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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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收到花了,準確說,是束玫瑰,淡淡的黃淡淡的幽香,在同事們羨慕的目光和大呼小叫里,她翻遍花束也沒找到卡片,追出去問送花的小男生,他說是位先生讓送的,而他,得遵守約定,不向她透露具體身份。
整整一天,蘇婉都在想,送花人究竟是誰?是不是梁志?待要打過電話去問,又覺不妥,若是他存心要送自己一份神秘的驚喜,問破了,多掃興。
女人的心緒是個奇怪的東西,不過一束花而已,就無端端地甜蜜了一天,看誰都那麼順眼,下班后,特意多買了幾樣菜,在廚房裡滿心幸福地烹著。
可,菜都冷了,梁志都沒回,蘇婉電了他,他才恍然大悟地說今晚有酒局,忘記告訴她了。
失落騰地就來了,像杯里的葡萄酒被孤單單地寂寞在空氣里。
鬱郁地猜想,送花人斷不是梁志了,若是的話,他應及時趕回,讓浪漫溫馨得以延續的。
這麼想著,端起酒兀自喝了,歪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酒意朦朧里,人就睡了過去,待醒來,卻見夜已深沉,梁志還沒回,就給他打了電話,他語氣倉促地說,馬上到家。
這一馬上,就是40分鐘。
她依然是心懷期冀地洗了澡,穿了檸檬色的輕紗睡衣,開了橘色的床頭燈,側卧於床,姿勢很是誘人,她有些羞澀地想,待他回來,眼見這香艷的一幕,會不會情難自禁地將她吻醒……
看到梁志,已是次日早晨,他臉朝外側,睡得很香,她的性感睡衣依然端莊,那場她悄然盼望過的親昵輕薄,不曾在昨夜發生。
蘇婉有些傷感,暗暗地自嘲道:都結婚4年的老夫老妻了,怎麼還像18歲的小女孩一樣對浪漫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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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蘇婉便經常收到神秘的鮮花,一如既往的黃玫瑰,一如既往的神秘。
通過種種的觀察與推測,她已確定,梁志不是送花人,有可能送她玫瑰的人,已被她在心裡悄悄梳理了一萬遍。
最後,只剩兩人,一個是對她素有好感的並頻頻示過好的客戶,她打過電話去婉轉試探,他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約她晚上去吃牛扒,言語間暗示,有間酒店不錯,如果可以,隨時可去開房。
她忍了反胃,裝著傻,匆匆扣了電話,想,這樣一個隨時打算用一塊七分熟牛排換一夜肉慾滿足的肉身動物,是絕不會玩浪漫送花遊戲的。
可能送花的另一個男人,是羅列,她的初戀,從18歲好到22歲,那時年輕,不懂的愛情這棵珍奇的植物要怎樣養才能成活長久,陰錯陽差里,相互傷了,就分手了,然後她遇上了梁志,一本正經地戀愛,嫁了。這些年,偶爾會從朋友那裡知道一點羅列的消息,知道他還單身一人,時常陷入懷念不能自拔。
她沒給羅列電話,怕他聽不出自己的聲音而倍覺蒼涼,趁午休時,去他家附近溜達,他是自由職業者,不必像她這樣朝九晚五地奔波在交通線上。
那棟公寓樓不再嶄新,像歲月中的一張人臉,有了滄桑痕迹,他們經常去吃的牛肉粉那家店子,桌椅皆已殘破。
她心裡唏噓著,懷著期待,進去坐了,叫了碗牛肉粉,慢慢地吃。
良久,有雙腳在她桌邊停下了,她慢慢仰頭去看,眼睛慢慢模糊了,他還像7年前一樣,在中午醒來,下樓,吃完一碗牛肉粉后開始新的一天。
他嗨了一聲。
她才頓頓地露出笑,說是你啊。
羅列笑笑,就坐下了,看著她溫暖地笑,歲月把他眼裡的銳利磨鈍了,不再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