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深夜拉攏
來人穿了身深色斗篷,俊朗的臉攏在衣帽里,未經下人通傳,就這樣出現在書房廊下。
夜霧朦朧,白靜好觀了眼院落,本值守的小廝都不見了蹤影。她微微怔住,望著他又回頭看了眼父親,僵硬在原地。
白勝本坐在桌案前,奇道:「靜好,是何人在外?」
白靜好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回了聲「九王殿下」,便福身行禮。
兩人相遇多回,但如此正兒八經的請安,還是初次。
劉鈺從前清潤含笑的雙眸此刻平靜如水,臉上容色更是高深莫測,也沒如何打量她,借著其側身便走了進去。
白勝已不迭的從位上站起,理了理衣袍行禮道:「下官見過王爺,不知王爺漏夜前來,是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他唯恐自己妻子闖的那禍,九王和雲西世子要藉此做文章,內心膽顫強烈。
劉鈺進屋后,自顧自的坐到了書案前,掃了眼還攤在旁邊的吏部文件,笑道:「白尚書真是勤勉,這吏部的重要文書都帶到府里來了?」
白勝作揖舉著的雙手更低了,連忙解釋道:「江州動蕩,官員欺壓百姓,逼得百姓民不聊生,前不久百姓揭竿而起,聖上剛派人過去清掃,如今正準備重新分配官員過去,下官只是拿回來參考。」
他邊說邊點頭,還強調道:「對,是參考一下。」
劉鈺一本正經的反問:「你與本王說這些做什麼?本王遠離朝堂,從不過問官員任免之事。」
白勝汗顏,悄悄覷了他眼,見九王口中說著不過問,雙手卻已挑挑揀揀的翻看起那些文書,心裡直打鼓。他重複問道:「不知王爺來此為何?」
劉鈺隨意的合上份文書,語氣隨意:「江州乃我大周要地,此事非同小可吧?」
「正是,聖上為此煩心已久。」
劉鈺一笑:「既然白尚書躊躇難抉,本王這有一份名單,可助尚書解決此難。」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折好的帖子來,白勝慌忙上前接過,又見書房門打開,看了眼旁邊女兒。
白靜好也識眼色,屈膝側了側身,「父親,女兒先行告退。」
她退下,順帶合上了房門,卻沒有走遠。
院落靜寂,站在廊下依舊能清晰的聽清裡面對話,只聞自己那平日里嚴肅刻板的父親大人此刻正言語惶恐的說道:「王爺,這些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小官吏,怎堪任江州各大要職?」
屋裡,劉鈺看著一臉敬畏且慌亂的白勝,餘光只稍稍睨了眼廊下人影,笑著道:「白尚書手中有權,想要舉薦何人自然是你說了算。這些小吏從前雖不聞其名,但在地上任上都深得百姓擁戴,且都即將離任升遷。
既然吏部本來就要為他們安排其他任職,而江州又缺人,何不互補了去,也了了你們吏部一樁麻煩事,不是嗎?」
「王爺您有所不知,江州之事事關重大,不似尋常地方吏部擬了奏摺請陛下硃批即可通過。這人員任免,得先和陛下商議了才能擬折,陛下要親力親為考核這些人的。」白勝滿臉為難。
劉鈺則一臉輕鬆,「那吏部發公文,召他們進京就是。」
這對白勝來說,不是什麼問題。
但江州那邊是肥差,本就是好地方,又經動亂,現在派去的官員很容易就能做出業績得取民心,這種好差事京城裡各大世家都爭著為自家子弟謀划。
那些族中有兄弟在外歷練的貴門,都想著法子托他白勝的關係,只需一個引薦便能讓他們記得白家的好,現在卻要把機會讓給這些毫無背景的地方小吏?
白勝滿心的不樂意,但他看著手中名單,忽然又反應過來,素來不通政務的九王爺怎會有這種東西,還對吏部的章程手續如此清楚?
他愕然的望著眼前人,提著心認真說道:「王爺,您若有幕僚需要提拔,進宮向陛下舉薦便是,為何要來為難下官?還有,這夜半私潛官員府邸,這種事兒傳出去……」
「是嗎?那白尚書從前私下見六王的事要怎麼說?」劉鈺風輕雲淡的反問。
白勝表情訕噎。
「白尚書是聰明人,亦是有才之士,有謀略識時務,不似那些刻板官員不懂風趣。本王來此的用意,你心知肚明,何苦還與本王裝傻充愣?」
他眼神一厲,直白又精簡的說道:「與其揣測本王用意,那不如本王直接告訴你,無論是東宮還是六王府,都不是你白尚書的良木。」
白勝臉色一白,朝臣私自結黨是重罪,但這種風氣從來止不住,他近來是有棄東宮而偏六王之意,可如此直白的被眼前人說出來,終歸是不好聽的。
「王爺運籌帷幄,對朝局了如指掌,是下官眼拙,竟沒能早些看清王爺丘壑。」
劉鈺似乎耐心告罄,擲開手邊文書,凝視著對面站著的人詢道:「你且說,這件事做還是不做?」
「王爺,朝堂之事,不如去陛下面前商議,可好?」白勝小心翼翼的答話。
這便是婉拒了。
劉鈺撐著桌案站起身來,「不錯。」
白勝滿臉霧水,目露疑惑。
「是個立場堅定之人,倒不是那些左右圓滑之徒。」
這種誇獎?白勝摸了摸額上的虛汗,心覺屋裡的炭燒得太熱了。
「王爺謬讚,下官愧不敢當。」
劉鈺稍稍勾唇,又接道:「既然白尚書要與本王公事公辦,那本王就和你商量商量與貴府的公事。」
白勝心裡更加不解,自家和他九王素無瓜葛,就算過去往來,那都是因為他陪著六王來的,能有什麼公事?
只聽劉鈺好聽的嗓音有條不紊的慢道:「想來白尚書還不知曉,你白家欠東宮三條人命。這官司若明了,要怎麼說?」
正在門外偷聽的白靜好嚇得差點破門,這什麼人?
白勝果然不解,拱手請教道:「下官愚鈍,請王爺明示。」
劉鈺睨了眼門外,繼續道:「那貴夫人最近因何事而奔波,尚書心裡總是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