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幫我殺一個人

第13章 幫我殺一個人

秋意漸漸深了,一場秋雨毫無預兆地到來,天氣愈發冷了。

連著幾日蕭瑒都沒再來杜衡殿,杜昭容擔憂之下夜夜失眠,加上這天氣驟涼,竟染上了風寒。

給杜昭容診病的太醫換了人,從前一直是陳太醫負責給杜昭容請脈,這次不知怎的換成了魏太醫。

魏太醫診了病,開了方子,隨手指了霍清然隨他去太醫署拿葯。

太醫署霍清然倒是沒來過。

魏太醫領著她進了一間屋子道:「你且先在此處等候,我抓好葯會給你送來。」

「有勞魏太醫。」

語罷,魏太醫轉身出了屋子,霍清然環顧一周,正想找個地方坐下,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魏太醫竟這般快?霍清然詫異地望過去,神色頓時一凝——蕭玴。

蕭玴跨步進來,而後將門合攏。

霍清然反應過來,怪不得陳太醫換成了魏太醫,原來是有人從中斡旋。

「清然。」似乎是近鄉情更怯,面對霍清然,蕭玴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不知晉王殿下找我何事?」霍清然面上一派清朗,彷彿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宮女。

一聲晉王殿下讓蕭玴呼吸一滯,那麼冷漠疏離的稱呼。

「清然,今日我找你來,只是想將那日未說完的話都告訴你,至於最後你信或不信,我都無怨言。」蕭玴緩步走近。

霍清然冷漠一笑:「我不記得我和晉王殿下之間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蕭玴駐足,抬手將一把劍遞到霍清然面前:「你看看這是什麼。」

霍清然臉上的冷笑瞬間凍結,她看著那把銹跡斑斑的劍,劍鞘的花紋已經腐蝕得完全看不出原貌,但她卻一眼認出這把劍——它曾助她殺伐四方,直取敵寇之首,她曾帶它馳騁疆場,立下赫赫戰功——寒鳴劍,曾經屬於霍小將軍的貼身寶劍。

從她拿到它的那一刻起便從不離身,直到四年前棲山峽谷之圍,劍鞘掉落在峽谷內,劍身隨她墜落泗水,從此無蹤。

然而此刻,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霍清然接過劍,拔出,摩擦的聲音嘶啞難聽——不再如當年,利劍出鞘,威震三軍——這是她的劍。

劍身比劍鞘腐蝕得更加厲害,她忍不住輕撫她曾經最親密的戰友,彷彿拂過她自己銹跡斑斑的靈魂。

劍鞘在棲山峽谷,那裡有上萬的屍體,數萬柄殘劍,血與火的侵蝕,如何才能找到這小小一把劍鞘?

劍身沉落泗水,激流涌動,不知被沖向何方,或許墜落深潭,又如何找尋?

原來,他真的在找她,甚至不放過每一寸土壤。

霍清然抬頭望向蕭玴。

「什麼時候找到的?」

「劍鞘是那年冬天找到的,劍身前年才找回,本想找工匠修復,但找了好多人都說銹得太厲害了,已經無法復原了。」

「再怎麼修復,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心已經千瘡百孔,如何修補?家已經零落成泥,如何復原?

「清然……」蕭玴覺得有些難受,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這些年,他埋葬了自己所有的感情——他以為不需要感情,他只需要隱忍、籌謀、爭權奪利,如暗中窺伺的毒蛇,只等出洞的一日,飛身化龍。

他背負了太多仇恨,他以為他已經麻木——直到他看到霍清然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並不是。

「我一直,都在找你。」蕭玴道。

霍清然還劍入鞘,眸中露出尖銳的諷刺:「那又如何,晉王殿下不是依舊錦衣玉食,在仇人手底下苟且偷生嗎!」

「清然,」蕭玴走近,語氣沉痛道:「蕭瑒母子將我母妃折磨致死,滅我外公滿門,屠盡跟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五千近衛,我何嘗不跟你一樣痛,一樣恨!」

