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磚瓦
61年前,楚吳兩國曾在庸浦打過一戰。庸浦在胡國的東南方向,挨著巢湖,當時還是楚國的地方。吳國當時剛剛崛起,背叛了楚國。據說這是晉國煽動的結果。那一戰中,率領楚軍的就有養敖家的祖先,大夫養由基,以及楚國司馬子庚。養由基看到吳軍很輕敵,於是向子庚提了一個建議:由子庚率領士卒分三處埋伏,自己帶部分士卒去和吳軍交戰,然後假裝敗退,把吳軍引入埋伏圈。結果吳軍在三處伏兵的猛攻下潰敗,吳國的公子黨還被俘虜。
後來歸豹的父親引以為恥的雞父之戰,則換成了吳軍設伏,以3000囚犯引誘,結果胡、沈、陳三**隊中了埋伏,歸寧和沈國國君、陳國大夫都被俘虜。然後吳軍釋放三國戰俘,把他們趕向許、蔡、頓三**隊,還詐喊沈胡兩國的國君已經被殺。結果許、蔡、頓三國,然後是楚**隊,接連被沖亂。從此吳國就佔了上風。
歸豹知道,自己在胡城大勝兩萬楚軍,和這兩戰的辦法有點類似,只不過把埋伏的地點改在了城裡,借用了城池的很多便利。
不過這種三面夾擊,甚至包圍敵人的方法,過去一直有兩種前提條件。一種是像上面那兩仗一樣,預先布置好士卒,然後把敵人引誘過來。第二種是預先計劃好的,而且是在很大範圍內運動,有點像姜海濤說過的「戰役包抄」。56年前晉國糾集十個小國一起攻打齊國,齊王就率軍在平陰附近挖壕築牆,抵擋聯軍。看到不好攻取,聯軍就分出一少部分兵力繞道魯國、莒國,直接奔襲齊國的都城臨淄。
這兩種前提條件,都是為了減輕現場指揮時的困難。因為在現在的戰場上只能通過簡單的旗幟、鐘鼓聲傳遞消息,說不了太複雜的話。一旦情況不像預期的那樣,或者指揮者摸不清前方、側翼甚至後方的狀況,就很難作出正確的決定。你要是派人到敵人後面去,那隔著幾千個敵人,旌旗招展的,更不容易互通消息、指揮作戰了。小理
歸豹仔細一想:如果能把剛才試驗過的那些旗語用到陣戰中,說不定還真能解決這個問題。至少和兩側的隊伍聯繫起來,要比過去方便、快速多了,可以讓他們繞到合適的地點,然後和正面的隊伍一起行動。如果敵人有防備,情況不利,兩側的隊伍也能及時退回來,以免包抄敵人不成,反被敵人各個擊破。
不過他也有點疑問:「繞到敵人的後面,中間會隔著幾千個敵人,旌旗招展的,旗語還能用嗎?」
「可以造一種高大的木架,這樣就能把旗幟舉高了。不過這些都還只是想法,能不能做到還不一定呢。用第一種旗幟,得三米多寬,尺寸可不小,恐怕沒辦法裝到戰車上跑。第二種辦法用的旗小,但必須把那些動作記熟了,不然總出錯,那不是更糟?所以現在試驗后,可能最先用的地方還是在烽火台上。」
歸豹點了點頭:「如果能行,是不是現在就應該開始建烽火台了?那可需要一些時間。」「從現在到春耕前,我們富餘的人力比過去多了,應該能組織一些人去修。不過姜海濤說稍微等一等,因為他派人燒的磚已經成了。他說用那東西修烽火台,更方便、更結實。」
「哦?用磚修?那得多少塊啊!他們能造出那麼多磚嗎?」「只在外麵包一兩層,中間還是夯土。這樣外面不容易壞,能用得久。姜海濤還說,包層磚后,烽火台的牆面能更陡一些,敵人爬不上來。這幾天一直在忙通信旗的試驗,我們正準備明天去河邊看看。」
「我也去看看。以前只聽說過磚,沒想到他居然能做出來!」「是啊,公子。這姜海濤可真是公子撞上的一大寶貝。」
