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黑庭（中）
約見總管的應該是大人物，豪車車隊在豪宅門口排列，保鏢筆直站立一動不動。很多人只能讀出這個信息，曹雲額外讀出的信息是，作為一名豪宅總管能直接接待這樣大人物超過半小時，說明了總管的身份非常高。絕對不是一個豪宅管家這麼簡單。
即使這樣，總管在送走客人後，仍舊快步的前往小客廳，對自己耽誤曹雲時間表達了歉意。
曹雲說明自己的要求：「我希望能和伊本先生有單獨會談的機會。另外，我需要尓本的情報，越詳細越好。比如哪裡出生，哪裡長大，上什麼學校，哪一年在哪裡做什麼。娶了什麼妻子，幾個孩子，妻子、孩子、岳父、岳母、身邊員工他們的情況。」
總管有些為難：「曹律師，這是必要的嗎？」傑森和他溝通過，沒向他要這方面的資料。
曹云：「總管，這些信息未必有用，也未必用的上。只是我個人職業習慣。」
總管點頭：「我會和大聯盟聯繫，安排你和伊本先生會面時間。至於尓本這邊的情報，我不能保證能全部拿到，我想可以拿到一部分。」
曹雲沒有放棄：「是不是可以考慮雇傭大聯盟的知更鳥？」
總管看曹雲，付出很大代價后自然可以拿到詳細的情報，但是有必要嗎？總管認為曹雲是個聰明人，自己已經讓步了，答應獲取一定的信息。但這個聰明人卻寸步不讓。
總管最終點頭：「好的，我會處理這件事，請曹律師放心。」
曹雲問：「最終日期定了嗎？」
總管回答：「按照大聯盟的說法，預計兩周內進行聽證。二十七個陪審單位或者通過在線觀看，或者是通過視頻觀看，在聽證24小時內做出自己的判定。我了解一下子額情況，商家們很關注這個案子，他們……他們的情緒比較糟糕，我想到時候最少會有90%的商家會選擇在線觀看。」
曹雲理解總管關於商家情緒比較糟糕的意思。伊本違反大聯盟規則殺死沙畢諾夫，給他們帶來兔死狐悲的感覺。因為伊本勢力大，實力強就可以胡作非為？那大聯盟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大聯盟怎麼保護『合法』經營的商家？
商家們從利益出發，偏向仲裁伊本有罪。
……
兩天後，總管通知了曹雲可以見伊本。桑尼是不能去的，只能留在豪宅玩水。
為避免事端，曹雲佩戴滑雪面罩，這是為了保護曹雲。同時套黑布袋，這是為了保護大聯盟，避免曹雲通風報信。
先是陸地，而後上直升機，直升機飛行了大約兩個小時，最終停靠在一艘船上。
在一個人的牽引之下，曹雲進入船艙，對方請曹雲落座。等待一會，艙門打開，又再關上。
伊本坐下道：「可以拿掉布袋。」
曹雲拿掉布袋，看伊本。伊本四十歲左右，留著唏噓的鬍鬚渣子。面相很帥，是少女喜歡的大叔類型。
伊本：「你要見我？」
曹雲點頭：「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請你如實回答我。」
伊本：「問吧。」
曹雲道：「相信以你的勢力，你在得知沙畢諾夫斷貨消息后，你有其他準備。請問，你有什麼準備？是殺沙畢諾夫找人取而代之，還是另外尋找供貨商？」
伊本反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曹云：「伊本先生，我是你的律師，我努力將你利益最大化。同時你應該要相信你的律師，不是抱有敵意態度。」
伊本：「可是你問的問題很敏感。」
曹云：「古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伊本先生你知道敏感，不敢提及。但你怎麼就知道對方律師會不知道呢？按照我個人判斷，尓本肯定請了很好的律師要置於你死地。」
