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政府官員
歸章一直很鬱悶。小理
自己趁亂把楚軍放進城后,又假意抵擋不住,沿著城頭撤退,把城門完全讓了出來。和歸崇商量后,他們覺得自己人少,如果和楚軍一起去攻打歸豹,作用不大,還容易誤會,還是先躲到一旁靜觀其變。不料他們剛剛沿著城頭退了幾百步,就被一組土牆擋住了。對面冒出來歸丹、薳和,讓他們就以這組土牆為依託堅守。再往遠一看,後面還有一組土牆,最後是幾個移動木樓,一些胡軍已經在那裡防守。兩組土牆間有一段上城坡道。
歸崇想帶人硬闖過去,不料歸丹、薳和卻態度強硬,堅持要他們在這裡擋住楚軍。雙方正僵持著,城頭上下的楚軍已經殺過來了,歸章他們只好就地防守。
楚軍已經佔據城門,因此沒有緊逼城頭上胡軍。歸章看著他們越進越多,殺向宮城和兩邊,以為這次歸豹肯定完蛋了。自己也有點心疼,因為楚軍入城肯定會造成不小的破壞。
誰知道後面的局勢急轉直下,楚軍開始遭到箭矢的不斷射擊,下面向西進攻的楚軍也被牢牢擋住了。歸章開始感到情況不對。一部分楚軍開始猛攻城頭,他們可不管上面是歸章還是歸豹。歸章他們沒得選,只能依託土牆防守。
打了一會,歸章、歸崇就看出歸豹非常非常狡猾,居然還藏了一種很厲害的器械。下面的楚軍很快就失去了進攻勢頭,東面的歸欣他們居然還發起反攻,奪回了城樓。倆人看到一些戰車被推落到城門內,裡面還裝著一些石頭,這下知道楚軍逃不出去了。
倆人難受地捱到楚軍開始投降,下面的甲士清理完城門附近的俘虜,立刻帶人下城,打算回去看看自己以及歸貝的情況。走到城門那,卻被東面過來的一隊人馬擋住了,領頭的是薳申。他說歸豹命令他們就守在這裡,幫助前面的甲士處理俘虜。兩邊正有點僵持不下,歸師從後面跑上來了。
歸師和歸班、歸啟他們磨磨蹭蹭地來到城北后,竭力要求帶兵上城,這樣就能去找歸章。歸班、歸啟倒還聽話,跟著上城了,結果碰到歸欣、薳申帶領的隊伍。到這裡一看,歸師才發現城內屍橫遍野,楚軍已經潰敗。他正感到驚訝,又看到下面出來一隊胡軍,準備俘虜楚軍殘兵。這還有得打嗎?歸師本想讓歸啟帶人和自己一起去找歸章,不料歸欣、薳申、歸班他們都反對,要求歸啟的人馬去城下清理街道里的殘敵,把他們都趕到中間大道上去。
歸啟本來還有點猶豫,但經不住三人的聯合說服。歸班一個勁地讚歎歸豹、歸欣他們的戰果,話里話外都透露出自己沒有戰功、非常慚愧的意思。薳申則自豪地說「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楚軍甭說來一萬兩萬,就是十萬又怎樣?」歸欣倒是謙虛點,說經過這一場惡戰,自己的手下也有些累了,不過看著這麼大戰果,大家還是很高興。說來說去,歸啟實在不好意思了,他帶人下城打掃戰場,歸師只好一個人去找歸章。他從城上跑到西邊,一打聽才知道歸章在下面,又趕緊追了過來。
聽了歸師說的情況,歸章的臉都綠了。
歸崇首先想到的,則是章通、欒元、華梁他們可能早就和歸豹串通好了,否則對方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既圍住上萬楚軍,還打敗歸貝手下的近千人?另外倆人也覺得這個推測很有道理,現在自己更不能輕舉妄動。
到中午時分,城內的戰事徹底結束了。
楚軍留下的屍體和重傷者大約7000人,另外3000多俘虜也大多帶點輕傷。
