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雲散雨不散愁
第九十五天。
天上的陰雲盡數散去，和煦的陽光照耀在整個死亡之地，給世界帶來了勃勃生機。
中域。
鬼神戰場。
在昨日的夜裡，眾人轉醒過來，看著周圍的一切，久久不願離去，但是由於各自的傷勢都比較嚴重，被林鋒睿全部送了回去，剩下林鋒睿和蕭月凝在此。
直到了今天正午，神色悲然的蕭月凝攥緊了雙拳，與林鋒睿並肩站在一個碩大的冰坑之前，真不知道想著什麼。
「小小弟那個混蛋，最終還是沒有遵守他的諾言……明明說好了，要一起到天嵐闖蕩……混蛋！混蛋啊！」
說著說著，蕭月凝猛地半跪到地上，狠狠地捶打在冰冷的雪原之上，在潔白純凈的冰面上留下一抹殷紅。
「……這種魄力，我自愧不如，如果當初我能狠下心，直接將你們送走，曉天也不會……唉~每次想到自我犧牲的時候都會猶豫，最後他的那番話對我來說太致命了……」
林鋒睿也坐了下來，目光停留在冰坑之中，止不住的嘆息。
「誰又不是呢？哪怕下定了決心，真正要去面對死亡之時，又談何容易，原本一直以為天嵐才是屬於我的戰場，死亡之地僅僅是走一個過場而已，只有小小弟能夠做我唯一的對手，為此，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朝著兩神而去，但是，到頭來才發現我跟他相比，還是遠遠不夠啊！」
「說起來，我們更多的是依靠著家族的力量進行成長，但是，曉天他從一開始就是靠著自己一步一步挺過來的，又有誰知道他經歷了多少艱辛……沒想到，我們還是沒辦法真正的與他相比，不愧是歐家的傳人！」
說到這，林鋒睿抬起了頭，看向了遠方，似是在追念著什麼。
「我還記得當初在森荒域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油嘴滑舌，跟個小混混一樣，後來，竟然是把我當初的一個手下給反殺了，那是我第一次記住有他這麼個人，後來那天夜裡，他還跑過來從我那偷了個人，回想起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哈哈，沒錯沒錯，那就是小小弟能幹的出來的事情！我給你說啊，當初我們認識那會……」
隨後，林鋒睿和蕭月凝開始各自講述著自己對他的回憶，說到深處，竟然是拿出了好幾罈子酒開始對飲起來。
……
風沙域。
風家。
後來偷偷參加了戰鬥，臉色依舊蒼白的風媚兒聽聞風嘯和風起雲平安歸來的消息，俏麗的面容之上閃過一絲驚喜，如同百合綻放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隨後，她立刻跑到了醫學會之中，抓著風嘯的胳膊一陣搖晃，纏著他給她說她心中那個人的故事。
「……曉天，他……」
風嘯看著滿臉期待的風媚兒，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能是低下了頭，最終也沒有說出最後的兩個字。
見此，風媚兒原本絕美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抓在風嘯胳膊上的雙手更加劇烈搖晃起來，連帶著聲音都變得顫抖了起來：「大哥？你想說什麼？！你，你不要這樣，我，我害怕……」
沉吟了許久，風嘯還是抬起頭，直直的注視著風媚兒的眼睛，有些哽咽的說道：「……對不起，是大哥沒用！曉天他為了人族，犧牲了……」
「什麼……」
下一刻，風媚兒瞳孔微微一縮，抓的緊緊地手，忽的鬆開，她眼前的風嘯似乎變成了最可怕的人，嚇得她後退兩步。
「大哥，你是在逗我的對不對？！是他，是他讓你這麼說的對不對？他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對不對！？一定是，一定是這樣！」
臉上重新掛上微笑的風媚兒看著臉上越發苦澀的風嘯，雙眼瞬間紅了起來，帶著哭腔對著周圍大聲喊道：「大豬蹄子，你快出來！別藏了！再不出來我就不理你了！你不是說好了要娶我的嗎？大騙子！！」
一旁的風嘯緊緊地攥著雙拳，看著情緒失控的風媚兒，一時間卻是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風家大本營內圍。
風起雲一個人獨自坐在黃沙之中，唯有身旁幾個空蕩蕩的酒罈為伴，灼熱的微風捲起他散亂的長發，露出底下被遮蓋的，發紅的眼眶。
「咳咳，雲老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斯琪攙扶著龐元從遠處走近，後者轉頭看了看周圍：「既然你平安回來了，那就是說已經勝利了嗎？不過，還沒見到天哥過來，嘿嘿嘿，我知道了，他現在肯定在幽沼域，對不對？」
而此時的風起雲，卻是沒有聽到龐元的話，再次開封一壇烈酒，往自己嘴裡倒，濺得滿身都是也渾不在意。
「等等，雲哥，你喝的那是……酒？我記得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走到近處，斯琪嗅到了那股濃烈的酒味，不禁鬆開了龐元的手，拿出了貼身用的絲巾給風起雲擦拭了起來，後者卻是一把將她的手拍開，轉過身，繼續抱著酒罈大口的喝著酒。
「哎~斯琪，這大男人喝點酒有什麼問題嗎？就算喝的這不是一點點，那問題也不大不是？」
龐元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風起雲旁邊，一把攬住後者的脖子，奪過他手裡的酒罈，灌了兩口，蒼白的臉色多了一絲紅潤。
手裡沒了酒的風起雲似乎是清醒了一點，意識到了旁邊的人，哽咽的輕聲說了一句：「胖子，曉天，曉天他……」
