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血濺寒星(4000字)
就在那些利劍即將穿透她的身體時,外面突然傳來赫連莞的聲音:「住手!」
禁衛們聞聲收了劍。
「紫衣……紫衣……」霍清然顫聲喚著紫衣,卻沒有任何回應。
霍清然顫巍巍地伸手去探紫衣的鼻息。
「紫衣……」痛苦的淚水滴落下來。
她無力地側躺在紫衣身邊,渾身因劇痛而戰慄不止。
這種痛來自於滿身遍布的傷口,更來自於心中的悲痛。
可她無能為力。
赫連莞穿過禁衛軍,來到霍清然身邊,看著地上傷痕纍纍,完完全全一個血人模樣的霍清然,赫連莞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赫連莞看著命懸一線的霍清然,饒有興緻地說道:「本宮留你一命,你說,蕭玴會來救你嗎?」
霍清然已經痛得神志不清,她看著赫連莞朱唇開合不斷,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但「蕭玴」二字還是鑽進了她的耳朵。
迷茫之中露出一個絕望的笑,呢喃著:「蕭玴……」
赫連莞蹲下身,掐著霍清然兩頰,冷冷道:「如此情真意切嗎?好,本宮便等著,兩個月的時間,看他會不會來救你!」
她話音未落,霍清然已然暈了過去。
……
赫連莞留了霍清然一命。
然後,她向蕭玴放出了消息,讓他在兩個月內前來汴安,否則,便會殺了霍清然。
今日,是兩月之期的最後一日。
寬闊的廣場,四周環繞著各式建築。
寒星廣場,原本是逢年過節,汴安百姓集會所用,而眼前,寒星廣場的中央,霍清然被用鐵鏈綁在一根白色石柱上。
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明晃晃的日光投射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更加顯得天地空闊。
時間緩緩流逝,赫連莞要等的人仍未出現。
她站在一處樓閣之上,遙遙望著廣場中央的霍清然。
突然,她冷冽一笑,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對她的感情也不過如此,那你為何又要那般對我?」
赫連莞抬頭望了望天空,馬上就要到正午了,看來他是不會來了。
蕭玴,你對我不屑一顧,原以為你對她奉若珍寶,可如今,似乎並非如此,她要死了,你也不出現,我究竟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終於,時間來到了正午,廣場之上仍是只有霍清然一人獨立。
「殺了她吧。」赫連莞平靜地下了命令,轉身離開。
一旁的禁軍得了命令,立刻彎弓搭箭,瞄準了霍清然,松弦!
嗖——
那支箭激射而出。
與此同時,又一支箭從另一個方向射來,那支箭速度更快,來勢更猛,叮的一聲將禁衛的箭擊落在地。
而那支箭的威勢仍然未歇,憾然向前,生生釘入了一根石柱之中。
赫連莞的腳步頓住了,她旋身,來到圍欄邊,看見有一人一騎飛一般沖向了廣場中央,直奔霍清然——
是他!他還是來了。
霍清然震驚地看著迅速奔向自己的蕭玴。
他怎麼會來?不是早就恩斷義絕了嗎?還來做什麼?
她的死活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為她涉險?
為什麼?
有太多的為什麼充斥著她的腦海,一個也得不到解答。
紫衣已經死了,你還來送死做什麼?
她真的不想再有人因她而死了,究竟要讓她身上背負多少罪孽才會停止!
蕭玴身後,約摸兩百人的隊伍緊緊跟了上來,他此次遠離東黎,深入大涼,帶不了多少人手,況且他走得匆忙,也來不及多準備。
赫連莞看著那個身影奔向霍清然,只覺得如釘子扎眼一樣難受。
她的心中一陣一陣的絞痛。
我赫連莞這一生,只愛過你一人,可你卻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這個女人,憑什麼能得到你不顧一切地愛?
你又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將我棄如敝履?憑什麼!
沒有人有資格這樣對我!
你蕭玴也不可以!
