土匪還是蔫土匪,雖然有土匪之名,可是更像是愛稱,因為他四個基本不幹啥壞事兒,平時在這院里鄰里鄰居的關係也都處得不錯,出了院到外面也不為非作歹。
但是這癩土匪在社會上名聲就差了很多,這小子除了癩土匪這個綽號外,還有另外一個和這名字相近的綽號:「曾老癩」,這曾老癩也有正式工作,在市郵電局開車,司機這工作在80年代初還挺吃香的,曾老癩更是吃香中的吃香。
他們單位幾個司機坐在一起賭博,賭油票,這老癩更是從來沒輸過,因為他贏了當然拿起就走,一旦輸了,他抓起一把也走,然後說一聲:「江湖救急」,時間久了,沒人跟他打牌。他不但對同事橫,對自己的領導也挺橫,一旦領導在非工作時間用他了,他能把他那車給開蹦高了,哪兒有石頭往哪兒開,領導後來都不敢坐他的車,能不坐就不坐。領導咋不開除他?領導敢嗎?把他開除了他還不得反天?
這土匪大院雖然在市中心,就在市政府後面,但在80年代絕對是我市的貧民區。因為它既不是東邊或者北邊的工廠區,又不是南邊的鐵路區,還不是西邊的職工區,全是解放前就在此的一些坐地戶,至少有20排房子,每排7家,粗略算下來有140戶,但這140戶在高校擴招之前最多也就出過10個大學生,這10個大學生還得包括老土匪老張家出了倆。
全市供暖系統都沒他們的份,所以他們還燒柴禾呢,每家門口一個柴禾垛,這曾老癩結婚那年也在家門口打了個柴禾垛,但是只打了一次,以後再也沒打過,而且這柴禾垛也根本就沒動過,他家燒的柴禾都是從左鄰右舍的柴禾垛上抽。柴禾這東西在80年代一分錢都不值,手腳勤快點每年去鄉下一次倆小時就摟一車回來,一車起碼燒兩年,可這曾老癩就懶到這地步:不要錢的東西也賴鄰居的。
看了沒,這曾老癩值錢的東西賴,不值錢的東西他還賴。他活在這世界上,就好像專門為來賴人似的。
鄰居們也說他:「就這兩根破柴禾,你都天天抽幾根去,你這癩土匪這名還真不白給。」
曾老癩不知道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還挺得意:「那是,那是!」
癩土匪和郝土匪是鄰居,在一趟房住,成天占郝土匪便宜,可這郝土匪除了能快活快活嘴,似乎也對癩土匪束手無策。
打他?鄰居這麼多年,不好。
罵他?他根本不在乎。
且說正當郝土匪和劉海柱倆人在望狗興嘆的時候,這癩土匪中午下班回來了。
「咋了?殺狗呢?」這癩土匪見到殺狗,興緻勃勃。
「嗯那。」郝土匪帶答不理。
「哎呀,這狗還沒死呢!」
「嗯,還得一會兒。」
「晚上別忘了給我留碗狗肉。」
「憑啥給你留?我也不是你老爺子。」郝土匪逮著機會就損癩土匪。
「操,愛留不留!」癩土匪這天不知道為啥,特別有氣節。
郝土匪轉過了頭,沖癩土匪說:「你呀,就是腚眼子長毛。」
「啥腚眼子長毛?」
「你就是!」
「啥叫腚眼子長毛?」
「腚眼子長毛——裝逼。」郝土匪說。
「哈哈!」劉海柱沒憋住笑。
這癩土匪不認識劉海柱,平時別看癩土匪不敢招惹郝土匪,可這癩土匪在外面也是沒人敢惹的角色。今天他看到劉海柱嘲笑他,火兒上來了。
「你笑啥?」癩土匪朝劉海柱瞪眼睛。
「咋啦?!」劉海柱也倆眼一瞪,迎了上去。劉海柱就這樣,火暴脾氣。
「哎呀!你他媽的……」
「你嘴乾淨點!」
「我操……」
劉海柱沒再廢話,渾勁兒又犯了,他前兩天在農村那勝仗讓他暴力指數最少又增加了10個點。所以他抓著這癩土匪頭髮就是一通踢。這赤手空拳的癩土匪怎麼會是劉海柱的對手?被劉海柱打得暈頭轉向,毫無還手之力。
郝土匪假裝拉劉海柱,其實在偷笑:他早就想收拾這癩土匪了,就是迫於鄰居的面子不好意思動手,劉海柱這是替天行道了。
打得差不多了,劉海柱抓住癩土匪的頭髮一掄,就把癩土匪掄到了地上。
「你服嗎?!」劉海柱甩了甩手指縫裡的頭髮。
癩土匪自知不是對手,憤憤地摔門回家了,臨進家門口說了一句:「你等著!」
劉海柱樂了:「我等著!」
這樣的小打小鬧對於劉海柱來說,簡直像是吃飯睡覺一樣正常。
癩土匪進門以後,郝土匪看著劉海柱笑:「柱子,謝謝啊,我們這個院的人都想收拾他,就是不好意思啊,你可幫了我們大忙了!他就是屎,你就是屎殼郎。沒你在,根本沒人能收拾得了他!」
劉海柱沒答話,繼續看著狗發獃。
這狗還真是命不該絕,不大一會兒,警車來了。
「這是來抓誰來了?」劉海柱背著手想看熱鬧。
警察下車了,問劉海柱:「剛才是你打架嗎?」
「啊?」劉海柱愣了,剛才那種赤手空拳打兩下的架也叫架?
「就是你,上車!」
「啊?」
劉海柱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呢,就被民警推搡上了車。
這時,癩土匪也從門口出來了。果然是他報的案,他因為在郵電局當司機,所以家裡也裝了部電話。
「我讓你打我!我睡你家炕頭去!我天天在你家吃雞蛋黃!你把我打壞了知道嗎?你包得起嗎?!」
劉海柱明白了,這癩土匪給自己訛上了。這麼賴皮的人,可真是罕見。
因為這件事兒,劉海柱在裡面蹲了15天。雖然劉海柱早就不是第一次進去了,但是他這次在裡面認識的幾個人讓他這個老江湖都瞠目結舌。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真得感謝感謝這癩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