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三章[09.03]
不過,最鬱悶的還是大太太。自家老爺被革職,她從官太太變成了平民,府里賬面上的銀子根本就補不齊貪墨數額,這還不算,娘家哥哥那邊也出了事。
王氏的大哥染上了賭癮,但是他向來有分寸,賭的不大,每日有輸有贏,基本保持平衡,圖個樂子罷了。可是前些天他突然交了大好運,連贏幾天,他的賭注越下越大,竟然贏了九千多兩銀子,他暗暗下了決心,只有贏夠一萬兩,湊個整數,他就再也不賭了。
誰知,差一點就到一萬兩,正當他興奮不已的時候,卻開始輸錢了,而且,因為他賭注下得大,一下子就輸掉了五千兩,他氣紅了眼,又壓了一把大的,結果輸了七千兩,這下非但把贏來的九千多兩給輸回去了,還蝕了本,反倒欠了三千兩。
兩把就輸了一萬二千兩,他氣得要吐血,咬著牙繼續賭,發誓定要把本錢撈回來才行。結果,好運離他而去了,他越陷越深,最終倒欠了一萬兩銀子的債,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賭場的人抬著他回了家,王家頓時就亂套了,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王家這麼多年的家底可就清光了,王繼業的母親放聲大哭,王繼業同賭場的人衝突起來,結果上次墜馬摔斷的腿又受了傷。徐琇咬著牙出來支撐場面,若要拿出一萬兩銀子來,就要把鋪子里的貨物全部出清,再加上家裡的現銀,才剛好夠,但是這樣的話,鋪子里沒了貨物,也就開不下去了。
好在徐府大太太給徐琇準備嫁妝的時候存了私心,想著反正二房的大筆財產馬上就要到手了,她完全可以多補貼一些娘家,所以儘管徐琇是她不喜歡的庶女,她還是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給她。
徐琇和公爹盤點了家裡的存銀,又搭上自己的嫁妝,湊夠了一萬兩,好歹保住了幾間鋪子。公爹和婆母對徐琇很是感激,覺得她在這危難時刻,沒有離開這個家,反倒是把自己傍身的嫁妝都拿了出來,這完全就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啊,自此以後,對徐琇甚是看重,連王繼業都對她另眼相看。
王繼業這次腿受傷,好巧不巧竟然和上次傷的是同一個地方,骨頭兩次斷裂,極難養好,後來,王繼業走路就有一些微跛,他也不再搖著摺扇到處裝瀟洒了,收了心,老老實實地學起了經營。
王家上下齊心,渡過難關。徐琇在家中的地位變得十分重要,成了人人敬重的少奶奶。徐琇失了嫁妝,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她自從懂事以後,就一直努力想討嫡母的歡心,現在,她終於成了家中的重要人物,一個體面說話有分量的主子,嫁妝雖然失了,但是王家的根本還在,只要勤懇努力,將來還能再賺回來的,公爹和婆母已經許諾了,只要鋪子能周轉過來,會把她的嫁妝一點點補回去的,連不著調的夫君,也開始努力了。
徐琇的心情大好,她甚至有些暗暗地感激這場飛來橫禍,讓她以最快的速度在王家立穩了腳跟。
徐府的大太太卻急得要死,自家這邊急需銀子,娘家哥哥偏偏出了這樣的事,一點忙都幫不上,她急得嘴上生了兩個大泡,她不敢去外院找大老爺,去了壽安堂老太太處。
「唉,要是沒有分家多好,遇到這樣的事,二房少不得也得出銀子。」大太太嘆道。
老太太一聽她的話就有些不滿,分家是自己提出的,她這是在怪怨自己嘍。「這還不是都怪你,我是在氣頭上,誰讓你跑得那麼快,一大早就把族長給請來了。」
大太太氣得面紅耳赤,明明是三人商量好的,倒成了自己的錯,可是,她還想哄著老太太把體己銀子拿出來,也不敢頂嘴,只低著頭不說話。
老太太又哼了一聲,「老大到底找的什麼人,連那孤兒寡母的娘倆兒都嚇唬不住。」
大太太辯解道:「老爺他已經請了高手,誰知那雙柳衚衕不知請的什麼人,竟然把那高手擒住,給送到刑部去了,好在,沒有把老爺給咬出來,這個時候,萬萬不敢再請人去了。」說到這裡,她就更鬱悶了,本以為顧氏母女會凄凄慘慘地住到客棧,連年都沒法過,沒想到卻去了雙柳衚衕,聽說比這邊的宅子還要好。
