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後院只有你一人
回到雲府的陸鳴鳳此時卻風輕雲淡,諾姐兒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她覺得好笑,蹲下身來問她。
諾姐兒只是搖頭,什麼也不說,漂亮的眉眼裡有幾分若隱若現的愁緒,陸鳴鳳心裡一陣愕然。
她才多大點啊,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是父女連心,她知道宮珏翌是她的父親,對他的處境感到心疼?
想到她從小到大都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有父親的愛護和陪伴,陸鳴鳳突然覺得十分心疼,她把諾姐兒抱著,輕聲的安慰著她。
「諾兒,給娘親說說怎麼了,誰惹我們諾兒生氣了?」
諾姐兒卻只是搖頭不語,陸鳴鳳沒轍了,只好先緩一緩,她溫聲細語道:「那我們先去吃東西好不好。」
諾姐兒這次總算點頭了。
一品閣里香氣襲人,穿著華麗講究的客人來往穿梭,雖然看著十分熱鬧喧嘩,可一切又都井然有序。
煞心上前要了一個最好的包間,卻被告知沒有了,煞心本沒有多想,可是她卻看見一眾華衣錦服的公子哥兒往樓上去,那小二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諂媚的說著上好的包間早給他們準備好了。
這些公子哥兒一看就知道是京城裡鮮衣怒馬的紈絝子弟。煞心卻覺得老闆忽悠她,一柄長劍「嘭」的一聲砸在櫃檯上,一聲巨響惹得眾人回望。
那掌柜的被嚇了一跳,但好歹是見過一些世面的,很快就鎮定下來,面上堆笑的賠禮道:「這位客官啊,真不是我糊弄您,實在是上好的包間都讓人提前預訂了,著實沒有辦法給你憑空弄一間出來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煞心態度沒有之前那麼強硬了可是卻依舊生硬的說道:「你們這裡怕都是看人行事吧,我們夫人來你這裡用飯,這是你的福分!」
夫人?那掌柜的伸長脖子往陸鳴鳳站的方向看過去,這通身的氣派和身旁整齊的站著的幾個黑色錦衣的女子,心中不由一跳,這是什麼出身,竟然能用得起這樣的丫鬟。
「不知可是雲璋夫人?」
一道清朗好聽的聲音響起,陸鳴鳳幾人的望了過去,一個月牙色蜀錦直掇男子手上拿著一柄題詩的鵝黃色扇面的摺扇。
這人有些眼熟,陸鳴鳳眉頭微皺,神色莫測的盯著那個男子,誰知還不等她回答,就聽見他笑意盈盈到:「相請不如巧遇,久聞雲璋夫人大名,不知今日可否有榮幸和夫人喝一杯。」
有意思,不自報家門,還讓她單獨說話,這男子究竟是誰?這麼多年的識人經驗告訴她,這個人她一定見過。
「請。」
她說完就上前一步,那公子沒想到這麼容易,頓時喜形於色,高興的在前面帶路。
酒樓下的吃瓜群眾都一臉的驚訝,剛才那個看著極其卓然的女人竟然就是雲璋夫人?
這個名聲響徹中原的女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鳴記東家,那麼一副嬌嬌柔柔的模樣,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漆木梅花扇屏後面是個同樣黑漆的祥雲如意圓桌,擺了六把椅子。
那公子把自己的人都留在了包間外面,可沒想到陸鳴鳳不按套路出牌,還是帶著煞心進了包間。
陸鳴鳳絲毫沒有兜圈子的意思,開門見山道:「閣下可以以真容示人了吧。」
那男子明顯的一陣怔愣,很快又胡說什麼,嘴角一勾,噙著一抹極美的笑容,勾魂攝魄。
「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鳴記的東家,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發現,可見你也不是個喜歡真容示人的人,又何苦糾結於這個?」
他的話輕描淡寫,可是卻在陸鳴鳳的心裡炸開了一道驚雷,男子自然也察覺到了眼前這個美艷婦人的防備,卻只是淡淡一笑。
陸鳴鳳轉身就要走,男子幽幽嘆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的無奈與痛惜,這讓陸鳴鳳腳下不由一頓。
「你還是那個樣子,如今在這裡還不肯原諒我嗎?」
什麼樣子,又是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她完全聽不懂男子在說什麼。
「程何,你忘記他了嗎?」
陸鳴鳳的身子陡然一僵,望著男子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瞪大,程何,他怎麼會知道。
「你究竟是誰,若是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陸鳴鳳的聲音有些尖銳,帶著莫名的恐懼和驚疑。
「我就是程何。」
男子說著,緩緩的扯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張俊逸清朗的臉出現在陸鳴鳳眼前,面如冠玉,陌上公子般如玉俊顏。
無法形容的震驚讓陸鳴鳳如同雷擊般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程何,那個因為救自己而死去的男人?
