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野豬
叮叮…..叮叮叮叮……
玻璃門推開，帶動了吊在上方的風鈴，搖晃發出輕吟，店鋪並不大，牆壁貼著暗紅色的壁紙，橘紅的燈光照在牆壁，有反光從一面面相框映入走進來的每一個人眼帘，那是店老闆的作品。
不遠處，紋身機架隱約有『嗡嗡』的輕響，一名女子戴著口罩坐在那裡，目光專註的盯著顧客的後背，紋身針急速的在對方表皮穿刺，慢慢點綴出圖案的輪廓。
陡然聽到門口那邊傳來一聲：「老闆！給我紋一個社會人的紋身，要超凶的那種。」
專註的雙眸之上，細眉挑了挑，又微微蹙起來，繼續工作，對於紋身這個行業來說，最忌被突然打擾，畢竟一旦刺錯了幾步，想要後悔重來，或者修補是比較麻煩的事。
「你是員工還是老闆？」
胖子走進來，打量了幾眼周圍紋身作品的展示畫，見對方沒有反應，靠近過去：「我來紋身的，你看我這身板，紋哪一個好？我想要看上去凶一點……」
門口，風鈴搖晃輕響，馬邦跟著走了進來，「胖子，你還是想好啊，紋了就不好洗了。」原本他是要勸胖子的，隨後卻是看到旁邊收銀台上，一幅相框擺著，裡面是一個樣貌清秀的女子，細眉如畫，眼睛並不大，但卻是水汪汪，煞是好看。
他愣了一下，話語連忙一轉。
「.…..紋一個其實也不錯的哈。」又瞧了一眼相片側面，寫著女子的名字：「你叫孫凡……」
那名叫孫凡紋身師，停了停針頭，斜眼過去：「你們兩個，要紋身就去那邊的凳子上等。」
「嗯！」馬邦回過神來，嚴肅的點了點頭，上前拉著還想說話的胖子拉到靠牆的吧凳上坐下，面容正經：「別耽誤人家老闆，等別人弄完了，你再去說話。」
「好好….」
胖子坐下來，待看見老馬的神色，方才反應過來：「老馬，你這什麼表情，不會是看上這家店…..的老闆了吧？」
那邊的女子微微蹙眉。
店鋪里安靜下來，馬邦撐著腮幫趴在吧台上看著，胖子在一旁等的幾乎快要睡了過去，這樣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紋身機台上的男性顧客做完后，結賬離開。
名叫孫凡的女子收完錢過來，拉下半截口罩，一邊更換針頭，一邊看著那邊倆人：「你們到底誰要紋？要紋什麼？」
「我…..不是，是這個胖子！」馬邦搶先說了一句，隨後指了指身邊的趙德柱：「給他紋一個兇猛點的。」
女子嘴角隱隱勾起一點笑容，又隱沒下去，將一個相冊放到旁邊小桌上：「那過來選一個你喜歡的吧，那位胖帥哥。」
轉身去整理工具時，胖子過去翻開一頁一頁的看，不斷的搖搖頭。
「這些都是花里胡哨的，太複雜，還有***，露出來多下流，花又看上去很娘，猛獸、神獸感覺太常見了，常話怎麼說的？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胸口…….」
馬邦撇撇嘴：「那乾脆紋個鬼怪吧，這個就不錯。」
他指的是一個半骷髏半女人的刺青，胖子連連搖頭：「不行，要是以後被小花看到了，那還得了。」
「那你紋一個關公吧。」孫凡已經工具清洗、消毒，放入柜子里，又拿了另一套過來：「放心，是閉眼關公。」
「關公？」趙德柱愣了愣，他與馬邦對視一眼，隨後搖頭：「不紋那個…..要是被真的看到了，還不翻天。」
孫凡細眉微皺。
挑剔的客人，她見過不少，像這種既挑剔，又啰嗦的倒是頭一回遇到，呯的一下，將工具重重放到小桌上，將那本相冊壓在下面。
「存心來搗亂的吧。」
「妹子，你別誤會，我真是來紋身的。」胖子直接將上衣給脫了下來，扔給馬邦：「.….這樣，你來發揮，幫我想一個，就是社會人兒那種，但是別太複雜，能讓人一眼看出來。」
「那行，你趴到那邊小床上，有點疼，忍著啊。」
胖子連連點，趴上去的時候，忽然側過臉來，手比劃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剛剛說不是很複雜嘛，我就想，要不弄一個小點的、簡單的，你時間和成本也節省了不少，我也能得個便宜，對不？」