「廢物。」老太太嘟囔了一聲。
大太太沒有聽清,她鼓了鼓勇氣,「老太太,現在府里委實湊不出那麼多銀子來,要是逾期不交清的話,老爺可就要下獄了。您看,您那裡能不能……」
老太太這才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出銀子,生氣地說道:「我哪裡有銀子,手裡那點不過是給我準備著身後事罷了。要怪就怪你給琇姐兒準備了那麼多的嫁妝,拿咱們家的錢去補貼你的娘家,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嫁妝拿出來好了。」
大太太氣結,她的嫁妝早在很多年前就用來給大老爺打點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攢了些體己罷了,「老太太,兒媳哪裡還有嫁妝,您是知道的。」
老太太哼了一聲,心裡盤算了許久,府里的銀子是肯定不夠的,還是得去二房那裡想辦法才行。「好了,你先回去,明日,我親自去雙柳衚衕,我就不信,要不來銀子。」派去雙柳衚衕的幾撥管事婆子都不頂用,看來,她得親自上場才行。
大太太大喜,「有您親自出馬,定然能馬到成功!」
徐幼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早上醒來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她怎麼會夢見一個和肅表哥一模一樣的小孩子呢,而且那個孩子還和裕哥兒一起喊她母親。
徐幼珈感覺臉燙得厲害,不用看鏡子也知道已經紅透了。她將兩隻手都伸到被子外面,凍得涼涼的,捂在自己發熱的臉頰上,直到臉不再發燙,這才起身。
梳洗罷,用過早膳,徐幼珈去了舒雅院。現在不用晨昏定省,不過她每日都會到舒雅院來和母親待一會兒,算盤她已經會打了,賬本也能看懂,但是更深的門道還是要母親教她。
母女兩個正靠在一起說話,蘭香過來稟報,「太太,姑娘,徐府那邊的老太太來了。」
「什麼?!」徐幼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前些天,徐府派了幾撥管事婆子過來,想要讓母親拿出銀子給大老爺補貪墨的虧空,都被母親打發回去了,這次老太太親自前來,明顯是來者不善啊。
顧氏拍了拍她的手,「嬌嬌不怕,有娘在。」
徐幼珈嘟起嘴,扯著顧氏的袖子,「娘,就算老太太親自來,咱們也不能出銀子,要是開了這一次缺口,以後會沒完沒了的。」要銀子的借口多得很,慶賀生辰、定親成婚、過節過年、甚至大老爺沒了俸祿家裡沒法過日子啦、大哥二弟的束修、下人們的月例……
顧氏點點頭,「好,嬌嬌說不給,咱們就不給。」以前她逢年過節經常出二百兩銀子,結果卻引來了大房的覬覦和算計,以後,再不能做這樣的錯事了。
丫鬟引著老太太到了花廳,奉上熱茶,垂手立在一旁,過了會兒,顧氏和徐幼珈攜手而來。
「老二家的,」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開門見山,「老大在官場上出了點事,需要銀子救急,你拿兩萬兩出來吧。」
徐幼珈心中直咋舌,老太太好大的口氣,好貪的心,聽肅表哥說,大老爺要補的虧空不到一萬兩,老太太一開口就是兩萬兩,恐怕是打算自己也趁機撈一筆吧。而且,她開口就說要銀子,卻不說是借的,顯然這銀子是有去無回,將來是不還的。
顧氏為難地說道:「分家的時候,老太太說將來不要二房養老出銀子,也不給二房一個子,在分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兒媳也正在發愁呢,我們孤兒寡母,家產一個銅板也沒得,日後可如何過活,我和珈姐兒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銀子給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