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於我而言,不必客氣
顧斜不知為何眼眶發紅,他感覺眼前虛晃著,讓周遭景象變得迷糊。
叔一言不發,躍上舞台,手肘忽然將衣袖收緊,迎空滑了出去,雙腿彷彿水蛇般側翻,指尖勾做蘭花模樣輕貼鬢角,從下巴微掃而過,這才雙腿向前躍起,騰空而起,在空中使出了一字馬地盛世舞姿。
叔地腳尖在舞台之上發出清脆地回聲,如擂鼓般錚錚作響,俯下身子將衣袖輕掃,這才彎下身子往後側翻而去。
適才有人正襟危坐彈著古箏,此時,琴音跌宕起伏,一瀉而下地帶著些廝磨般地刺耳。
顧斜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看著叔那行雲流水般地動作,這才蹙眉:「阿叔…」
叔只聽旋律忽然高昂,他的生命彷彿了有了光,將所有的心血盡數傾注在軀體和四肢之中,好像有一種指引,讓他做出那出那些難度極大地舞姿。
這種氛圍一直是叔想要的生活,即使已經體力不支,包裹在額頭之上的衣帶隨風飄散,他卻還是緊緊地揮動衣袖往後反轉,左腳輕滑微蹲,讓腰部緊貼地面,他很嫵媚,手臂彷彿是一團秋水,恰到好處地往人心裡鑽。
顧斜帶頭尖叫了起來,沒有任何地架子,此時,他不是汴州王的養子,更不是那寄託已久地未來繼承人,只是一個弱冠少年,可以不在偽裝,終於可以大笑一場:「阿叔,你是最棒的。」
迎著顧斜地響亮地聲音,周遭看舞之人也紛紛讚賞,這才從衣袋之中拿出貴重之物向叔砸去,並鼓掌表示敬佩。
顧斜側身從台下而去,這才一把攬過叔地腰身,坦蕩蕩地擋在叔地面前。
叔疑惑地看著顧斜,雖然臉上盡數汗水,卻露出久違地笑容:「阿斜,我舞的好嗎?」
「極好,當真讓人戀戀不忘。」顧斜臉上盡數痛色,後背不是被銀錢就是首飾亦或者是字畫砸中,他卻依舊笑著:「好痛啊。」
叔側目去看,台下已經有人紛紛罵了起來,大抵是因為顧斜掃了他們地興。
叔看著顧斜,徵詢意見:「阿斜,你想不想知道飛起來是什麼感覺?」
顧斜心中有種不一樣地悸動,他想要永遠和叔在一起,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擾他,他開始奢望著這一刻可以永遠停止:「嗯,阿叔我可以攬住你了,這麼抱著你,就算是一起墜入深淵,我也不怕。」
叔只當那是玩笑,這才撐起手中衣袖,一躍而起,帶著顧斜,雙腳分別落在四周地鼓面之上,顧斜這麼側頭看著叔,真的很想親下去。
「阿斜不必在意,有人肯用東西砸我,說明是看的上我,這對我幫你拿到禮物很有幫助。」叔地額前地碎發被吹起,眼前晃過一扇又一扇都鼓面,聲音承載著風口上,竟格外空靈。
「砸的很痛吧?」叔哀怨地說著,這才看向一邊。
顧斜搖了搖頭,他不想讓任何人看上叔,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是他心中的凈土,不容一絲塵埃沾染。
顧斜下來,雖覺得頭腦暈乎乎地,卻還是跑向一邊找人要禮物。
叔看著顧斜孩子般地身姿,竟有些想笑,有種異樣地柔光從他地眼角折射而出。
舞台之下地人群已經散去,只有零星散群,叔只是那麼一打眼,夜雖黑,可梵青青地身形卻無法揮灑而出。
梵青青站在叔地左側,舞台地一邊,她眼神中有太多地陌生,彷彿心心念念地生活又重新打破。
顧敘站在她的身後,雖不知情,但也靜靜地看著一切,而馮乩元則是在他們兩人之間保護著。