記憶又回到了那個暴雨傾盆的晚上,打著一柄天藍色雨傘的她在十點過的街頭穿梭,她因為有事耽擱了回去,又下著大雨,她心裡有點害怕,街上空無一人。
沒有想到一陣風吹來,把傘吹動得左搖右晃,陸鳴鳳幾乎抓不住,她一個疏忽,沒有看見朝自己疾馳而來的一輛車,,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而是一陣摔在地上打滾的鈍疼。
神識清晰的一瞬間她就明白自己被人救了,這個人……就是程何。
在此之前,她對程何這個人並不了解,只是她也知道他對自己有很好的好感,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命來救她。
肇事司機酒駕負全責,可是程何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那個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鄰家男孩的程何再也沒有醒過來,可從此,陸鳴鳳卻再也忘不掉他了。
她這才想起,曾經的程何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拿棒棒糖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她要紙,總是不經意間在街上碰到他……
一切都變得清晰,陸鳴鳳心裡如同針扎一般有些難以言說,她一直很感激程何,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和她再次相遇。
可是,陸鳴鳳望著他那張臉,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慕容凌風,怎麼會是慕容凌風,不應該是慕容凌風啊,這讓她無法接受。
從一個傻乎乎的大男孩變成一個俊朗無雙的楚國太子,不,如今是楚皇了。
她突然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能夠和太子這具身體相處得如此契合的。
她和這具身體可是發生了不少的排異現象,直到自己完全能夠壓制住另一個靈魂,才能完全控制自己。
下意識的她就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慕容凌風嘴角揚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這裡和現代不一樣,時間似乎過得更快,我來到這裡的時候,真正的慕容凌風才六歲,直到我派人打聽到你的時候,才聽聞有個和你名字一模一樣的女孩,那時候你才十五歲。」
別的已經不用多說,陸鳴鳳神色平靜下來,坐在臨窗的椅子上,端起茶壺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上好的鐵觀音,茶香怡人,口齒留香。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不管如何,當初你捨命相救,這件事我無以為報,你可以想我提出一個要求,我一定儘力滿足你。」
聽到這話,慕容凌風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陸鳴鳳:「什麼條件都可以?」
陸鳴鳳心裡一跳,他該不會讓自己肉償吧,這個想法把她嚇了一大跳,不禁後退了兩步。
慕容凌風彷彿看穿了她一樣,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沉,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驚艷,讓她不由怔愣。
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我說,說的是力所能及的事。」
這話一出來,陸鳴鳳不由再次滿臉黑線,自己這張臭嘴,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越描越黑,讓人不胡思亂想都不行。
她輕聲咳嗽了幾聲,難得的露出了幾分不好意思的表情:「你可以提出物質要求,比如說黃金,銀子……」
誰知慕容凌風失笑,爽朗的笑聲在屋子裡回蕩著,陸鳴鳳恨不得拿起茶杯就往他扔過去,這人怎麼這樣。
「你是覺得我差銀子嗎?」
慕容凌風嘴角的戲謔帶著幾分歡喜的笑意,讓陸鳴鳳無處遁形。
