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幫忙
宵夜完，尤琪被拉出店。
「小丫頭片子，長大了，學會說謊了呢？還說不喜歡人家，眼睛都落人家身上去了，大庭廣眾之下完全沒有矜持。」劉子昂擰著尤琪的耳朵，怒其不爭道，「知道談戀愛的準則是什麼嗎？」
尤琪用力撥開劉子昂的手，惱火地看著他。
她今天肯定出門沒看黃曆，結果兩次被迫向周臾表白，現在幾乎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對周臾有意思了。
「是什麼？」
「女生絕對不要先說喜歡，懂不懂？」劉子昂再用力將她頭髮揉得一團亂，爾後扯了一下她的丸子頭髮，「走了，我送你回家。」
「不要了。」尤琪真生氣了，抱著自己的頭髮道，「咱們一見面就沒好事，剛開始是你的車堵我的路，害我衣服被樹掛住了；然後吃宵夜，被你說得一無是處。我不想和你走一路，自己回去就行，沒幾步。」
說到這裡，那邊於一凡和周臾結賬走出來，於一凡招手道，「尤琪，一起回去呀。」
她『哎』了一聲，對劉子昂道，「看到沒，我有人送的。」
劉子昂嗤了一聲，看著站在街沿上有點淡漠的周臾，道，「哥哥別的話不敢說，你要真喜歡那個男人，現在的方法是不行的。那男人心頭有主意得很，而且好勝心很強。你要上趕著，讓他唾手可得太沒意思了。他根本看不到你，你得激發他的競爭心，懂？」
尤琪想說你放狗屁，可再想一想，和她這個情場初哥比起來，劉子昂簡直就是百花叢中過的老手。他的經驗之談，可以參考。她想了想，道，「那我要怎麼做？」
劉子昂被這個回答有點氣著了，再一次用力按下她的頭，道，「之前還給哥哥說沒男朋友，沒喜歡的人。現在怎麼回事呢？還怎麼做？」
說完，他胳膊肘圈著她的頸項，一把拖著她，拉開車門，強行塞了上去。
尤琪哎哎地掙扎著，最後趴在車窗上，「老流氓，你幹啥？」
劉子昂轉去另一邊的車門，坐上駕駛座，側頭對她道，「不是問我怎麼激發男人的競爭心嗎？我現在就是做給你看。」
尤琪『哦』了一下，不可置通道，「這樣就行了嗎？」
他嗤笑一聲，擰開鑰匙，開車，爾後道，「當然。你之前擒得太厲害了，現在得學會縱。」
她覺得好笑，全都是歪理，半身探出車窗，沖於一凡道，「於師兄，我和子昂哥走，你們先回去唄。」
於一凡沖她點點頭，表示了解。至於周臾，他半側身半側身，肩膀對著她，根本看不到任何錶情，她有點失落。
劉子昂一把將她拽回來，道，「別跟個小孩子一樣到處亂爬，把安全帶栓好。」
她情緒不太高地縮回座椅上，垂頭喪氣。
車緩緩啟動，劉子昂淺淺地按了一下喇叭，算是和於一凡以及周臾打招呼再見。他笑眯眯地側頭看向車外，那個男人，雖然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但視線滑過埋頭憂傷的尤琪的時候，亮了一下。他心裡呵呵冷笑一聲，什麼狗屁博士教授，還不是衣冠人獸？
之後的路程，尤琪始終提不起精神說話，對他的各種囑咐胡亂嗯嗯了幾聲，最後下車，有氣無力地上樓。
劉子昂抬頭，看著樓道燈逐層亮起來。仲夏夜裡，院中種植的各種芳香植物散發著濃郁的味道，那些香氣烘得他身體里熱潮翻湧。不過短短几個月沒見而已，尤琪更白更瘦了，臉上那雙大眼睛珠子還靈活地轉動著，每當看見他的時候便彎成了一片月牙的樣子。
他還記得十歲的尤琪看見他親別人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也記得十四歲的她好奇地問，「哥哥，接吻是什麼感覺呢？」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呢？彷彿是說，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別想親嘴的事情。等你長大了，哥哥再教你。
後來，發生了那件烏龍的副駕座位事件，自此後尤琪和王教授主動拉開了雙方的距離。那種感覺，如芒刺在背。他數著日子，一天天想，尤琪什麼時候才長大呢？
一晃眼，她真的長大了，俏生生地叫他『老劉』，撒嬌一樣說『子昂哥哥』。
每當這種時候，身體里的衝動便無法抑制。
尤琪是他的，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小傢伙居然走出牢籠見識了外面的天空。
劉子昂抽出一根煙含在嘴巴里，點燃后深吸一口，之後眯著眼睛慢慢吐出來。
一切，都還來得及。
尤琪推開家門，王教授和尤教授正在啃西瓜，見她回來，道，「回來啦？今天還是加班呢？」
她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沒有，和子昂哥出去吃了個宵夜。」
王教授一聽是劉子昂，手頓了一下，放下手裡的西瓜片，道，「好久沒見他了，回來了？」
「嗯，開了個超貴的百萬卡宴，看起來果然是發大財了。」她坐餐桌邊，抓了一塊西瓜，「王教授，現在是不是覺得別人家的小孩好了？」
「去洗手。」王教授拍一下她的手背，「別髒兮兮就亂抓。」
「我還是不是你親生女兒了？」尤琪今兒特別委屈，回家裡就有點綳不住了，「就沒看我順眼的時候。」
雖然這麼抱怨著，還是去洗手了。
「怎麼沒讓他上來坐坐——」尤教授開口。
王教授瞪他一眼，另塞了塊西瓜在他嘴裡，『嘖』了一聲。
尤教授不說話了，埋頭猛吃。
