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兩名老者
少年時代的元塵再次恢復意識時，他已經躺在了海浪邊一處白色沙灘上。
溫暖的海風微微吹拂著元塵的臉龐，他踉蹌地爬起身體，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撕扯得破爛，可肉身竟然什麼傷勢都沒有。
看到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元塵猜猜他原本在海流內漂流的時候應該是已經被靈舟的殘片給撞得開膛破肚，他的肉體或許是在登陸上岸的時候才恢復的。
元塵晃了晃頭，甩出耳朵里積留的海水，定神往面前的海島看去。
一座高不見頂的巨型山峰聳立在元塵跟前，上方雲海繚繞，仙氣瀰漫。
「這是什麼世外高人隱居的地方嗎？」元塵站起身子，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敏銳的意識使得自己的脖子一扭，發現了身後的大海竟是突然消失不見。
原來元塵被海水衝來的沙灘，此刻已經變成了懸崖峭壁，汪洋大海成為了山澗瀰漫的雲霧。
「這是……幻覺？」元塵用腳往下試探了一下，發現下方真的是不著腳跟的懸崖，心中嘆息道，「如此改天換地的本事，這聖山之上，不會居住著一位聖人吧？」
抱著疑惑的心思，元塵毅然決定登上這座高峰看看，自己漂泊到聖山腳下，既然沒有被這裡的主人直接驅趕離開，說明高人並不對自己的到來而感到厭惡。
元塵也一直想要找人問問自己該如何才能跳出這無盡輪迴，心中的預感告訴自己，眼前聖山的主人可能會知曉答案。
這一世元塵雖然終於得償心愿進入修鍊界，可年紀輕輕的他修為並不高，在這座如同仙境的聖山面前，元塵這點微末道行幾乎和凡人沒有區別。
就好像曾經的元塵，以君王修為便可稱霸一座墟界，做一界之主。
然而在聖境強者面前，武道君王幾乎與螻蟻沒有任何區別，翻手之間即刻瞬間拍死。
如今的元塵雖然能夠回憶起一些曾經的記憶，可這些記憶在接近萬世的輪迴中被逐漸沖淡，他依稀覺得就算是自己曾經修為最為強大的時候，在這座浩然的聖山面前，也和凡人沒有任何區別。
整日枯燥地攀登山峰，元塵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累了便在懸崖峭壁邊上休息，渴了就喝雲霧雨露，餓了就在山上的一些果樹尋找靈果。
這些雲露、靈果，常年來吸收了環繞聖山的玄妙氣息，也與尋常的靈植不同，蘊含有強大的能量。
元塵服用這些雲露、靈果，修為也在不斷提升，等他聖山攀登了數十年後，元塵終於到了一個比較寬大的人造露台。
多年攀登早就磨平了元塵的銳氣，他身上衣物破碎也沒有心情去更換，留著長須與蓬亂的長發，他沒走多遠便見到兩名老者靜坐在露台中央，他們紛紛看著中間的棋盤相互沉思，好像在相互思慮贏棋之道。
元塵擔心自己的動靜會打擾他們，於是便在遠遠一端觀摩老者相互對弈的情形。
兩名老者，一人身穿寬大的灰色長袍，鶴髮童顏，看起來頗為精神；另一名老者則是斬去了三千煩惱絲，他身上穿著銀白色的僧衣，如同老僧坐禪一般冥思不動。
看起來這一步棋是灰袍老者在下，他也不知道舉棋想了多久，元塵看著老者已經保持同一個動作不知道幾個時辰了。
元塵盡量保持呼吸不敢亂動，可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棋局，能夠讓兩名世外高人凝思如此長久的時間。
剛剛踏出一步，元塵便是感受到四周的時空彷彿凝固了一般，他的存在擾亂了這一處的寧靜，將兩名老者對弈時的微妙平衡打破。
灰袍老者忽然一笑，將手間棋子一扔，欣喜道：「哈哈！我就說這小子忍不住會湊上來！」
「阿彌陀佛！」老僧搖頭吟誦道，「我們沒賭他動的時間，你贏的是這一刻，而我贏的是之前所有的時間，算起來還是我贏得多。」
「這又得和我扯有的沒的，反正他動了我就贏了，不管時間！」灰袍老者也不管老僧的反應，起身伸了個懶腰。
「那個……兩位老前輩……在下……」元塵剛想接近幾步，便被老僧打斷。
老僧笑臉盈盈，立刻變成了一個孩童的模樣，用稚嫩的聲音對元塵道：「施主，我們兩個其實還很年輕，算不得有多麼年邁，擔不起一個『老』字。」
「唉！你這老禿驢怎麼就這麼小心眼，這小子稱呼你為『老前輩』是給你面子，真是不識相，還變成一個小禿驢，怎麼變都改變不了你是禿驢的事實！」灰袍老者扶了扶頭上的發冠，好像在炫耀自己的發量比老僧多一樣。
