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雖然上次聽他剖白過,對於他而言,父親與小媽和小妹,才更像是相親相愛感情緊密的一家人,但周頌話里行間,提到「小媽」和「小妹」這兩個稱呼,語氣淡定里仍有一絲寵溺與親近。
是啊,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不是骨血交融的親人,卻也是朝夕相處的家人。
鹿鳴話說出口后,有幾秒間心下是隱隱不安的,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忐忑,生怕……他會對自己失望。
但他們之間走到現在,很不容易,說是火里來水裡去的也不為過,所以她才寧願將所有的想法先擺在前頭,也不願意因為種種忌諱,到最後誰都覺得自己委屈,愁得滿口怨氣,以至於漸行漸遠。
多少情侶或夫妻,能同甘共苦,攜手一起闖過重重危機艱難的考驗,可最後卻敗在最瑣碎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里。
「傻瓜。」他黑眸炯炯然地凝視著她,清楚地看見了她眸底那一縷戒慎,胸口酸澀,心疼得厲害,不由摸摸她的頭,低柔地道:「她們是我的小媽和我的小妹,可你是我的心肝。你說哪個重要?」
她呆住了……
「以後我們又不跟她們廝守終生。」他小心翼翼溫柔至極地捧起她的臉蛋,額頭輕輕地抵著她的額際,深情地笑了。「我們才是彼此的命,對嗎?」
鹿鳴心口又酸又甜又燙,感動得幾乎顫抖,眼眶管不住地發熱,極力眨了好幾次,遮住既阻礙視線又不爭氣的淚霧……最後閃電般地偷啄了一下他的唇瓣,在他驚喜閃神的當兒,退開他的懷抱,高高挑眉。
「你的命餓了。」
周頌一怔,輕笑了起來,愛憐地曲指輕撫過她挺俏的秀氣鼻樑,「好,想吃什麼?我讓人送進來。」
「饒河街的胡椒餅,葯燉排骨湯。」她舔舔嘴唇,忍不住發饞。
「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吃這麼刺激的食物。」他蹙起濃眉搖頭,隨即又好聲好氣地哄道:「我讓人燉雞湯還是魚粥送過來給你吃好嗎?啊,對了,你還記得阿定吧?」
「記得,你閨密嘛。」
周頌差點被口水嗆到。「那個不叫閨密,那是我兄弟!」
「嗯啊,所以他怎麼了?」她有點想笑,其實還滿想稱之為狐群狗黨的啊。
「阿定最近拼了老命的在追求一個粥鋪老闆,只差沒自動送上去舔人家的腳了……不對,他應該是很想舔,但是人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哈哈哈哈……」他越說越樂不可支,幸災樂禍到已經忘記剛剛要講什麼的初衷了。
嘖嘖,這兄弟情的小船說翻就翻,也不是多牢靠嘛。
但她挺善良的,也沒有趁機落井下石或是吐槽他主要是肚子餓,很希望他把話題轉回食物上頭——而是提醒道:「粥鋪老闆,所以呢?她家的粥很好吃吧?都有什麼口味?」
「喔,對。」周頌總算拉回正軌,眉開眼笑地道:「聽說這間「小溫粥鋪」的粥和獨家點心都很美味,不過這段時間這位溫小姐的店暫時休息,要請她做的話,恐怕還得阿定出馬,那個死皮賴臉的肯定會很高興有這個借口,呃,機會去黏上人家的。」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想趁機搞事啊?」她狐疑地看著他。
「我的私心只為你,寶貝兒。」他笑得好不性感撩人,瞬間渾忘自己傷兵身分,很帥氣地展臂就想將心愛的女人攬入懷裡好生「恣意憐愛」一下,沒想到這麼一動卻拉到筋,「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高大挺拔的身軀登時一僵,卡在一個極其搞笑的姿勢上。
「噗!」
鹿鳴笑著笑著,眼眶卻沒來由有些濕濕熱熱起來——姬搖阿姨,您看到了嗎?
我現在很幸福,那麼您在天上,也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們倆在元宵節那天一起出院。
但在這期間,周家小千金又來了兩次,一次是上上下下打量她,嬌憨中不失刁蠻地哼道。
「奇怪了,我哥到底是看上你什麼呀?」
鹿鳴當時正在吃山藥棗泥球,聞言嘴角微微一抽,吞下滿口清甜軟糯之後,才淡然道:「這你要去問你哥吧。」
「我更好奇,你是怎麼有那個自信嫁進我們家的?」周家小千金抱臂,掩不住高傲地睨著她。
鹿鳴兩次接觸之下,倒不覺得周家小千金性格有多惡劣。
出身頂級富豪之家的掌中珠,習慣站在金字塔尖端被眾星拱月地呵護捧寵著長大,要求人家走溫良恭儉讓作風是太不實際了。
不過周家小千金雖然看起來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卻跟她母親一樣有種被精心培養在溫室里的嬌貴和渾然天真不知世情氣息。
「這可能也要問你哥。」她回以微笑。「如果問我的意見的話,我並沒有很想「嫁進」你們家,要是你哥能讓我招贅,我應該更高興。」
第二回合,周家小千金就這樣氣呼呼地被她激(?)走了。
一臉無辜的鹿鳴聳了聳肩,繼續吃起手邊美味至極的山藥棗泥球,邊暗自思忖著,等小溫粥鋪重新開張了以後,一定要上門吃個痛快。
話說回來,像溫宜這樣溫柔賢慧的好女人,陳定那個尚未除役的花花公子怎麼配得上人家?
——此刻在台北的另一端,陳定沒來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第三次周家小千金又在她吃荷花酥的時候冒出來了,眼睛亮晶晶,閃爍著某種幸災樂禍的笑意,在她病房裡神秘兮兮地晃過來又晃過去,最後又得意洋洋地走了。
鹿鳴不動聲色地「啊嗯」地吞下了剩下的半朵荷花酥,舔掉沾在手上薄如雪花的花瓣碎屑,一點好奇或擔心的意思也無。
連周頌做完檢査又蹭黏過來的時候,她也只是拍拍他的狗頭……咳,笑笑地問。
「檢査結果怎麼樣?」
「醫生說一切指數都恢復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周頌深邃迷人的眼眸眨了眨,忽然捂著胸口皺了皺眉道:「不過醫生也說我還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最好有人在身邊貼身照顧什麼的……」
她似笑非笑。「我嗎?」
「當然是你。」周頌撒嬌地把頭靠在她肩頭上,長臂環摟住她纖瘦的腰肢。
「你是我老婆,我的身體只有你才能看跟摸——」
鹿鳴沒好氣地一指往他腋下某點戳了下去,果不其然戳得這大個兒一僵,瞬間怕癢得嗷嗷叫地縮成了一團。
「犯規!」他滿臉哀怨地指控。
「嘖嘖嘖!」她挑眉,壞笑道:「堂堂前SAS特種部隊退役人員,極限運動挑戰的常勝軍,unlimited的大老闆,居然這麼怕癢,你員工知道只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撂倒嗎?」
「寶貝兒,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才近不了我身。」周頌曖昧誘惑地低沉道:「況且你一根手指頭就能撂倒我,我也有一根……能撂倒你,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她臉蛋瞬間炸紅了,「不要臉!」
「我只要老婆,要臉皮做什麼?」他咧嘴傻樂。
鹿鳴哭笑不得,連連瞪了他好幾眼,可看在周頌眼裡卻是打情罵俏得叫人骨頭都酥了,如果不是她現在內傷才剛剛好點,禁不起搓揉侍弄,他早就把她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