尤琪不知兩個大人的明爭暗鬥，濕漉漉的手抓了塊西瓜啃，含糊道，「咱們樓里就子昂哥最風光了，還沒三十歲，自己搞定了房子，現在又開上豪車了。哎，人跟人就是不一樣的，所以你們生了我這樣的女兒，就認命吧。我沒有光宗耀祖的命——」
「你今天，不太開心呀？」王教授試探道。
尤琪點頭，專心啃完一塊，扯了張紙巾擦嘴巴，道，「我去洗澡睡覺了。」
王教授有點失望，一眼沒錯地看著女兒回房間，道，「她現在都不跟咱們講心事了。」
尤教授看自家老婆想關心又不敢的樣子，道，「你在煩什麼呢？」
「她剛生下來吧，擔心養不活；長大一點吧，怕智商有問題；青春期的時候呢，生怕學壞了；大學的時候就更操心了，沒想到現在也不敢放鬆。」王教授有點懷疑，道，「你說，老譚跟咱們說的那個事，不是開玩笑的吧？」
今兒下午點的時候，譚淵晃晃悠悠逛到王教授的辦公室，居然若無其事地跟她聊最近的雜事。他手上工作多，多少年沒和談閑聊過了，居然特地跑過來找她說什麼夏天要過去了，秋天要來了，找個時間一起出去旅行之類的屁話。王教授本能覺得有事，但他不主動說她也沒問，敷衍說聊了一會兒。
譚淵要走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哎，最近你們家尤琪怎麼樣？回去有沒有說點什麼？」
王教授笑嘻嘻道，「是不是她在研究所表現不好？你要覺得她不好，別客氣，當面說，我讓她把壞毛病都給改掉。」
「沒有沒有，大家都蠻喜歡她的。」譚淵忙道，「你別老罵她，姑娘長大了，要面子的。」
王教授覺得能讓譚淵特別跑一趟的，肯定是大事。果然，他道，「你最近對她好點，人有心事了，你也別老是追問。那個門禁啊，寬鬆點；她稍微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你也別著急。都是有這個過程的，得學會自己處理。」
「老譚，你話說一半，沒頭沒尾，我被你嚇住了。別真是尤琪犯了什麼錯，你不好說，跑我這裡來旁敲側擊吧？你看，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不能這麼——」
譚淵擺擺手，小聲道，「她好像，還真看上周臾了，在追他。」
王教授驚呆了，半晌沒說出話來。不是，之前吃飯的時候，兩個人明明不對付的呀！這才幾天，怎麼就看上了？
「你放心，我肯定幫她忙的。」譚淵哈哈一笑，轉身出去了。
王教授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下班回家見了尤教授便全說了，還道，「怎麼就喜歡上了？之前還沒消息——」
尤教授笑一笑，道，「蛛絲馬跡分析分析，應該就是了。」
是啊，吃飯回來后和周臾沒看對眼，氣得摔門；之後上班可上心了，早起，加班，打雜的工作幹得非常歡快；後來又是學熬粥，又是學做飯，房間里的書桌上居然還擺了好幾本什麼趣味科學叢書。
尤教授沒有馬上回答王教授的話，她依然不放心，小碎步跟著過去，站在門口張望，始終想不明白，怎麼就追上了？尤教授忙將她拉走，小聲道，「這個事情，你別管了啊。」
王教授嘆一口氣，「怎麼就喜歡上了呢？」
這一天晚上，她都沒睡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就一句話，「老譚說是尤琪追那臭小子，是不是說那小子根本沒看上咱們家尤琪？太沒道理了。」
尤教授打個哈欠，「睡吧。老譚招回來的人，人品還是可靠的。比起子昂來，你放心多了吧？」
王教授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子昂啊，什麼都好，就是這個男女關係不檢點。以前我就提心弔膽，怕他把小尤給帶歪了。每次他回來，見了咱們女兒那樣——」
尤琪不知道烏龍已經蔓延到譚淵那裡，並且傳來家裡了，她只是給自己做好了心裡建設——周臾若是個好人，喜歡也就喜歡了；若是個壞人，那麼，揮刀自宮這種事，她還是能做得出來的。
因此，她很快地睡著，第二天神清氣爽地起床去了印刷店拿到了請帖。
尤琪將包裝好的紙盒子放在於一凡的辦公桌上，道，「全部都在這裡了，怎麼分配？」
於一凡拿出來一張請帖，還散發著新的油墨香氣，打開棗紅色的封面后，一整片白色的台階拉開，旋轉著上升成為沒有盡頭的閉合圓環。下面規規矩矩地印刷體，恭請諸位參加於某某地某某研究所開業典禮字樣。
「行啊，還真讓你弄出來不一樣的了。」他清點了數量后，抽出五份來，道，「這幾本給周臾，他和譚老師處理，剩下的咱們平分好了。」
尤琪拿了那五份，道，「我給周臾送過去。」
於一凡馬上放開，道，「對對對，你去好。」
尤琪走到周臾辦公室門前，拉了拉自己腦袋後面的丸子頭，將劉海撥到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之後，她清了清嗓子，拉拉衣服下擺，自覺乾淨整齊后才敲了敲門。
「進來。」周臾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帶著從容不迫的味道。
她推開門，微笑著走進去，將請帖放在桌面上推過去，道，「周臾，請帖出來了，這是你和譚老師的五份。」
「謝謝。」他埋頭寫著什麼，看也沒看她。
她道，「那個，劉青教授的那份，我可以幫你們處理。」
周臾抬頭了，眼睛下面有點黑眼圈，神色疲憊。他道，「不用。」
不用？呵呵，劉老人家的脾氣，顯然你是沒有領教過。
她笑了，道，「如果有需要，隨時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