「什麼？曉天他怎麼了？是不是準備給我們發請帖去參加他的婚禮啊？哈哈，天哥嘛~我懂的！」
說著說著，龐元突然發現風起雲當前的狀態不大對：「等等，雲老哥，你……你哭了？不對，不對，你說什麼，天哥他怎麼了？」
「曉天他，沒了……沒了呀。」
風起雲說到這，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悲傷的情緒，直接抱著胖子大聲哭了起來。
聽到這，龐元如同遭到雷擊一般，手裡再也拿不住的酒碗掉到了地上。
「你。你說什麼？天哥，沒了？什麼意思？」
「沒了呀！再也見不到他了！」
「曉天哥哥他……」
斯琪聽到這，瞬間脫力，坐到了地上，捂著臉的手微微顫抖。
隨後，胖子和風起雲互相抱著痛哭起來。
遠處，風驚浪坐在地上，看著天空，沉默不語。
……
火炎域。
蕭家。
蕭月影坐在自己的小院之中，桌上擺了三個杯子，每一個都斟滿了酒。
「月影，你回來了？怎麼不給我說一聲，害我擔心了半天。」
若曦從門外走進，看到蕭月影的瞬間滿臉的擔憂化為了欣喜，俏麗的臉上閃過一絲安心。
「坐下，幫我把大哥的酒喝了。」
轉過頭，蕭月影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聽到這，若曦點點頭，想要坐到就近的位置上，卻突然被蕭月影一把攔了下來。
「這個位置，才是大哥的。」
見此，若曦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並沒有升起什麼情緒，只是柔聲問道：「你平安歸來，確實是值得慶祝，不過，你就沒有為我留個位置嗎？怎麼是幫你大哥喝酒？難不成，大哥他出了什麼事？！」
「大哥他沒事，過些天就會回來了，他的酒就由你來代勞了。」
蕭月影搖了搖頭，看著那最後的空位久久不語，若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柔聲詢問道：「那另外一個酒杯……是在等什麼人嗎？」
聽到這，蕭月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微微一嘆：「確實是在等一個人，只不過，他永遠也回不來了，也沒有人有資格能夠代他喝酒。」
「……誰？」
「曉天。」
……
森荒域。
林家大本營。
廣場。
「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所有人銘記的時刻，我們勝利了！但是卻不值得喜悅，因為我們失去的同樣很多，在這場可怕的災難面前，沒有誰是贏家，我們林家傳承自歐家，但是卻絲毫沒有承擔起歐家留下的那一份責任！反而是險些成為毀滅人族的突破口！這件事情，是恥辱，我們林家的人必須永世不忘！」
「對此，為了整個人族的未來而犧牲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將我們拯救的人，也正是歐家的最後一個傳人，歐曉天！而後，我們林家將會在廣場之上留下他的雕像，供所有人銘記這一位真正的英雄！讓所有人知道！歐家，永不腐朽！！」
林霸天站在講台之上，洪亮的聲音覆蓋了整個林家大本營，隨後，台下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呼聲！
「歐家！永不腐朽！！」
林家二號營地。
林語餐廳。
林震山從一開始回到營地，就駐足在林雨涵的房間之中，看著周圍與之前一般無二的裝潢，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突然，兩個人走到了林震山的身後，面色複雜。
「林伯伯，我們來看你來了。」
聽到他們的聲音，林震山如夢方醒，不動聲色的往兩邊眼角抹了抹，轉身說道：「雲樓，雨紗，你們怎麼過來了？好好養傷要緊。」
來人正是雲樓和雨紗。
「林伯伯，曉天他也……以後就由我們來陪著您吧。」
雲樓和雨紗對林震山恩情從來就沒有忘卻，只是因為之前的通緝，被迫離開了森荒域，林震山對於他倆來說不亞於半個父親，如今林家被林鋒睿整頓清洗了一遍，他倆也準備回到這夢開始的地方。
「……那就先陪老爺子我喝頓酒，酒量不行的話你們有多遠就滾多遠！哈哈！」
林震山放聲一笑，卻難以掩飾眉宇之間的憂傷，酒，從來都不是為了慶祝，而是為了讓悲傷的時候更加體面。
「走！」
……
幽沼域。
墨家。
醫學會。
由於先前華伏召集眾醫者共同研製對付鬼神的藥粉，所有醫學會和藥學會的高層都聚集在此。
「什麼？！……犧牲了？！」
得到這個消息，薛醫仙和叔堯瞳孔微微一縮，一時間根本難以置信，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曉天！？怎麼會這樣……」
華伏喃喃著離開了座位，往醫學會外邊跑了出去。
「唉~大家不要追過去，讓他靜一靜吧，他不會有事的。」
幽沼域醫學會會長濟萬民攔下了眾人，微微一嘆。
墨家內圍。
「墨心妹子，期不期待啊，等到一切都結束過後，你的心上人就會乘著七彩祥雲過來娶你了喲~」
凌玲站在墨心的身旁無不羨慕的說道，後者恬靜地坐在梳妝台前細細的打扮著，原本如同雅蘭盛開的絕世容顏在此刻更是有了一股顛倒眾生的驚艷之感。
「嗯嗯~但是，我昨天突然感覺心好痛……」
「不會有事的，你放心，那個人，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一定會過來娶的你！」
「他才不是小強……」