她抬起了手,輕輕一招,聲音短而輕,冷如寒冰:「放箭。」
霎時間,無數利箭從四面八方飛向廣場中央。
蕭玴迅速拔劍下馬,飛身而至,擋在霍清然面前,挽劍成花,將箭矢盡數擊落。
「你還來做什麼?」霍清然吼道:「我不要你救,你走!你快走啊!」
即便他們早已恩斷義絕,她也不願他為自己涉險。
赫連莞是個瘋子,她連赫連昀都敢下毒,連大涼她都不管不顧,又怎麼會理會殺了蕭玴會對兩個之誼造成什麼影響呢?
蕭玴並不理會霍清然的言語,回身用劍使勁砍綁著她的鐵鏈。
火花四濺。
還未來得及砍斷,新一輪的箭雨又包圍過來!
蕭玴不得不停下來抵擋。
此時,封陌帶著護衛趕了過來,為他們抵擋箭雨。
蕭玴停下來,一劍又一劍劈在鐵鏈上。
「我叫你走啊!」霍清然怒吼:「我們早就恩斷義絕,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救!」
蕭玴仍舊自顧自砍著鐵鏈,錚然一聲,鐵鏈斷了一根,他又專心致志地去劈另一根。
「蕭玴,你是聾子嗎?我叫你滾!」
「滾啊!」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蕭玴突然怒聲道:「閉嘴!」
霍清然愣住了。
「我不會走,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走!」蕭玴語氣平靜:「要活我們一起活著,要死,我陪你死。」
霍清然頓了頓,終於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叮——又一聲脆響,第二條鐵鏈也被劈開了,霍清然自由了。
蕭玴遞了一把劍給她。
霍清然看著他的眼睛,接過。
箭雨停歇,蕭玴的護衛已經損傷不少。
赫連莞的禁衛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沖向廣場中央。
「王爺,快走!」封陌喊道。
一群人迅速向東南角奔去。
但很快便被重重疊疊的禁軍包圍,戰鬥在一瞬間打響。
禁軍人數至少有五千,而蕭玴他們只有兩百人。
兩百對五千,怎麼打?
這註定是一場慘烈的戰鬥、無情的廝殺。
冷兵器與冷兵器的碰撞,肉體和肉體的決戰!
沒有你來我往的挑釁,沒有心機和謀划,甚至沒有絲毫的緩衝,戰鬥一下子進入了白熱化。
鮮血四濺,斷肢殘臂隨處可見。
人好像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只知道前進,只知道拚命地殺!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後退,對上了便是你死我活!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痛苦,生命就在一瞬間流逝!
所謂哀兵必勝,蕭玴的護衛雖只有兩百人,但這是抱著拚死一搏的決心的兩百人。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兩百護衛便是不要命的兩百人,在這走投無路之時,這兩百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強勁戰力。
唯有拚死一戰,才有一線生機。
無數的禁衛沖了上去,又倒了下來,屍體在他們經過的路上鋪了厚厚一層。
慘烈的戰鬥中,所有人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霍清然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再也沒有起來。
只剩下不到一百護衛,然而這場殺戮卻似乎依然沒有盡頭。
「王爺小心!」
「保護王爺!」
「衝出去!」
他們依然沒有放棄。
蕭玴舉著劍,高聲道:「隨我殺!」
數十護衛卻爆發出轟天裂地的吼聲:「殺——」
禁衛們還在不斷湧上來,卻覺得這區區兩百人好像怎麼殺也殺不完似的,他們即使倒下了,也要用最後一分力氣,砍斷敵人的腿,即使雙手被砍去,也要咬上敵人的脖子,扒都扒不開。
有人開始怕了,有人開始退了。
進攻的勢頭緩了下來。
「清然,你怎麼樣?」蕭玴扶著已經脫力的霍清然。
她上次的傷沒有得到好的醫治,仍未痊癒,眼下又經歷如此高強度的戰鬥,自然吃不消。
霍清然強撐著身體,搖搖頭:「我沒事。」
赫連莞看到禁衛開始後退,當下大怒,下了樓,來到禁衛後方,對禁衛長說道:「這些都是謀害皇上的賊子的同黨,必須全都給本宮殺光,殺光他們!誰敢後退,殺無赦!」
剛好有人驚懼地退了出來,赫連莞奪過禁衛長手中的刀,一刀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其餘人紛紛恐懼地後退。
「後退者死!」赫連莞厲聲喊道。
禁衛長接回刀,跟著大聲喊道:「殺!後退者死!」
一時之間,無人再敢後退,紛紛向前涌去,剛剛喘息片刻的護衛們又一次陷入了苦戰。
這一次,禁衛們也沒有了退路。
兩軍交匯,勇者勝。
當雙方都沒有退路時,戰爭將更加慘絕人寰。
終於,護衛們一個又一個倒下了,許久許久之後,只剩封陌一人,還擋在蕭玴面前。
整個廣場淪為了屍山血海。
他們幾乎已經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連提起手中的劍的力量都沒有了。
禁衛們端著長槍沖了過來,封陌站在蕭玴面前,毅然決然地迎了上去,一桿長槍刺進了他的腹部,拔出!