這個寶貝很快就挨了幾塊「板磚」。
姜海濤和歸豹、養敖來到河邊的試驗場后,寅已經把燒制好的兩百多塊磚碼放好了,旁邊還有幾十塊弧形的瓦。他向歸豹等人介紹了一下試驗出的燒磚流程。
簡單地說,第一步是挖取半米多深度以下的土。這是姜海濤告訴他們的,說是表面的土不好。為什麼不好,其實姜海濤當時也不知道。他只是模糊地記得,後世的小磚廠燒磚時都會挖出些大深坑,好像還會破壞耕地。後來有一次來試驗場視察時,他看到了挖出的深土,發現它們要比地表的土更柔軟、更有粘性。難怪要用那麼深的土。
第二步是把這些土加上水,弄成粘稠的泥堆,然後反覆踩踏、攪拌。這是姜海濤根據作饅頭、包子時需要和面的道理想出來的。和好面,饅頭、包子才好吃,那和好泥,燒出的磚才能結實。道理應該差不多吧。
第三步是把泥填到一個個木製的模塊里。在這裡,寅他們遇到過一些難題。比如泥和木模、地面粘得太緊,以後不好拿起來。於是木匠們設計了一種容易拆開的木模,就是四片帶切口的木板,搭扣到一起后形成井字形。泥磚和地面之間的問題,在工匠們集思廣益、試驗多次后找到了一個辦法:填泥之前,在地面灑一層細細的干沙。為了讓泥磚表面平整,他們還造了一種薄薄的青銅刀,架在木模上切過去。
第四步,本來按照姜海濤的計劃,就是燒制,像燒陶器那樣。但寅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樣不行,因為泥磚的體積、厚度要比陶器大得多,裡面的水分自然也多得多。馬上就燒,不僅浪費燃料,而且燒出的磚嚴重變形,根本沒法用。於是工匠們增加了一個步驟——晾乾。開始他們曾在太陽下曬,可發現泥磚容易出現裂紋,於是又改到背光處陰乾。泥磚晾了五天後,他們就取出一部分燒制,過了五天又取出一批燒,然後這樣持續下去。最長的泥磚足足晾了50天。他們發現這段時間似乎越長越好,不過在泥磚完全乾燥后就變化不大了。
第五步就是燒制了。寅帶人試驗了各種溫度和時間長度,發現燒制12天最合適。短了,磚會明顯得不結實;長了,質量還有一點提高,但太費燃料。
瓦和磚基本上一樣,只不過木模複雜一點,要有一定弧度。它的厚度只有磚的一半,燒制起來稍微快一點。
歸豹他們一邊聽著寅的講解,一邊各自拿起一塊磚觀瞧。
姜海濤也拿起一塊。和自己在後世見過的磚差不多,淺紅色的,但表面更平整,質量似乎比在農村裡見過的老房子還好。寅講解完畢后,姜海濤把手裡的磚往地上一放,然後又拿起一塊,拍了上去。沒用多大勁,但磚也沒破。他又啪啪拍了兩下,逐次增加力量。磚斷開了,往中心一看,也是淺紅色的。「嗯,這樣燒透了就行。」
寅聽后馬上說:「公子您放心,我們以前每次燒出的磚都敲斷了檢查過。這次燒的,也抽查了十塊,肯定燒透了。我們還用弓箭試過呢,就算在它跟前,也根本射不進去,只能砸出一點小坑。」
養敖說:「那好啊!要是用這東西修城牆,那戰後修補的事就能少多了。它是不是還不怕雨淋?」「那當然了。我們試過:夯土牆如果不厚,在水裡泡幾天就塌了;這磚就算只壘一層厚,在水裡泡多少天都沒事。」
歸豹舉起一塊磚問:「這磚還能造大些嗎?而且怎麼這麼薄呀?是不是不好燒透?」