伊本思考許久：「沒錯，我確實找到一條線，一位歐盟供貨商。美貨、俄貨，大傢伙也有。他不是大聯盟成員。可以說是一個有歐盟背景的供貨商。由於CA控制的緊，他們一直無法把業務擴展到中東。但是他的要價比較高，而且存在一些運輸上的問題。我個人考慮還是更願意和沙畢諾夫合作。但是沙畢諾夫如果對我停貨，對尓本供貨，因為價格的優勢，很容易搶走我的市場。所以我對沙畢諾夫下了最後通牒。」
伊本道：「伊蘇知道我的性格，我一向說一不二。既然我給沙畢諾夫24小時時間，沙畢諾夫只有24小時考慮時間。我確實沒有直接向伊蘇下令，伊蘇也沒有收到我殺人的命令。但伊蘇明白我的意思。」
曹雲道：「我本人一向認為，不能否認已發生的事實。至於你到底有沒有下令，客觀看沒有任何證據。這些話在聽證時就不要說了。我這裡還有一些事交代，希望你能聽從我的建議。建議很簡單，有些話不要說，同時要說一些話。」
伊本：「曹律師，不怕和你說實話。實際上我沒有把寶押在你身上。是我一位朋友竹提醒我，最好順便請上你。我希望她是對的。」
曹雲反問：「這是一種威脅嗎？」
伊本：「怎麼說？」
曹云：「我不太喜歡為威脅我的客戶辯護，特別是你目前面臨著麻煩，如果你威脅我，我會倒戈到對方那邊。」
伊本：「呵呵，你在威脅我？你知道嗎？即使我有罪，我也不會死。」
曹雲回答：「那是因為我沒在對面。」
伊本看曹雲，許久問：「為什麼要挑釁我？」曹雲挑釁激怒自己，完全不符合邏輯。
曹雲道：「我在看能不能救。」
伊本：「怎麼才能救？」
曹雲道：「能屈能伸者才能救。如果你因為傲氣不願意向我屈服，受一點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委屈。我的贏面的就會大大降低。」
伊本：「我知道韓信。」
曹云：「哦？」
伊本道：「韓信被地痞欺負，被侮辱，他選擇接受侮辱而不是反抗。這是不是你所說的能屈能伸？」
曹云：「差不多。」
伊本呵呵一笑：「好，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另外我再向你保證，無論輸贏，我都會保證你的安全。這條命令我會鄭重傳達給我的下屬。」
曹云：「傑森和我有一些分歧，我個人認為傑森很優秀。但是你知道的，這件事你是錯的。如果對方有和傑森同樣優秀的律師，那就要看法庭上的發揮。請不要告知傑森我們的對話，我相信他數天後會約見你。」
伊本不置可否問：「還有問題嗎？」
曹雲自己把黑布袋套上：「我們法庭上見。」
……
法庭的來源為仲裁，仲裁的來源自然是因為需求。當事物處於守序的時候，必然需要仲裁。大聯盟製造了一個秩序，仲裁自然無法避免。
按照分類，群居動物分為四個板塊，混沌、正義、秩序和混亂。正義代表了多數人利益的一種聲音，混沌代表力量，強者為正義，叢林法則。混亂，無規則，無約束，無政府主義。秩序是現代社會最為支持的一個群居理念。春秋百家爭鳴的法家，三國志諸葛亮法治蜀國，一直到現代的依法治國，都屬於秩序陣營。
犯罪系統原本屬於混沌與混亂，是一個強者為王，沒有規則，利益為主，隨心所欲的世界。但在加入秩序之後，犯罪系統會變得非常詭異。一方面他們有仲裁的需求，一方面沒有仲裁的規則。
如此一來，犯罪系統仲裁就開始從原始階段發展，也就是多數人仲裁。和現代陪審制不同的是，陪審制一個很大作用是制約司法權利，制約政府權利。原始多人仲裁，多人即法官，他們在沒有法律的情況下，依照自身利益和喜好，做出最後裁定。
原始仲裁的出現也是有其原因，諸如一條半死的狗，他沒有被仲裁的資格，沒有自身的權利。假設它是一條富人家強壯的狗，它就有被仲裁的資格。之前大聯盟能直接由董事會對違規商家執行懲罰的原因，是因為這些商家都是半死的狗。伊本則不然，一旦伊本開啟大聯盟仲裁，那麼大聯盟必然需要完善仲裁系統，甚至還會向成熟的法律發展。
如何完成這次仲裁呢？首先需要網路，二十七名仲裁官在線觀看仲裁。其次需要一個仲裁庭，需要對話，需要詢問，需要把和案子有關的人召集在一起。
