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義結金蘭
看到這麼一群『流民』模樣的士兵在操練,裴誠由開始的驚訝漸漸變成了失望,隨即深深皺起了眉頭:士兵最講究什麼?紀律!鐵一般的紀律想!可是眼前這數千人如果只是外表看起來像是流民的話,那麼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就已經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流民。
沒有身體素質的士兵還可以訓練出來,可是一群沒有靈魂的士兵呢,是不是也可以練出來?
尤其是在看到這一切落在管亥、周倉眼中,竟是一件極其正常、似乎本來就該是這樣時候,裴誠雖然心中失望有之、愕然有之,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冷冷的看著這一群歡呼的士兵。心底泛卻起一絲苦笑:如果連周倉、管亥這樣的將領也認為這沒有什麼不該,憑自己一個人的努力真能改變所有人的觀念嗎?
本來以為憑藉自己多出兩千年的歷史知識,還有從自己那個年代獲得的無數見識,怎麼的也能在這個時空混的風生水起。因此那日他雖然滿懷心事,面對蔡琰卻仍極有自信,如今看到這麼一群手下,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那個將他們變成一群轉戰千里、縱橫天下的真正軍人的能力。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說過多少次了,操練的時候便該有操練的樣子。縱然天塌下來也不可分心,都給我站回去。」一個低沉卻不失威嚴的聲音猛然在人群中響起,然後裴誠驚訝的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將軍,黃巾錦衣,手持一柄長槍,『呯』的一聲重重挫在石板上,從操練台上踏出,厲聲道:「凡有再有喧嘩者、混亂者、不專心操練者,一概軍法伺候!」
這少年將軍在眾人中頗有威望,眾人混亂了一陣,終於站回原位,繼續操練。雖然時不時仍有低聲交頭接耳者,相較前番的混亂已不知好過多少。
「他是誰?」裴誠眼中升起欣賞的神色,這是他在卧牛山中第一次看到一個真正的軍人。本來失望之極的心底升起淡淡的希望。
周倉古怪的看著裴誠,似乎在責怪他連這人都忘記了,尚未回答。那少年將軍已然看到裴誠等人,將手中的長槍交到身旁的一名士兵手中,讓他代替自己看守眾人操練。自己快步上前,先給了管亥一個熊抱,一拳擊在裴誠的肩頭處,呵呵大笑道:「幾位兄弟這一走便是數月,可悶死廖化了。」
他這一拳正好擊在裴誠肩頭的傷口處,裴誠悶哼一聲,心中卻詫異道:原來他就是廖化,沒想到此人倒是有幾分見識,看模樣也是個慷慨豪邁之人。笑道:「元儉數月不見,你的力氣增長不少啊。」
廖化呵呵笑道:「元紹兄弟你也壯實了不少,咦!怎麼黑了這許多?」
周倉、管亥和裴誠三人相互對視,猛然哈哈大笑,引得正在操練的士兵不住的回頭來看,茫然的看著他們,卻沒有再如之前般的混亂。
廖化不知他三人為何發笑,愕然的看著他三人,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周倉一拍他的肩頭,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進屋去說。」說罷吩咐隨行的士兵將從董卓棺木中盜來珍寶搬了,一同向山頂的卧牛山寨行去。
十幾人穿過操練場,有一條向南的支脈,支脈盡頭與南側山脈之間有一天然的斷崖,斷崖與主峰的之間由一弔橋結合,過了弔橋有一座南寨門。這南寨門乃是天生巨石,經歷後人雕琢而成,雖然做工頗為粗糙,卻不失氣勢恢宏。
從這裡向山下看去,極目是延展四方,雖在秋分時節,若大一片山野依舊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間中點綴著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流小溪,大自然美得使人神往。
裴誠看著這一片大好山河,雖然他只是凡人一個,臨此勝境,卻也胸襟大暢。向北再往遠處望去,於縹緲煙雲之中,隱隱見到城郭出沒,又有一條大河貫穿山河之間,蜿蜒不知多少去路,形勢極是雄峻。不禁指著那水問道:「那條大河叫什麼名字?」