「越厚當然也就越不好燒。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我們覺得再厚一倍也能燒好。現在這些磚的尺寸,都是海濤公子要求的,厚5厘米,寬10厘米,長20厘米。」說完后,寅看向了姜海濤。他的任務是找出燒磚的方法,所以姜海濤先前沒顧得上給他講講這些磚會具體怎麼用。姜海濤自己也沒想很多,當時只是按照記憶中的規律定下了這些尺寸。
歸豹看向了姜海濤:「哦?好像有點……有點規律啊?」
姜海濤回答說:「對,寬度是厚度的兩倍,長度又是寬度的兩倍。」他在歸豹疑惑的目光下拿起一塊磚,平放到地上,挨著先前那塊磚,擺出一個40厘米的正方形。然後他繼續拿磚,擺出一條雙排磚的長條。
「公子,我們砌牆時,第一層磚這麼放,然後第二層有三种放法。」姜海濤開始放第二層,但是順著牆的方向移動了半塊磚的位置:「這麼放,上面一層可以壓住下面一層的縫,不容易倒。」歸豹點了點頭:「這和我們築土牆的版一樣,上面一層的會錯開。」
「但這還不夠好,因為左右之間沒接上。」姜海濤一邊說,一邊把第二層的兩塊磚轉了個方向,長條和牆面垂直了,然後一直放下去。「這樣放,上面這層不僅壓住下面一層的橫縫,還會壓住豎縫,就更牢了。」
歸豹眼睛一亮:「這是個好辦法。」隨後他自己動手擺上第三層磚:「再上面這層,是不是又順過來了?」「對。這是第一種方法。我們還可以這樣,順著並排放兩塊,然後橫過來放一塊,再順過來並排放兩塊,如此交替下去。這樣能夠更牢固。」姜海濤一邊說,一邊碼上第四層磚。
「哦,難怪你要把長度定成寬度的兩倍,這樣正好一樣寬了。那厚度是寬度的一半,是不是……?」
姜海濤把一塊磚豎起來,最細長的那條邊壓在下面那層磚上,然後在它旁邊平放了兩層磚。歸豹看後點了點頭:「這樣是不是能讓上下兩層磚,不容易左右晃動。」[注041201]
看姜海濤點頭后,歸豹又突然皺起眉:「不對呀。你這些磚和磚之間是不是應該有什麼東西粘起來?」
「用石灰漿。抹上去后等它幹了,就能把這些磚粘起來。」姜海濤記得泥瓦匠就是用這個,或者水泥漿塗在磚縫間。他們手上拿一個小鏟樣的東西,叫做什麼「瓦刀」的,用它挑起一堆漿放上去,然後抹開,放上一塊磚壓壓,最後把擠出的多餘灰漿刮下來。現在水泥還燒不出來,只好用石灰了。具體怎麼調石灰漿,姜海濤可不知道,只能留到後面再試驗。
一直跟著他們倆參觀的養敖突然說話了:「海濤,你這兩塊磚中間的石灰漿,要抹多少?」姜海濤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兩塊磚之間,猶豫著說:「具體多少還需要試驗。我估計大概一厘米吧。」回答完畢后,他隱約感到一點不安。
果然,養敖馬上就指出了一個問題:他把兩塊並排順放的磚稍微分開了一點,在中間留出了將近一厘米的縫。
[注041201]:為了保證強度和穩定性,砌牆時要做到錯縫搭接,這一點大家都很熟悉。從單塊磚來說:磚的長邊平行於牆面砌,叫做順式;垂直於牆面砌,叫做丁式。常見的砌牆方式,專業上叫做「組砌方式」,有很多種,比如一順一丁式、多順一丁式、十字式(梅花定式)、全順式、180牆砌法、370牆砌法,等等。感興趣的可以在谷歌里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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