歸貝發現歸豹派歸丹包圍自己后,讓歸羆帶500人去偷襲宮城,自己帶300人虛張聲勢,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他成功了,但歸羆的500人全軍覆沒。等他知道消息時,歸丹已經帶人重新回來,還加上了養敖分出的部分人馬,歸貝只能在府里死守。歸丹他們沒有強攻,只是圍著。隨後歸豹把幾輛拋石車派了過來,一頓石頭猛砸,府里就亂了套。最後一千多人殺進去,輕鬆解決戰鬥,抓住了歸丹。
歸豹把俘虜交給欒元、華梁他們看管,砲弩拉弦手們去收集兵器,歸欣、薳和則帶人監視著歸章。他自己則和薳書、姜海濤等人商量如何處置歸貝、對付歸章。這時,姜海濤見到了一個留著整齊長髯的傢伙,歸梁。
就是他悄悄地派人監視歸章、歸貝,發現了出城的彌和狄。歸班也被他策反過來,所以一直和歸師唱反調,讓歸朔、歸啟無所適從,叛軍力量一下子少了一半。
姜海濤這時才知道,這傢伙就是歸豹選定的「特務頭子」。而且自己的老朋友,生,也被他吸收進去了,利用當過獵戶的優勢跟蹤彌和狄。現在生正在俘虜和屍體中尋找那兩個傢伙。
姜海濤聽后立刻高興地說:「那好啊,只要找到這兩個傢伙,那歸章就完蛋了。」不料歸梁搖了搖頭:「未必啊。就算這倆人活著,他們會不會承認是受了歸章的派遣?如果不承認,我們就很難下手。」
薳書則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就算他們承認了,歸章也可以不承認。而且以此處置歸章,恐怕歸朔、歸啟他們不服。我們現在能馬上解決他們那近千人嗎?」
歸豹搖了搖頭:「能,但是有點難。這次打得很玄啊!我們本來以為楚軍只會派六七千人對付我們出城的兩三千人,剩下的會趁勢攻城。可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派出那麼多人,一萬多,全都衝進來了!我們死傷了七八百,章通那死傷了三四百。而且士卒們很疲乏。再說,把歸章的人解決,咱們胡國可就沒多少士卒了。」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城內將近7000的士卒,和楚軍交戰已經損失了一千五六,跟著歸貝、歸羆叛亂去掉一千,現在如果再和歸章大動干戈,就會再損失一千五六,那還能剩多少?一半都不到了。
姜海濤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大,但和消除隱患相比,還是有點值。於是他說:「咱們只要能把歸章、歸貝幾個首要分子抓起來,剩下的士卒應該好辦吧?歸貝的那些人,不是也大多被俘虜了嗎?」
薳書說:「是能俘虜,但這些人近期無法為我們所用,而且還得派人看守他們。現在歸貝的人好處理一些,畢竟他們直接作亂了,要麼殺,要麼去做奴隸。歸章他們怎麼辦?他們可是一直在和楚軍作戰,頂多只能說他們作戰不力。」
歸梁說:「歸貝也不好處理啊。直接作亂的是歸羆,歸貝可一直在府里。如果他就是不承認自己作亂,把事情全部推到歸羆身上,我們怎麼辦?」
「對啊!」歸豹皺起了眉頭。姜海濤心說這幫傢伙怎麼還講究起證據來了?直接把歸貝、歸章抓起來咔嚓一下不就完了。再轉念一想,有點明白了:歸豹可不是以後的皇帝,對下面的人說殺就殺、說砍就砍,現在還非常講究「名正言順」。
薳書說:「如果處置不了歸貝,他再和歸章聯手,那可就……」
歸豹說:「以歸羆的作為,我們至少可以罷掉歸貝的司徒之位,還能收了他的封邑。」
這時,生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告訴歸梁:他帶人找到了彌的屍體,就在子辛的旁邊;狄被活捉了,肩頭有箭傷;他們還在子辛的身上找到了用歸章家的專用絲帛寫的信。生本來以為他們會很高興,因為這可是歸章叛亂的人證、物證。不料歸梁、歸豹他們拿著信看時,並沒有太大喜色。
