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救命恩人
白靜好來將軍府,為的就是想多了解自己生母的事。雖說往事已矣,但她心底的疑惑太多,白府的人不告訴她,就只能另尋途徑。
在沈家低眉順眼的過了這些日子,就是想尋個機會,結果沈銳卻根本沒回府。
她只能刻意相候。
是夜,沈銳進院,在通往主院的必經之路遇著了她。
今晚的月光很好,少女皎美的容顏清晰的呈現在眼前,漸漸與記憶深處的某張面容重合。
他駐足在原地,有些晃神了。
白靜好屈膝行禮,「見過姑父。」
沈銳詢道:「這麼晚,你還沒回屋歇息嗎?」
他是知道妻子接外甥女進府小住的。
「還沒,表姐剛出閣,姑姑心裡既喜又憂,我陪得久了些。」
「你姑姑,」沈銳頓了頓,像是在措辭,「她一直都很疼世妍,一朝出嫁,自是不舍。」
白靜好點頭,羨慕且傷感的道:「是啊,母女情深。」
沈銳見她裙裾邊掛著的自家玉佩,想起會是未來的兒媳,難免親近幾分,於是接過話:「待你將來嫁進府,我與你姑姑定對你視若己出。」
白靜好又福身,像是才發覺自己情緒外露,忙說道:「多謝姑父憐愛,是我想到自己已故的親娘心生感觸,失態了。」
「無妨。」
她有意提起亡母,讓本就躊躇著有話想說的沈銳矛盾極了。
按理說,隔了輩分,自己又是她的姑父,是不該提舅哥府里姨娘之事的,但多年來縈繞在心頭,也令他陰差陽錯娶了白輕萍,就更耿耿於懷了。
這時,白靜好低聲再道:「我娘當初生下我就離世了,以後自然也不能如姑姑這般送我出嫁。對了,聽家中姨娘說,姑父曾在府里打聽過我娘,可是從前認識?」
這話,問得太直白了。
沈銳想迴避都不行,如實回道:「認識,說起來你生母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靜好驚詫,「我從小沒見過我娘,奈何府里的舊仆都被換了,更是很少聽說我娘的事,姑父可否說給我聽?」
白羽身份的事,沈銳後來是了解過的,聽到這話,也沒有表現得如何意外。
「那是承華二十年的夏,南境小國迦南作亂,我奉命帶兵前去助老宿南王平亂,在戰場上中伏受了傷,你母親救了我。」
可惜,被救的人,卻不知對方是何人,甚至連容貌都朦朦朧朧的。
他傷好戰亂之後,借著那女子當時遺落的玉簪,輾轉深查才發現與白府有關。
「南境?」白靜好不解,「我娘她去南境做什麼?」
算算日子,那時候生母被趕出京城還未滿一年,記得喬媽媽說過,娘親離府後打算回潁川調查自己身世的,跑南境去做什麼?
「當時我傷重,迷迷糊糊的被你娘所救,自然不知道她的事。」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娶錯了白輕萍而不自知。
沈銳負手站在路邊,望著星空,忍不住想起當時在小屋被人救命時的場景。
那裡的月亮和星空,比這裡的美。
「謝謝姑父告訴我這些,若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她去過南境。」
白靜好牽強的笑了笑,嘆道:「那邊挺好的,雖然遠離京城,但自在很多。我娘她,若沒被帶回來就好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銳耳聰,聽出了關鍵。
白靜好意味深長:「我是覺著,我娘如果沒回京,可能就不會死了。」
「你娘她不是難產去世的嗎?」
白靜好表情苦澀,「若不回京城,又怎會難產丟了性命?」話落,低頭似才意識過來,連忙止口。
「你的意思是,當初有人勉強她回京的?」
白靜好不答反問:「我娘的事情,姑父聽說過嗎?」
沈銳點點頭。
「她和我姑姑,」欲言又止,她再三糾結,「本來各歸各位,我母親也離開過自己的生活了,可惜還是被找了回來。」
這是白家的家事,即便沈銳初知時覺得荒唐離譜,但也不好多說,只能嘆一句紅顏薄命。但現在聽眼前少女說這這些,總覺得別有隱情。
事關救命恩人之死,他很在意,正要再問,主院里的侍女清兒過來了。
她行了禮先是同沈銳道:「老爺回來了,可巧夫人方打發我去前院問您今晚回不回屋,她想與您再說說大小姐的事。」
說完又再看向白靜好,奇怪道:「表小姐您還沒回去嗎?」
白靜好面色如常的解釋:「我走到半路,想到在宮裡時表姐還托我給姑姑帶話,就折回來了。」
清兒道:「今夜晚了,表小姐有話明日再來尋夫人說吧。」
白靜好頷首,同沈銳行了禮才離開。
春時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方才的對話她自然是聽見了的,等走出好遠還回頭看了眼。
然後,她驚訝道:「小姐,將軍還站在那呢。」
「沒隨清兒進主院嗎?」白靜好未曾轉身。
「清兒已經走了,將軍的樣子似乎在想事情。」
「知道了。」
人去樓空,昔日燈火通明的褚玉閣此刻只偏屋裡亮了盞忽暗忽明的燈。
洗漱后,白靜好坐在幾邊借著水漬在幾面寫了個「南」字。
「小姐,夜深了。」春時提醒她。
白靜好輕道:「我們離府好些日子了吧?」
「是,都有半月了。」
「表姐出閣了,那我明日辭了姑姑家去吧。」
春時點點頭,應道:「如此也好,二少爺今日還問奴婢您什麼時候回府。」
白靜好抬眸,「你見到二哥了,他怎麼樣?」
「看上去挺好的,和表少爺站在一塊兒。」
親娘的事,不能糊糊塗塗的,總要想個辦法查清楚。明明已經到了邊遠之地,且聽喬媽媽所說母親的意願是不喜歡父親的,那肯定不是心甘情願回的京城。
父親找到她,會不會是因為沈家?
她甚至生出了有可能是沈銳暴露自己親娘行蹤的猜測。
她惦記著白羽的往事,心緒不寧。夜晚睡覺時卻夢到了在宮裡時的險境,夢中那兩位嬤嬤兇惡無比,將她壓制的無法反抗,一會又換成是皇太孫漲怒的臉,怪她玩弄手段拒絕自己,醒來時才四更天,出了一身的汗。
她沒去驚動守夜的春時,在床幔后慢慢坐起身,望著自己的手影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