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二章

V第五十二章

這個晚上,她不知道爬起來躲在窗后偷看了多少次,終於困了,看完最後一次,倒下去閉目睡了過去,睡到第二天早上起身,裴右安已經走了,銀環說,大人臨走前留話,讓她晚上不必等他回來用飯。

當天晚上他果然回的很遲,接連幾天都是如此,忙忙碌碌的樣子。

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彷彿就這麼過去了。終於這天,他回來的早些,對嘉芙說,過兩天他要去趟孟木府,大約半個月的時間,這些天會留人保護她,讓她待在家裡,在他回來之前,哪裡也不要去。

孟木土司和孟定土司是西南勢力最大的兩個土司,早年因為地盤劃分交惡,雙方衝突不斷,兩年前的一次衝突中,孟木土司的獨子受傷,瀕危之際,被裴右安以醫術救下,土司對他十分感激,接受了裴右安的勸告,願意和孟定土司談判,在裴右安的轉圜之下,雙方終於結束多年衝突,握手言和。沒想到前次宣慰使馬大人來時,借著皇命,故意厚此薄彼,從中挑撥離間,馬大人一走,兩府便又起衝突,雙方糾集人馬,戰事一觸即發,消息送到了蕭列之前。

孟木和孟定這兩個大土司一旦再起糾紛,西南其餘各府必會受到波及,這種時候,雲南若亂,對蕭列極為不利,裴右安自然又要出面調停,前些天送了信過去,兩邊都賣他面子,願意暫時停兵,這兩天,他還要親自再去走一趟。

嘉芙一聽他要去別地,心裡就慌了,第一個念頭便是也要跟過去,只是聽到他把離去后自己的事都給排好了,知道他輕易不會帶自己過去的。

要是沒前次的作死,她還可以尋個機會在他面前耍賴撒嬌,或是哭哭啼啼,弄的他心軟了,說不定也就點頭了。但現在卻不敢造次,無精打采地低下了頭,一語不發。

裴右安瞥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第二天裴右安出去了,銀環給他收拾行裝,嘉芙心裡空落落的,發著呆時,下人引了一個打扮體面的婦人進來,說雲中王妃有請,馬車已經停在門口了。

嘉芙認得這婦人,姓林,是雲中王妃的一個親信,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不去。

先是章鳳桐,現在又是雲中王妃,嘉芙知必定和蕭胤棠有關。

要是她人在屋裡,沒被這林嬤嬤看到,還可以裝病推脫,等裴右安回來就是了,現在人都面對面了,實在沒法推脫,只能答應,借著回屋梳頭換衣,讓銀環叫人去告訴裴右安一聲,這才出來,硬著頭皮跟著婦人出門,上了馬車,往雲中王府而去。

雲中王妃姓周,年近四旬,但保養的好,打扮極其精緻,看起來也就三十齣頭的樣子,一身華服,富貴逼人。

蕭胤棠的容貌,其實更多還是來自他的父親蕭列。

以蕭列這樣的身份地位,多年以來,王府里卻只有周氏一個嫡妻,無側妃,也無侍妾,並非周氏不容,而是蕭列自己不納,故早年間,還在京城裡時,人皆言三王爺專一,周氏於一干皇室貴婦中頗得臉面。

嘉芙自然認得周氏,對周氏性情,也略知一二。

按理說,蕭列不好色,幾十年獨對她一人,夫婦感情應當很是深厚,但在嘉芙的印象中,雲中王夫婦似乎也沒外人所傳的那麼親密,周氏更多的,是把關注放在了兒子蕭胤棠的身上。她對蕭胤棠極其寵愛,幾乎無所不應。年前蕭胤棠擄她到了雲南,路上負責看管自己的那個朱嬤嬤就是她跟前的人。可見她應當知道自己兒子做過什麼的。大約在她看來,一個泉州商戶家的女兒,兒子看上了,弄來也就弄來了,並不是什麼大事。

令嘉芙不安的,是她現在又召自己過去,到底是想幹什麼?

難道和章鳳桐一樣,讓自己從了她的兒子?

嘉芙懷著忐忑的心情,被帶到了雲中王妃的面前,叩頭行禮過後,王妃笑容滿面,招手示意嘉芙到她近前,先是誇了一番,接著道:「我兒子對你做的那點事兒,我都知道了,我極是生氣,不但懲戒了那婆子,也將他狠狠訓斥了一頓,他也悔不當初。還有你表哥那裡,我也打過招呼了,叫他放心,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王妃一開口,竟是在責備自己的兒子,嘉芙有些不解,但總好過逼迫自己屈服,便低頭不語。

王妃和顏悅色,又和嘉芙拉了幾句家常,諸如平日讀什麼書,女工如何,家中幾口人,和國公府的關係,諸如此類,嘉芙小心應答,人是站在腳下這片磨鏡地上,整個人卻如芒刺在背,只想快些離開才好,終於近尾,王妃喚了一聲,那個林嬤嬤出來,手裡端了個描金彩繪托盤,揭開上頭蓋著的紅色絲絨,露出一隻如意,一雙玉鐲,一盒插戴的宮花,宮花無不鑲珠嵌寶,熠熠生輝。

王妃笑道:「叫你來,也無別事,就是怕你嚇到了,見你都好,我也就放心了。你是右安表妹,我兒子先得罪了你,你又頭回來我跟前,怎好叫你空拜我?這幾樣賞了你,你且拿回去玩吧。」

終於聽到辭客了,嘉芙鬆了口氣,哪裡想要這些,婉言謝絕,王妃又豈肯收回,嘉芙再謝,也只好接了過來,再次叩頭道謝。

王妃面含微笑,叫林嬤嬤再送嘉芙出去,剛跨出門檻,嘉芙腳步微微一定。

她最不想見的那個人,果然還是躲不過去。

蕭胤棠就在遠處另條道旁,立在那裡,雖距離不算近,但嘉芙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兩道目光陰沉沉地投向了自己,眯了眯眼,並沒走來。

陽光照在他頭頂的束髮金冠之上,金冠發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嘉芙渾身汗毛直豎,卻極力穩住心神,雙目望著前方,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走了過去。

走出去很遠了,她彷彿還能清晰地感覺到蕭胤棠的兩道目光,始終就落在自己的背上。

出了王府,重新登上馬車,坐定之後,嘉芙手心已捏出了一層冷汗。

越是受挫,蕭胤棠就越不會放過她,她知道,他現在隱忍不發,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而已。

……

蕭胤棠盯著前方那抹身影轉過拐角,徹底被花木掩蓋,一側唇角若有似無地微微擰了一下,轉過頭,進了王妃的屋,道:「母妃何等身份,何必害怕裴右安?裴家一棄子而已。再能幹,也是受父王驅策。」

王妃道:「你當我怕裴右安?你做了這樣的事,我是怕你父王知道!我總覺得,你父王對他,非同一般,比你這個親兒子還要器重,難道你就沒瞧出來?他哪天若存心和你過不去,在你父王面前說句你的不好,有你好果子吃!我這是在替你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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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心懷小伎倆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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