薳書說:「這封信現在如果拿出來,恐怕未必好。」姜海濤問:「是不是怕歸章狗急跳牆?」「狗急跳牆?哈哈,有點意思。」歸梁笑了。
歸豹也笑了笑:「是啊。如果歸章確定我們要對付他,他還能老實嗎?可是不拿出這封信,我們就不好處置歸章,最多罷他的官。」歸梁點點頭:「歸章、歸貝,一個是公叔,另一個也是長輩,宰夫和宗伯,勢力不小。就算都罷了官,對公子的威脅還是有不少。」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姜海濤突然說了一句。三個人疑惑地看向他,最後歸梁發話問道:「什麼意思?」「我們現在如果罷他們倆的官,就像是把敵人的十個手指頭割傷,雖然一時半會用不了,但早晚還會好的。這樣做的結果,還不如乾脆砍斷一個手指。就算其它九個手指一點不傷,也是一個殘廢了。」
歸梁眼睛一亮:「哦!你的意思是,不理歸章,把歸貝……」說到這,他看向歸豹。
姜海濤沒什麼顧忌,於是接著說:「不錯。我們就對大家說,這兩個私通楚軍的人,還有書信,都是歸貝的。最好能騙騙那個被抓的傢伙,讓他供稱主謀是歸貝。這樣,我們是不是能殺了歸貝?」
聽了這話,歸梁微微有點意外,心說這傢伙怎麼這麼狠。歸豹看到他的神情,猜出了他的想法,於是說:「海濤早在蓼城時就給我說過:要想對抗楚國,我們必須把權力集中到一起。看看現在的吳國,還有楚國、晉國,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停了一下,他又接著對歸梁說:「哼哼,他和你一樣,覺得我們應該稱霸諸侯呢。」
姜海濤心說什麼稱霸,我是不想被吳楚滅了。說不準馬上就要到戰國時期,那時候可肯定沒有胡這麼個小國家。讓楚國滅,我能在楚國人的手下混嗎?讓吳國滅,那就是等著再讓越國滅一次。幫著歸豹造兵器,勸他打楚國,是為了保住胡國。不過轉念一想:要是真有秦始皇那麼狠的勁,來個商鞅變法、呂不韋之類的,也沒準真能稱霸。嗯,有時間,應該把商鞅變法那套東西給歸豹說說。還有什麼秦國的功名制,爵位制?功名利祿?
他正胡想著,歸梁說話了:「海濤公子說的辦法不錯。我可以找人去對付那個狄,就說保護歸章,讓他把事情安到歸貝頭上。那傢伙是個武夫,腦子不算聰明,好對付。這下歸貝很難翻身了,至少可以流放。」
薳書看了歸豹一眼,然後說:「如果這樣,那怎麼處置歸貝,公子都可以放心了。至於他的封邑呢?要不要分賞給章通、欒元他們?」
姜海濤立刻搖了搖頭:「不能這樣。應該由公子直接指派一個人去負責,收上來的錢糧都交給公子。」歸梁納悶地說:「那算是封給這個人了?還是直接算公子的封地,不給其他人一點?這樣好嗎?」「我說的這辦法就沒有封地一說了。以後凡是打下,或者沒收的新地方,都不要封給某人,直接算整個胡國的。這些地方派專人去管理,隔幾年換人。稅收等全都算胡國政府的,當然,這個政府的頭兒是公子。」
「政府?」「就是負責管理這個國家的人。宰夫、宗伯、司徒、司馬等等,他們都算政府官員。」「沒有封地,那誰還願意幫公子打仗,公子又怎麼可能有新地方?」
「對於這些官員,還有專門負責打仗的甲士,我們可以發……」說「薪水」?「工資」?好像都超前了些。「發給他們俸祿,也就是錢,那沒有封地也沒關係啊?」
歸豹的腦子稍微快些:「你的意思是,整個胡國的土地、稅收都和士卿大夫,包括歸章,還有他們這些人,」說著,歸豹指了指對面倆人,「沒有直接關係了,而是交到政府里統一,然後再分發給大家。這樣,就不會有人依仗一塊封地和,和政府作對了?」