她不由嬌嗔瞪了慕容凌風一眼,轉身就要走,卻聽見背後慕容凌風抑制不住的笑意道:「我缺一個御用暖床的,你欠我一條命呢,不若就這樣還我吧。」
誰知包廂外一道男子的聲音傳進來:「你來晚了,她是我的。」
毋容置疑的語氣,霸道的氣勢,磁性十足的聲音,讓陸鳴鳳愣住了,就看見一身紫色蟠龍服,腳下踩著一雙祥雲紋黑色長靴的宮玄遲走了進來。
他頭上束著一頂玉冠,還是當初那樣的瀲灧俊朗,可是卻又都不一樣了。
這是在進入雲族之後,第一次見到宮玄遲,當初的他還是個張揚喜歡穿一身紅衣的男人,如今的他,沉澱出的那種無語倫比的底氣和悠閑鎮定的氣度。
竟然是他!陸鳴鳳愕然,宮玄遲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裡遇上了,並且還聽到了剛才慕容凌風的一席話,這讓她心裡浮上一抹別樣的情緒。
「靖親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老掉牙的打招呼方式,讓陸鳴鳳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慕容凌風搖著扇子走上前,意味深長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堂堂靖親王竟然也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癖好了?」
偷聽別人說話本就是不好的,等同於偷盜,讀書人講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宮玄遲淡然一笑,絕美的側顏以一種完美的角度呈現在陸鳴鳳的面前。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酒樓本就是你來我往的地方,你說話自己不關門,還怪別人聽了你的話去?」
宮玄遲不咸不淡的話,讓慕容凌風的話像是一圈打在了棉花上,嗆了他一句。
「看來楚國是國泰民安啊,不然你怕也沒有功夫出來到處溜達。」
陸鳴鳳聽著宮玄遲的話,就想起了當初見到宮玄遲和慕容凌風談笑風生的模樣,不由感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啊!
慕容凌風長眉一挑,玩味的看著宮玄遲,「怎麼,靖親王府上的姬妾都不怎麼樣啊,還能讓你有空出來。」
這話說的是在有些臊人,可是慕容凌風就這麼風輕雲淡的說了出來,並且吃帶著幾分莫名的威脅意味。
誰知宮玄遲卻道:「怎麼,你娶了榮王府嫡長孫女樊良蕖,不忙著讓她為你開枝散葉?」
兩人互相揭老底的行為讓陸鳴鳳不由氣惱,他們當她是什麼!
陸鳴鳳邁步就要從宮玄遲身邊錯身過去,可是卻被他拉住了,「你幹什麼!」陸鳴鳳當場就炸毛了,氣呼呼的瞪著宮玄遲。
宮玄遲眼睛瞟了一眼慕容凌風,笑道:「事情還沒有完呢,你和他有什麼關係?」
陸鳴鳳氣急,「我和他什麼關係,關你什麼事?」
宮玄遲不緊不慢的說了句:「皇上已經說了,賜婚於你我。」
這下不僅是陸鳴鳳,就是對面坐著的慕容凌風也愣了,這是什麼操作?
陸鳴鳳是知道宮珏翌有這個意思的,並且還親手寫了一封招數給她,可是他是讓她自己選擇,怎麼會突然告訴宮玄遲
這件事說出來可就要關係到皇家顏面了,陸鳴鳳顧不得宮玄遲的失禮,暗暗想著問清楚怎麼回事兒。
慕容凌風更是惱怒,他從楚國趕來,就是為了把她帶回去,讓她做自己的皇后,沒有想到她竟然被大曆那個懦弱無能的皇帝亂點鴛鴦許給了靖親王。
這真是讓他覺得難以接受,他怒火直衝頭頂:「憑什麼說許給你,鳴兒是個人,不是個擺件兒,任由你們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宮玄遲無意和他多說,「你後院已經有那麼多人了,你配不上陸鳴鳳。」
他的話說的心淡風清,可是卻讓人不由覺得他說的什麼都對,他說慕容凌風配不上陸鳴鳳,他就配不上。
陸鳴鳳失語,掃了一眼一左一右的兩個人。
慕容凌風用一種志在必得的語氣道:「我能給她皇后之位,你呢,你能做什麼?」
不屑之意溢於言表,陸鳴鳳不可置信的望著他,沒有想到慕容凌風會說出這番話來,皇后?誰說她想要做皇后,這樣的慕容凌風和當初的宮珏翌有什麼兩樣。
下一刻,她卻被宮玄遲的話怔愣住了:「我可以讓後院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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