「既然你這麼恨他,為什麼不殺了他,反而還好好做你的晉王,踩著無數人的鮮血和屍體,錦衣華服,富貴盈天!」

「不!清然,」蕭玴雙手按上霍清然肩膀,面容平靜卻狠絕地道:「我不光要殺了他,我還要毀了他,他不就是想要這江山嗎,我就讓他眼睜睜看這江山旁落,讓他受萬民所指,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霍清然一怔,伸手推開蕭玴,冷笑道:「說什麼要毀了他,你若跟他沒有勾結,為何蕭瑒偏偏不殺你?」

「那是因為我手裡有父皇傳位給皇兄的聖旨,蕭瑒怕聖旨流傳出去,所以才一直不敢殺我。」

「傳位聖旨?」霍清然皺眉。

「沒錯,當年父皇重病垂危時我母妃陪侍在側,但是蕭瑒帶兵逼供,父皇身邊的人都被蕭瑒控制,父皇便把交由母妃保管,也因此,蕭瑒母子為逼問聖旨下落,將我母妃折磨致死。」蕭玴深潭一般的雙目中痛與恨交織。

「那這聖旨又如何到了你手裡,難不成是端妃娘娘自己跑來給你的?」霍清然仍是不信。

「當年母妃將聖旨藏在殿里的蒲團之下,德妃派人去搜殿,只不過德妃身邊有一個宮女曾受母妃一恩,母妃向她求助,她便偷偷將聖旨藏了起來,後來德妃怕有遺漏再次派人搜殿,那宮女又藉機將聖旨和一封說明事情始末的信一起放回了蒲團里,並找機會告訴了我,我才得到聖旨。」

霍清然默然片刻,復而問道:「那聖旨現在何處?」

蕭玴道:「我自然不能帶在身上,也不在宮裡,我將它放在一個極安全的所在,只是現在暫時無法給你看。」

霍清然道:「晉王殿下,無憑無據的,就憑你一人之言,叫我如何能信你?」

「清然,我已暗中籌謀四年,現如今只差一點我就可以覆滅蕭瑒的天下,如今無論你信我與否,你都得停下你現在的所有行動。」蕭玴神色嚴肅。

「我自有我的方式復仇,與你何干!」霍清然轉身欲走。

蕭玴一把拉住霍清然的手,道:「我聽說,杜昭容憑藉一碗定神湯重新獲得蕭瑒的寵愛,那碗定神湯是不是你熬的?」

霍清然回頭,冷冷道:「放手!」

蕭玴似沒聽見她的話,繼續說道:「你在湯里加了什麼?神仙草,嗯?」

霍清然一驚,時隔四年,他還是那麼了解她。

神仙草不過是路邊一種不起眼的野草,然而它的根卻有大用,打仗時,如果兵困馬乏,只需挖些神仙草,熬出湯汁來,給人和馬按量服下,哪怕糧草斷絕,急行軍數日,也可消解一切人馬的疲憊,打起仗來更是狠勇,不死不休,然而這種東西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藥效過後,身強力壯的也會連老弱婦孺都打不過,而身體稍弱的,則很有可能精力衰竭而死,因此神仙草極少有人使用,除非生死存亡關頭。但若是劑量用得極小,它就是一種慢性毒藥,它會讓人的精神日日飽滿,連用三四月,渾身血氣翻騰,心境稍有起伏就極可能渾身血管爆裂而亡。

霍清然猛地一掙,一掌拍出,蕭玴側頭退步,拿住霍清然手腕,收手!

二人距離再度拉近!

「你必須馬上停下,你這樣是殺不了他的,現在時日尚短,無人發現異常,再過一段時間太醫就會診出有異,難道太醫會不知道神仙草?你只會把自己賠進去。」蕭玴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霍清然。

霍清然手肘撞擊過去,蕭玴卻不躲,生生受了她這一擊,依然緊緊箍著她。

「那又如何?難道要我像你這般苟且偷生,置血海深仇於不顧嗎?」

「你若死了,你的仇如何能報?清然,你先收手,很快我就可以帶你出宮,我們一起,毀了他的江山,手刃蕭瑒,讓他嘗嘗百倍千倍的痛苦。」

霍清然一掌推出,將兩人距離拉開,平靜地看著蕭玴道:「好,想讓我收手可以,除非你能讓我信你。」

「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幫我殺一個人。」

「誰?」

「蕭瑒的親信,神威營大統領,范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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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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