準備針頭的女子額頭上，青筋都鼓了起來，看著對方胖臉，伸手將他按到另一邊：「我知道了，你別說話。」
上針的過程其實並不會太痛，而且紋身也就是刺青，有著很長的歷史，並不是外界有些流傳的，容易得皮膚癌之類。
當然，衛生條件不好的那種店，不包括在內。
「老馬，這位美女師傅給我紋的什麼，你幫我看看。」
胖子的聲音傳來，坐在不遠的馬邦只是坐在那裡點頭，視線一直盯著戴著口罩的側臉，出神的嘆了一句：「真好看。」
「好看？」胖子趴在床上，想了想，嘟囔：「好看也不錯……」
不久之後，時間已到了下午三點過，此時夏亦的電話過來，問他在哪裡，胖子報了地名后，神秘兮兮的說道：「等會兒給你看一個驚喜！」
電話那頭，正返回別墅去接小瑜的夏亦望著車窗外的街景有些發怔，「驚喜？」
「對啊，別問那麼多，等會你們過來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后，胖子偏頭問去旁邊紋身的美女：「是不是快好了？」
「別動，還有一點。」
孫凡輕說了句，看著一點點成型的刺青，眉角都忍不住挑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愈濃，隨後落下最後一點，在胖子後背拍了一下，「起來吧，切記不要用滾水或刺激性比較強的沐浴露洗澡。」
「哦，還是挺快的嘛。」胖子伸手去摸後頸下方那塊還有些隱隱作痛的位置，也不知道紋了什麼，好奇的讓馬邦過來看看。
後者還盯著那邊清洗消毒的背影，「……真好看。」
「你看都沒看，就說好看，馬屁也不是這麼拍…..算了我自己看。」胖子不理他，走到一面鏡子前，使勁扭轉視線。
只見後頸下方，是粉粉的顏色…..粗大的鼻子，圓圓的伸出來，兩對長睫毛的眼睛又圓又大……
「這他媽是什麼？！」
胖子的聲音響徹在店裡，馬邦被驚醒過來，連忙走到他身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我就說這麼眼熟…..不就是小豬佩奇嘛…..上次茜茜還看過。」
那邊消毒池前，孫凡回頭看了眼大喊大叫的胖子，輕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心情頗為愉快的將工具收攏。
後面，趙德柱已經衝過來。
「我不是說要那種兇狠，又簡單的嗎？你給我紋一個小豬佩奇是怎麼回事？」
孫凡咬著下唇，眯起眼睛盯著唾沫橫飛的胖子，雙手環抱：「這就是你要的很兇惡的那種，你想，小豬佩奇都敢紋在身上的人，那的多狠啊？別人能不怕你？」
「.….胖子，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馬邦想了想點頭附和。
胖子沉默下來，死死的盯著女子，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有道理，不過，這也太卡通了。」
環抱雙臂的孫凡放下手，嚅了嚅嘴，想了下：「這樣，你再去那邊趴下，我再給你點綴一下，拿出氣勢出來，免費贈送的。」
「行！」
看著胖子重新趴下，孫凡這次比較簡單，只拿了紋身針機過來，目光專註，毫不猶豫的下針，二十分鐘不到，她便做完了一切。
「好了，完成了，是不是變得比之前很有兇狠…..」
只見原本的紋身上面，只在豬鼻下方舔了一對彎彎的獠牙，頗為可愛的向上翻著。
——野豬佩奇。
……
叮叮叮……
風鈴搖晃，玻璃門扇打開，孫凡摘下口罩，坐在吧台上，倒了一杯檸檬水，看著興奮離去的兩人。
自言自語。
「.…..放心，一分錢一分貨，老娘出手的東西，可都會帶給你們好運的。」
在杯口留下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