封陌手中舉起的劍終究沒能刺出去,跌落下來。
他癱倒在屍體堆上,一動不動。
禁衛軍分開一條道路,赫連莞走了進來,看著那個讓她愛又讓她痛的男人,即使在這樣的情境下,他依然身如青松,氣質卓然。劍眉入鬢,眉目深邃,鼻樑英挺,可他那迷人的雙眼,卻只看著霍清然!
她恨不得把那雙眼睛挖出來!讓它們從此以後只能看著自己!
赫連莞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蕭玴:「殺了他!」
幾名禁衛應聲上前,蕭玴勉力抵抗,可終究已是油盡燈枯,接連中了數劍。
「不!」霍清然想要衝過去:「住手!」
「攔住她!」赫連莞冷酷地下了命令。
禁衛上前將霍清然押下。
赫連莞笑得嗜血而殘忍:「我要你親眼看著他死!這就是他愛你的代價!」
霍清然痛哭流涕,拚命掙扎:「不要!蕭玴——」
又是一劍刺在他左臂,蕭玴艱難地轉頭,看著霍清然,她痛苦的模樣映入他的眼帘,他微微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赫連莞怒火中燒,搶了一把劍,衝過去一劍刺入了蕭玴的胸膛!
赫連莞拔出劍,蕭玴的身子晃了晃,終於,如大廈般轟然傾倒。
「不——」一聲撕心裂肺地呼喊,那種害怕到絕望的鑽心之痛遍布了霍清然全身。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她從禁衛手上掙脫了去,沖向蕭玴。
身後有刀劍追至她身上,她的身子晃了晃,沒有撲倒,只是慢了下來,但她仍舊一步一頓,緩慢而堅定地走向蕭玴。
「都給朕住手!」一聲略有些虛弱,卻滿是威勢的怒喝傳來。
眾禁衛沖那聲音來的方向望去,見到赫連昀在流風地攙扶下疾步走來,身後跟著大隊羽林軍。
眾禁衛立刻沖他跪下,齊聲高呼:「參見陛下。」
赫連莞面色大變,立刻提起劍撲向霍清然——
「住手!」赫連昀怒喝一聲。
一旁的禁衛立刻衝上去阻止,然而已來不及,剛剛拉住赫連莞時,她已經一劍劃破了霍清然胸膛。
赫連莞被拉開,霍清然倒下了。
她匍匐在地,一點點地爬向蕭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她伸長的手握住了他的,霍清然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閉上了眼睛。
「清然!」赫連昀匆匆趕至,看見那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血人,一陣絕望的寒意湧上心頭。
若不是流風攙扶,他幾乎當場便要倒下。
「快救人!」
赫連莞慌忙扔了劍,笑著說道:「皇兄,你醒啦?莞莞擔心了你好久。」
他轉頭望著赫連莞,滿眼失望。
究竟是何時,她變成了這個樣子?連他也不知道。
「來人,把長公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赫連昀說道。
羽林軍立刻上前扣押赫連莞。
「皇兄,你這是做什麼?」赫連莞掙扎著,可怎麼也掙脫不開:「放開我!」
赫連昀聲色俱厲:「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赫連莞眼裡湧出淚水,委屈道:「我做了什麼?這個霍清然是刺客,蕭玴趁你昏迷帶兵進入我大涼國土,我殺了他們有錯嗎?」
「好了,不要說了!」赫連昀怒極,只覺得一陣頭昏腦漲,斥道:「立刻押她下去。」
「皇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