管亥呵呵笑道:「元紹前些日子方才橫渡而過,怎麼今日便忘記了?」
裴誠渾身一震,不能相信的喃喃道:「原來是黃河,難怪有如此恢宏的氣勢。真是山川不能阻其勢,大地不能掩其魂,壯哉!」
黃河乃是中華名族的母親河,以其磅礴的氣勢稱著於世。裴誠在他那個年代並沒有去過黃河,換著一個時空忽然之間看到,竟是不能自已。
其實黃河開始的時候並不渾濁,河面寬闊,水量充沛,水流清澈。後來人為亂砍亂伐,造成上游高原沙土流失,到了西漢,由於河水中的泥沙含量增多,有人稱她為『濁河』或『黃河』,但未被普遍認可,直到唐宋時期,黃河這一名稱才被廣泛使用。
裴誠不明白黃河名字的緣來,管亥等人自然就更不清楚了,不禁點頭道:「大河濁浪排空,元紹所說『黃河『這名字果然非常貼切。」
難道說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黃河這個稱呼么?裴誠不禁為之愕然。
數人過了南寨門,便是一大片石屋,多數是用青石板收頂築造的,無檁梁建築,也不甚高,黑乎乎的看不清裡面。裴誠粗略估計,這崮頂漫山遍野的石屋竟有數百間之多,再加上樹木簡單搭成的茅屋,那就更多了。
石屋均用加工后的石材壘砌而成,建築式樣與他之前所見的山寨有所不同,多呈長方形。但看上去仍氣勢宏大,蔚為壯觀。
此處乃是眾人住居的地方,果真如周倉所言,多是老弱傷殘之輩,要麼便是婦女少年。看到裴誠等人回來,眾人也是一副冷漠的模樣,既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激動,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奮。一路行來有幾個衣裳襤褸的少女站在路邊,裴誠好奇之下不禁多看幾眼,卻惹得對方躲躲閃閃,似乎十分畏懼他們。
裴誠苦笑著搖搖頭,跟著周倉身後轉過這一片石屋,眼前是一座木石結構的大房子,雖然和他在長安看到的精雕細琢的房屋相差何止百倍,但在這山頂處起這麼一大座房子,又和旁邊的一片石屋比較,顯得極為搶眼,頗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這裡就是裴元紹等人以前住居的地方,幾人落座后,軍士將裝滿珍寶的大箱子放下便離開了。廖化不知這裡面裝的是何物,好奇的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周倉將事情的原委說了,說到裴誠提議四人要結為異姓兄弟一節時,他微一停頓,看著廖化的反應,再看管亥二人也是一般的看著廖化。廖化猛一擊掌,大聲贊道:「元紹這一番話深得我心,便是某等不能青史留名,也能暢快淋漓,笑傲此生,足矣!」說罷他先向管亥一拜下去,大聲叫道:「大哥在上,小弟元儉叩拜!」
周倉和裴誠相視一笑,也自拜了下去。四人就在這卧牛山的山頂處,雖無桃花,亦無三牲白馬祭禮等項,只有撮土為香,向蒼天拜了八拜,誓言道:「念管亥、周倉、廖化、裴誠,雖然異姓,今日既結為兄弟,日後必當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安君臣之義,下全兄弟之情。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渝。」述及年歲,管亥為大哥,周倉為二哥,廖化為老三,裴誠最少,當下三人又拜了管亥大哥,均是不勝之喜。
其後周倉將長安城內的事情簡略說了,說道裴誠戰崔勇時,聽到精彩處,廖化一掌拍在裴誠的肩頭出,大叫道:「好四弟,可嘆三哥我竟然沒有看到你英勇的模樣。」
這一下又拍動了傷痛,裴誠翻了翻白眼,哼哼道:「還好三哥沒見到我那日的狗熊模樣,否則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說著稍稍遠離了廖化這個危險分子一點,苦笑道:「我雖然因禍得福,力氣增加了不少,可是以前些學的槍法都忘記了,慚愧之至,哪裡有半點三哥說的英勇模樣?」
管亥等人一齊大聲道:「我等既結為兄弟,必然不會藏私,就將一身所學相授。元紹氣力上佳,必可縱橫天下,這可放心了?」
裴誠心中大喜,又復有些感動,點頭道:「三位兄長如此厚意,小弟豈會不放心?」他頓了頓,說道:「不過,在這之前,我胸中有幾點想法,不吐不快,請三位兄長與我決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