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天氣格外的好,不時有鳥在樹上叫著,十分歡快,只是沒那麼應景兒,姚善初被姚太太拉著囑咐一番才上了車,眾人目送馬車在拐角處消失,姚太太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淚珠子,三丫勸道「娘別哭了,又不是見不到了。」
可能是姚太太正直傷心,一聽小女兒這麼說,感覺的怎麼都是沒心沒肺,伸手點了下三丫「你這沒心肝的丫頭,怎麼就與姐姐感情這般淡薄!」三丫覺得委屈,大小姐脾氣一上來,轉身就進了院子。
氣得姚太太手直斗,五丫睜著大眼睛看了看,輕聲道「母親,大姐肯定也不願看到您這樣傷心,況且您身子沒全好,不能動氣傷神,也要顧著些。」
看著五丫真摯的神情,聽著她貼心的話,越發覺得這孩子更窩心,怎麼就生了那麼個不懂事的犟種「還是你懂事些。」
姚善初走了后姚府更平靜了,她在的時候好歹能聽見丫鬟婆子們討論,「大姑奶奶今天穿了件金絲滾邊的衣服,那叫一個漂亮。」
「身上那香粉的味道一聞就是上等貨,京城的奶奶跟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你們瞧那儀態,說話的架子都不是西北大戶小姐能比的。」
她走了以後連這樣的話都聽不到了,人都各忙各的,偶爾能聽到的也是別的府的八卦。
誰不在日子都要照過,五丫坐在學堂里,同三個姐姐一起等女先生來教書,誰知過了時辰先生也沒來,便無聊了起來。
二丫轉了轉眼珠忽然開口道「昨個我見了一個上好的東西。」五丫向來懶得理她,便沒接話茬,誰知三丫來了興緻,「眼淺的見什麼都好。」
她話裡帶刺卻沒惹怒二丫,二丫反到慢條斯理的說「你不信就算了,也對,父親送人的上好硯台又怎麼會隨便讓人瞧呢?」果然還是姐妹之間最了解,激將法永遠是最能刺痛三丫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二姐既然見過那就帶我們姐妹去開開眼,何必在這饞著姐妹們呢?」
「跟我來把。」二丫起身,真的要帶三丫去看,三丫跟上去,五丫與四丫互看了一眼,猶猶豫豫也起身跟了上去。
她帶著大家來到前院姚老爺的書房,「這是爹的書房,他向來不許外人進的。」三丫有些猶豫。
「你到底看不看?來了就沒了膽子。」二丫語氣中始終帶著鄙視的調侃。
三丫不再說話,揚起小下巴,跟著推開門的二丫,四丫和五丫則跟著三丫一路偷偷摸摸的進了屋。
姚老爺的書房布置的十分樸素,裡面沒有什麼瓷器珍玩,有的只是幾架子書,倒也符合他老學究的形象。
二丫走到書案前,打開上面一個紫檀木的盒子,道「你們瞧。」
三丫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那硯台,然後拿在了手裡,那方硯石質溫潤堅實,正面和側面均雕刻著古代村舍、山川、樹木等景緻,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好東西,三丫一手拿著,一手興奮的向後面的人招手,「來看看,真的是上好的硯台。」
五丫猶猶豫豫跟四丫一起往前走,但看著二丫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兩人往前走,二丫卻往後退了兩步,在五丫與四丫走到她身邊時,她輕輕的伸出腳一絆,五丫一個嗆啷就推在了三丫背上,三丫手一松,硯台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連一聲慘叫一個準備都沒有,慘案就發生了,五丫明明知道二丫一笑,沒有好事發生,扮豬吃老虎就算了,這下來了個一箭雙鵰。
二丫早就看著兩個人不順眼,一個自持著嫡女的身份時時壓著自己完全沒把自己當姐姐,一個最近風頭太盛,生母又與自己娘分管家事,看著就礙眼,昨個從宋姨娘那聽來了硯台的事,就想著怎麼整整這兩個人,教訓的機會好不容易來了,怎麼能不珍惜。
三丫整個人愣在原地,身子都僵硬了起來,臉色慘白,轉過身大叫「你為什麼這麼不小心點?」
五丫有口難辨,除了自己知道自己踢了一個軟東西,誰能證明二丫『一不小心』伸出了腳絆了自己?
四丫嚇得臉都青了,趕緊指著那硯台,「不如先把它裝進盒子里吧,咱們快走!」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估計這是孫子兵法中最常被人用的那條了。
立刻有人贊同了這個想法,三丫蹲在地上手一邊抖,一邊把硯台放在紫檀盒子里,「今個兒,咱們誰也沒來過。」說完急匆匆的自己先走了出去。
只是紙包不住火,瞞得了一時又怎麼能瞞得了一世?
還沒到晚上,這火就著了起來,姚老爺本來想直接把硯台送給上司,但想讓兒子開開眼就叫去了姚善禮,誰知紫檀盒子一開,映入眼帘的是硯台的屍體。
當時的情況除了姚善禮誰也沒見到,據說姚老爺氣得鬍子都跟著上揚,臉色鐵青,更一反往日儒生形象,揚言,抓到弄壞硯台的人,就剁了她的手。
聽了這話,五丫的手整整冰了一天,三丫到時候有姚太太求情,自己可怎麼辦,說著不給梅姨娘拖後腿,現在差點就把梅姨娘的腰拽掉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深思熟慮后,五丫決定自首,但自首不等於自殺,她得好好想想怎樣的說辭才能讓自己的罪行聽起來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