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量變到質變

「十六進位？既然揮旗幟的時候有21種樣子，為什麼不都用上呢？」歸豹根據剛才的對什麼二進位旗幟的了解，知道這個數越大，能夠代表的意思就越多，需要的符號位數，或者說需要發送的次數就越少。

「他說這21種樣子里，有的動作在遠處看起來，可能容易弄混。另外更重要的是，這個十六進位，一位符號相當於四位二進位的符號，今後便於統一。比如那名工匠剛剛喊出的『06』，就可以變成一種二進位數，是……」養敖正說得興高采烈，突然打嗑吧了。歸豹轉過頭來：「怎麼了？」養敖沒動，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剛才在算呢，是0101。海濤說這樣可以跟烽火統一起來，只不過在烽火上變成了一短、一長、一短、一長，四段煙。」

歸豹的表情呆了一會，然後說：「是不是用短煙代表0，長煙代表1？」「對對對。」「那他揮動幾次，就代表一個字。」「兩次。」養敖答完后，看歸豹似乎在思考，於是接著說：「兩次十六進位，就一共有16乘16，256種符號，相當於……」他回憶了一下姜海濤給自己講解過的數據，然後才接著說出答案，「好像是八位二進位。對，一個十六進位相當於四位二進位，兩個就是八位。」

看歸豹皺起了眉頭，養敖知道他有什麼疑問，因為自己昨天也產生過這樣的疑問。於是他馬上開始解答：「256，只有前面第一種方法的一半。我昨天也問過姜海濤，這樣能編碼的字數會不會有點少。他說他又仔細看過現在我們用的編碼表，覺得最常用的字200多個足夠了。而且那套編碼表是船隊上最開始用的，行船時需要的很多字都排在前面，我們用起來不夠方便。」

這時大鐘旁的工匠喊停了，統計出的結果是5分鐘揮動了253次小旗，相當於每分鐘50次。歸豹馬上就知道這能代表25個字，比第一種的每分鐘10個字高了很多。

「嗯，這辦法更快，用的人還少。」歸豹稱讚道。養敖卻說：「這種旗幟小，距離可能要比第一種近很多。」然後他指了指對面的角樓：「那邊和更遠的外城城牆上，都已經安排了人，看這兩種方法能傳多遠。」「哦，到外城了？那是不是有1公里。」「對，1030米。到對面的宮城角樓是550米。另外，旗語的使用方法更難一點，如果左右手的角度不對，就容易錯了。不過我看揮旗的人如果熟練了，應該能再快一些。」

倆人正說著，就看到十幾名工匠開始展開一些一米見方的旗幟，顏色各異，然後站成一排開始揮動。

歸豹問：「這是幹什麼？」「第三項試驗，看哪幾種顏色、圖案比較容易看清。」歸豹再仔細一看，發現這些旗幟並不是單色的，有的是上下或左右兩色，有的是中間對角分開染成兩色，或者內外兩層不同的顏色。還有幾面旗幟被分成了四份或九份小方塊，某些小塊染成了其它顏色。

「有必要弄這麼多試驗嗎？」歸豹皺了皺眉頭：「我們一直用的赤黃蒼黑白五色，應該夠多了吧？」養敖笑了笑：「公子，我開始也這樣跟姜海濤說過。可是後來他給我說了說理由，我覺得很有道理。」「噢，什麼理由？」

「您看姜海濤弄得那麼多東西，有的是我們根本沒想到的，比如風車、船帆、翻車，還有框鋸、刨子。按照他的說法，這些東西的基本原理和結構，都是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或者用到過的。」養敖停了一會，等歸豹消化這幾句話的意思。看對方的表情似乎有點明白了，他又接著說：「有的東西則是我們已經有的，他只是在過去的基礎上把它們造得更大更強或者更精細。比如十弓車弩、踏張弩、砲弩、曲轅犁，還有剪刀，新的戰車、四輪車。」