元塵心想任何人就算有一根頭髮，也比老僧的發量多，同一個和尚比發量也不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被灰袍老者說穿后也沒什麼反應，重新變成了老僧的模樣，微笑道：「這小施主對外向的表在十分注重，我這麼說也是在指點他。」
「相見也是有緣，小子你爬了多久才到這裡來的？」老者沒有打量元塵的修為，或許在他看來元塵這點修為境界根本微不足道。
「兩位前輩，我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應該不到百年時間。」元塵如實回復道。
「百年……馬馬虎虎吧。」灰袍老者撇撇嘴重新坐下，手中開始把玩棋子。
老僧看了灰袍老者一眼，笑道：「元塵施主，你能夠在百年內爬須彌山到這裡已經十分了不起了。
「兩位老前……前輩，你們知道我的姓名？」元塵有些意外道。
「紅塵歷劫，萬世成煙。」老僧輕輕吟誦道，「姓名不過是一個被天地所記的代號罷了，修鍊者隨著時間修鍊，會逐漸忘記自己的一個個代號，可天地不會忘記，知曉你現在的代號，那是因為你的姓名已經被天地所牢記。」
「我和老禿驢也修鍊不少時間了，如今早就忘了最開始凡俗的姓名。」灰袍老者幽幽道。
元塵瞥了一眼灰袍老者手中的棋子，以及他跟前的棋盤，便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吸引了進去。
老僧立刻點出一指，奇妙的力量封印了棋盤上引導元塵的法則之力，讓元塵緩過神來。
「你修為還不夠，這副棋盤不是你現在可以看的。」老僧笑道。
「兩位前輩，我剛剛聽你們說這是『須彌山』，不知道這座山峰有沒有山頂？你們兩位在這裡是……」元塵心想這兩位前輩的修為高強，顯然是活了許久的人物，自己登不上去的山峰，說不定這兩位前輩可以上去。
「須彌山沒有山頂，或者說也沒有山腳，你所在之處皆為須彌。」老僧解釋道，「你擁有十分好的時空修鍊天賦，在這裡多感受幾年，便能理解我話中的意思。」
灰袍老者看著元塵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元塵有了感悟，也不打擾元塵，再次研究起跟前的棋局，在上面落了一子。
等到元塵的雙目再次恢復清明，已經是數年之後，他身上浮現出一種玄之又玄的時空之力，彷彿只要元塵心神所往，他便可以前往任何領域。
「七年時間，元塵你的時空造詣已經臻至聖境，實在是天資卓越。」老僧發現了元塵清醒過來，在一旁恭賀道。
元塵在記憶中貌似聽聞過聖境的存在，只知道那是一種十分深奧的境界。
沒想到自己僅僅因為老僧的一句點撥，用了七年時間便已經將時空之道修鍊至聖境，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元塵也沒有任何自滿，他明白自己有這些成就，與老僧點撥、以及須彌山四周的玄妙氣息有著密切的關係，僅憑自己那點修為，在其他地方，怕是窮盡一生，都難以觸摸到聖境的門檻。
「前輩，點撥之恩元塵用不敢忘！」元塵激動想要一拜，可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的身軀，使他無法跪下。
「不著急拜這個禿驢，你學了須彌山的規則，今後我們就是同門了。」是灰袍老者托住了元塵地身子，他笑道，「我們在這裡耽誤了你一些時間，是禿驢硬要提前看看你才向師父他請來的時間，如今你提前參悟了時空之道，是有資格與我們共去見師父了。」
「師父？同門？」元塵不是很理解灰袍老者說的話，可就在他想問灰袍老者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忽然他眼前的一切都突然消散。
雲霧再次遮蔽了元塵的視野，待他再次能夠看清，原本寬闊的露台變做了一個足夠落腳的崖邊平台。
元塵蹲在腳邊的長石邊上，輕輕撫去上面的塵灰，上面留下來一個奇怪的符號。
這是一種十分古老的語言文字，雖然元塵看不懂這符號，卻能從上面理解到留下符號者的意思。
「這是前輩留下的道標，他為我指明了方向……」元塵不再專註於頭頂那遙不可及的山頂，他因為老僧一句有關須彌山的提點參悟時空聖道，已經明白這座聖山真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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