「差不多吧。」姜海濤看到薳書、歸梁的臉色也有點變了,於是補充道:「當然,這個過程需要慢慢來,只是不再封新地,舊的暫時不管。而且士卿大夫們可以自己出錢買地,交給國人耕種,然後向他們收地租。宰夫、宗伯等高級官員的俸祿也不少,比如相當於幾千戶,甚至上萬戶繳納的稅。不過他們在自己買的地上,只能管種田、收地租這些事,不能組織甲士、士卒,造兵器。」
薳書說:「楚國就是這樣。楚王最近上百年來滅掉的小國,包括唐、養、賴,都沒有封給誰,而是稱為『縣』。不過也就是這樣,楚國才越來越弱。」
歸梁說:「未必是這個原因。我倒是覺得不封地,設縣,是個好辦法。楚國也不是完全沒有封過地,13年前的掩余、燭庸,7年前的夫概,都被楚王給了封地。」
歸豹擺了擺手:「這事情說起來有點亂,也挺複雜的,以後再細說吧。」他又看向姜海濤:「你剛才說過的,專門負責打仗的甲士,是什麼意思?」
「他們不用種田,或者干手工,平常就是訓練怎麼打仗。這樣的人,打起仗來肯定更厲害吧?」「那是當然。不過這跟現在各家的很多甲士有區別嗎?比如養敖、養錡,還有薳和,狂、咢,他們平常就經常訓練如何打仗。」「公子,我說的不是這些士卿大夫家裡的人,也不是各家的門客。我說的是從國人中徵召的一些人。現在我們都是臨打仗時才召那些人來,平常他們還是要去種田、打獵。現在把他們集中到一起,一年365天,都是選練打仗,或者打仗,不再種田了。」
薳書剛要開口,姜海濤伸手點了點后:「您肯定要問他們靠什麼生活。我們給這些人發錢,比種田、打獵掙的錢還多,不就足夠養活他們了?如果作戰勇猛,還可以另外有獎賞。」
對面三人還是不太明白,歸梁問道:「你這和我們現在出錢養門客,沒什麼區別呀?只不過更多了一些,是吧?」「不僅是人多,而且現在的門客都是專門練習打仗嗎?」「那倒不是。不過這樣出錢,能養多少呢?肯定不夠用啊。」
「嗯……這叫做志願兵。他們是把打仗當做一種職業,就像種田、打獵、當工匠一樣。另外,我們現在定期徵召的那些國人叫做義務兵,一年只訓練幾個月,比如農閑時。志願兵作為精銳,骨幹,比如當伍長、什長。這樣,如果我們有1000志願兵,打仗時就能組成5000人的士卒。伍長都經過專門訓練,肯定能更厲害。」
姜海濤發現對方似乎還沒有理解他說的所謂好處。正感到失望,薳書突然抬頭說:「咦,公子,這個辦法可能確實有用。如果我們能有一兩千這樣的國人,那麼再需要打仗時,可以把徵召的那些國人全都交給他們指揮,不管是從誰的封邑里來的。這樣,以後就不容易有人搗亂。」
歸豹也一下明白了:「哦!這辦法和前面的什麼政府官員、俸祿好像有點像:都是先把田、糧、稅,還有徵召的步卒,都集中到一起,不管你是從哪來的;然後再分下去,由我,嘿嘿,也就是政府,指派的官員來管理田糧稅,訓練的志願兵來指揮打仗。這樣,田地、錢糧,還有步卒,就不再是某一個人私有的了。」
姜海濤高興地點點頭:「對對。這樣就相當於設了一道關卡,把土地、錢糧、士兵,和士卿大夫、官員等隔了一道,防止他們作亂。」他覺得自己這個補充很準確,不料對面三人並不這樣看,重新露出疑惑的表情。
最後還是歸豹打破了僵局:「算了,這些回去以後再慢慢說。我們還是先解決歸貝,穩住歸章吧。」大家都點頭同意,然後歸梁、薳書他們立刻離開,去忙這事了。
歸豹和姜海濤繼續留在宮城北門等待各處消息,並且接著討論剛才有關政府官員、志願兵、義務兵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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