歸豹眉頭一皺：「砲弩也算嗎？」「對。姜海濤說它和踏張弩、神臂弩一樣，原本就是弩，而且和我們繳獲的楚國弩一樣。基本原理就是用一根能夠撐開弓弦的木頭，代替我們拉弦的手臂，然後用一個小機關，也就是弩機，放開弓弦。」養敖等歸豹點頭后才繼續說：「姜海濤做的只不過是把這些弩機造得更精細，放開弓弦時更順暢，盡量不影響準頭。他們在弩機上反覆試驗一根軸、兩根軸，就是在不斷改進它。結果他造出的弩機足夠精細，我們的弩就有用了；而楚國的弩機不夠好，射出的箭就不準，沒多大用處。還有砲弩的支架，本質上就是代替我們握弓的左手。把手換成更結實的木架，就能提高準頭，而且在幾百米外射都行。沒有這些細微之處，就不會有砲弩。」

「那和現在試驗這麼多顏色旗幟有什麼關係？」

「砲弩上的那些改進就是通過反覆試驗做到的。過去的工匠們都知道，戰車的輪子大點小點，對速度有影響，但到底是多少，他們卻很難說准。或者只知道大一點、小一點。在過去，為了這一點點速度造輛新車，似乎用處不大。姜海濤說，現在通過很精細的試驗，他們能算出戰車的速度到底變化了多少，而且改改車軸能變多少，改改輪輞能變多少，都能算出來。別看這裡只快了一點，那裡只快了一點，但是最後攢到一起，好處就很大了。不然他們造的新戰車，怎麼能跑那麼快呢？」

「嗯，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點道理。那他現在造這麼多旗幟試驗，就是想找到最好的顏色、圖案？」「對。他說這裡面的差別就算很小，也可能是非常有用的。比如說，如果用白色旗赤色圖能比赤色旗白色圖遠百分之五，這種圖案能比那種圖案遠百分之五，旗杆高一米后能遠百分之五，旗幟搖一搖能遠百分之五，等等等等，那就有用了。雖然每一個看起來不多，但合起來后就不少。」

「四個百分之五，就是百分之二十了，確實不少。」

「公子，不是百分之二十，而是百分之二十一還多。」「嗯？怎麼多出一點了？」養敖蹲下來給歸豹算了算，然後說：「如果不止四個，而是十個，那提高的也會不止一半，而是百分之六十多呢。姜海濤說這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積少成多，從量變到質變。」

「從量變到質變？」

「意思是某些東西的數量慢慢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完全變了。嗨，我也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舉了個例子。我們用箭射皮甲，如果皮甲厚10厘米，那弓箭能鑽8厘米還是9厘米，結果都是一樣的，穿不透。我們慢慢地提高箭的穿透力，一次只有一毫米。從9厘米開始，9.1、9.2、9.3……，我們努力了9次都沒有效果，因為到9.9厘米還是穿不透。但這時再努力一兩次，就從9.9變成了10.1，就從不能穿透變成了可以穿透。這一次明顯的變化，是前面十多次努力的結果，一點點數量積累起來的。」

歸豹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歪著頭，想了一會後慢慢地說：「嗯，雖然例子有點怪，但好像有些道理。」

養敖站了起來接著說：「他還說，他們工匠就是幹這種事的，精益求精，藝無止境。有他們這樣，我們甲士就能更好地打仗。哪怕少死一個人，也有用啊。」

歸豹也直起身：「他和工匠們這麼賣力，我就放心了。」這時他突然又產生了一個疑問：「哎，養敖，他試驗這麼多旗幟是不是為了烽火台？」「也不完全是。烽火台上要是能用上旗語，那自然要比過去快得多。但這旗幟多半沒有狼煙看得遠。所以要試一試它們，比較一下。守城時，能看一兩公里就夠了，我們上次用的數字旗就那樣。如果是普通的陣戰，這些旗語只要能在幾百米外看清就夠了。不過海濤覺得不夠，說是也要達到幾公里。」

「哦？要那麼遠幹什麼？我們就算有一萬人打仗，擺開了也不過幾百米寬呀？」「他想讓一部份士卒繞到楚軍的兩側和後面，左右包抄，前後夾擊。」然後養敖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把敵人引誘過來，而是我們往前沖，跑過去包圍他們。」

歸豹立刻想像出了這麼打仗的好處。不僅弓箭手、盾牌，就是戰車，後面也是一個非常弱的方向。而且歸豹知道養敖為什麼對姜海濤提出的這個「包抄」、「夾擊」戰法很感興趣，因為他的祖上就打過類似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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