誰和案件有關？這需要雙方舉證。
一方是伊本，另外一方是誰？是大聯盟？是沙畢諾夫？還是尓本？這就衍生出法律主體的法理。
在大聯盟、傑森、伊本的商議之下，最終決定了開庭時間和地點。大聯盟和傑森都可以開出名單，名單上的人將列席法庭。
因為伊本的勢力讓大聯盟忌憚三分，有史以來第一場有模有樣的犯罪界法庭在公海一艘游輪上召開。大聯盟提供衛星信息傳輸資源，並且為此專門設立一個辦公室，負責和二十七位仲裁官聯絡。
……
開庭當天，風平浪靜，一架架直升機運輸人依次在游輪上降落。下飛機，立刻有保安人員核查身份，發給身份ID，把證件掛在左胸，而後在專人帶領下前往休息廳。
在大家稍作休息之後，下午三點，第一次大聯盟仲裁庭開庭。
今天的仲裁法官是曹烈。曹烈不是向美國自首了嗎？沒錯，確實自首。但是按照程序，美國方面要對情況進行核查，還需要與東唐，高岩等各方司法部門進行溝通。因為曹烈在美國並沒有犯罪。根據李龍和曹烈的條件，曹烈又必須在美國受審。
由於曹烈是美國人，自首，又沒有本土犯罪記錄，所以曹烈很輕易的拿到保釋的資格。被保釋人當然不能隨意離境，但只要不合法離境，理論上就不犯法。如同錢色交易一樣，如果沒給錢就不違法。九品芝麻官裡面的徐錦江說的那句話實則是對的。
法庭有模有樣，曹烈坐北面高處，兩邊是伊本席位和大聯盟席位。證人等都暫時在各自房間等待。有十多個商家親自或者派人登船聽審。
大聯盟的律師是一名五十來歲的女性，她叫露絲，早年是軍美的憲兵，退役后成為地方檢察官。四十二歲辭職開設自己的律師所，如今她的收費為每小時兩百美元。這個兩百美元是法律諮詢費，而不是打官司的費用。
露絲看向左邊側面的被告，站起來，拿掉眼鏡，問：「伊本，請問你是否承認指使伊蘇殺害沙畢諾夫？」
伊本今天穿的很乾凈和樸素，輕湊到麥克風前道：「沒有。」
露絲看向伊蘇：「伊蘇，請問伊本是否指使你殺害沙畢諾夫？」
伊蘇：「沒有。」
露絲：「請問是你殺死了沙畢諾夫嗎？」
伊蘇回答：「是的。」
露絲：「原因是什麼？」
伊蘇：「在會談時，他侮辱了我。」
露絲：「侮辱你什麼？」
伊蘇：「他說，如果有誠意，應該是伊本先生親自見他，而不是我這條狗去見他。」
露絲：「然後你生氣了？」
伊蘇：「是的。」
露絲：「請問，是因為他的言語中對伊本不敬，還是因為他言語中侮辱了你呢？」
傑森：「反對，人的情緒無法完全分辨清楚，一時激動的原因很多，有可能因為死者的面容，現場的環境，甚至可能因為今日經歷的瑣事。對方律師要求伊蘇分辨清楚生氣的原因，是不科學的做法。」
露絲：「我這麼問吧。伊蘇，也就是因為沙畢諾夫這句話，導致伊蘇你發怒，一怒之下殺死了他，對嗎？」
伊蘇：「對。」
露絲：「仲裁官，我要求沙畢諾夫的保鏢長出庭。」
……
保鏢長回答：「不，沙畢諾夫在見伊蘇之前，特意召集我們，強調一定要對伊蘇有禮貌。必須作低姿態，儘可能的恭謙。即使被伊蘇或者其下屬毆打也不要還手。他還說，伊蘇這人脾氣火爆，這次又是來找事，千萬不要給他抓到把柄。」
露絲問：「然後呢？」
保鏢長：「我們接引了伊蘇一行一共四人前往沙畢諾夫的居所。雙方見面后，伊蘇態度不錯，要求私下會談。沙畢諾夫同意，我試探說交出武器，伊蘇很爽快的把武器交給了我。他們進入小會議室，我們在外駐守。」
大約二十分鐘后，伊蘇一個人右手佔滿了鮮血走出會議室，保鏢們準備攔截，伊蘇的三名隨從立刻掏槍，控制了四名保鏢。伊蘇抽出西裝左胸的手帕，在保鏢長面前擦血手，邊擦邊說：把我的武器還給我。
保鏢長只能將武器還給伊蘇，伊蘇蔑視的看了四名保鏢一眼，將血手帕扔在保鏢長的臉上，上車，和自己三名隨從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