輕聲回應凌玲的墨心羞得低下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不多時，墨浪從大霧之中走出，猶豫了許久，還是伸出手來敲了敲門，凌玲開門過後才是走了進去，見到墨心的背影過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哥？你回來了！那就是說，已經結束了，太好了！」
墨心見到墨浪過後，欣然帶著笑意迎了過去，眼神不住地往墨浪身後張望，似是在期待這什麼。
「……嗯，已經結束了。」
欲言又止的墨浪點點頭，看著墨心，臉色閃過一絲不忍，然後轉過身，想要離去。
「哥！你等等！結束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為什麼……」
聽到這，墨浪停了下來。
「我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嗎？」
「當然不是，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看出了墨浪的異常，墨心衝上前去將他攔了下來，倔強的看著墨浪，最後問道：「曉天呢？！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他在哪？我要去見他！」
「……現在不是時候！」
墨浪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憤怒，但這憤怒並不是因為墨心而起，下一刻，他一腳踏出，消失不見。
「怎麼會，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哥他這麼生氣……曉天，到底怎麼了？」
墨心臉上寫滿了擔憂，不知所措。
「姐……姐夫他，去……啊啊啊！哥，我錯了！！」
墨無鋒的身影出現在窗邊，只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墨浪抓著頭髮給拉跑了。
「去，去哪了？奇奇怪怪的。」
凌玲撇了撇嘴，有些無語，墨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跪坐在地上，眼眶有些發紅。
……
森荒域。
月狼湖。
軍事基地。
一個諾大的廣場之上，整齊的站立著上千統一著裝的士兵，此刻，他們全部都在注視著那降到一半的軍旗。
「全部都有！」
軍鎮江站在講台之上，有力的聲音瞬間擴散到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踏！
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
「斜視四十五度！向歐曉天同志，敬禮！！！」
嘩！
幾乎在同一時刻，所有的軍人看向了天空，行著軍禮。
「身為軍人，為國為民，敢為人先，但這一回，卻是讓本應該站在我們身後的人民衝到了身前，我們必須為此感到羞愧！！告訴我！你們現在的感受！」
「羞愧！！！」
「不錯！但羞愧並不是弱的理由！未來的路更加的艱險！我們身上的擔子將會越來越重！告訴我，你們害怕嗎？！」
「不害怕！！！」
「很好，那麼，為了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的訓練力度還會加大五倍！你們願意嗎？！」
「不願意！！！」
突然，似乎有什麼不和諧的聲音傳了出來。
「什麼？！」
「十倍！！！」
「有骨氣！那就讓我們努力，保衛我們所在乎的一切！！！」
「是！！！」
「那麼，現在再次為我們的英雄默哀三分鐘，過後，訓練！！」
「殺！！！」
震天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月狼湖之上，為風景優美的此地平添了一份肅殺之意。
……
森荒域。
白色死域。
饅頭，餃子，棒槌三狼加上銀月，還有易天行，狂刃、奧達然索和利爪都聚集在此。
「吼！！大哥他，真的就撲街了？！大哥！吼吼！早知道把那小子扔掉了！！」
奧達然索因為需要保護華伏，並沒有趕上最後的戰鬥，對此，他一直都後悔不已，覺得早就該把華伏給扔掉……
「唉~天哥，怎麼就，怎麼就……」
易天行捏著個像是洋蔥那樣催淚的玩意，眼淚汪汪的，也不知道是被熏得還是哭的。
「嗷嗚！！老大！我不該走的呀！你說好了要回來的！你說我們要一起征戰天嵐啊！！」
饅頭一聲長嘯。
「嗷嗚！！！」
所有狼族成員回應著王的悲傷，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亞魯斯，你確定沒有了老大的消息？」
「不錯，他的靈魂在之前的一瞬間完全消失，或許是死去了，另外，我將會消失一段時間，你們不用來找我。」
亞魯斯的情感罕見地出現了波動，隨後沒了聲息。
「天行，你再算一算，真的就沒有曉天的下落了嗎？！」
狂刃緊緊地攥著手裡的長刀，看著易天行。
「嗚嗚……好，我再算算！說不定就有了喂！」
聽到這，易天行淚眼婆娑的蹲到了地上，扔起了那三枚古錢，隨後站了起來，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
「天行，再算算。」
「好！」
……
是夜。
四大域之中，萬家燈火長明，所有的人都在歡慶著，喜悅著，慶祝著這一切的一切都將要過去，慶祝著未來可期的美好生活，慶祝著，大家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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