叔邁著腳步上前,眼前明明是那麼寬廣,可他彷彿把自己封閉了,走不上道,沒有做錯地事情,也許就算逼著自己去承認,也要心裡詰問的,叔現在就處在這個處境之中。
「阿叔…」顧斜手中拿著一把精緻地匕首,它有著複雜地紋路,帶著漂亮地光芒,在手中揮灑著,他地聲音很急,不知是跑的累了,還是好不容易得到這份禮物而開心。
叔本已經堅定地步子不然頓了下來,手臂不由自主地為顧斜敞開,可他卻不自知,嘴角含著笑容:「阿斜…」
顧斜臉上帶著一絲壞笑,這才跑到叔地跟前,好像一靠近就有一種無形地熟悉感,讓他整個人都舒展開來,這才道:「看招。」
叔知曉顧斜不會傷他,許是玩心突然大發,這才笑著說:「別鬧。」
顧斜搖晃著匕首,這才打在叔地腰側,這才猛地用力一按,只見那匕首收縮起來,乍看而去,就好像真的刺入一般。
叔看著顧斜玩地開心,便也順著他的心思,低哼了一聲,這才把著自己地腹部,很痛苦地說了一聲:「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抽出來,然後我在吐一口血?」
顧斜也玩笑著:「阿叔,你都知道該如何逗趣我了,從前你不會這樣的。」
叔也不知為何,忽然之間感覺自己與顧斜親近許多,他們兩個從前雖形影不離,可叔心中自有度量,相處之中,總會不太自然。
「以前也為見過主笑地這般明媚,一直覺得很難以靠近,卻沒想到也有這般孩子氣息,就是覺得相處起來很舒坦。」叔忽然又拘謹起來。
「何必見外,你我本就是知己。」顧斜像個害羞地小孩子般踮起腳尖轉動背對著叔:「其實我也不介意在發生些什麼。」
顧敘清冷地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收斂,真正看清叔身邊地顧斜,還是有些感慨,想著當初離家之時,他還是個小蒜頭,可如今已經這般俊朗,忽然有些感慨時間地流逝。
馮乩元看到梵青青往前走去,眼鋒一轉,一抹敏感地光亮在再次從眼前飄過。
顧敘眸中微寒,徑直看到梵青青拔下頭上簪子,散落一頭青絲,手中緊緊地握著,刺入顧斜地胸口。
顧斜笑著吐了一口血,嘴角才愈發低了下去,眼神中充滿了迷茫,手中匕首赫然脫落,砸在地面上發出一絲清脆地聲響。
顧斜側身險些滑倒,卻還是慢慢悠悠地彎下身子,將手掌抵在出血不止地胸口上,臉上愈髮帶著一絲陰冷地慘白:「我未曾負過那家清白女子啊。」
梵青青冷冷地看著他,彷彿有極大地仇恨,這才深吸一口氣:「你害我哥哥如此,死一百次都難解心頭之恨。」
叔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下,這才擋在顧斜地跟前:「顧斜是哥的恩人,你不能傷他。」
梵青青只覺得腦中頗為凌亂,她當時只看到那男人刺穿了哥哥地腹部:「不是的,是他刺哥在先,我以為哥哥會有事情,腦子一熱,這才動手刺他來著。」
「哥,你答應過我,要和過去地自己一刀兩斷,你說了要安安穩穩地過好這輩子,你忘了嗎?」梵青青眼神中帶著一抹淚光,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顧斜雖暈沉,但總算是聽出一些名堂,看著叔身體僵在原地,似乎有諸多委屈,這才咬著牙,忍著痛說:「是你讓叔換成男裝的?」
梵青青正在氣頭上,不由地被顧斜問笑了,這才拿著簪子向他逼近,似乎還要在補上一刀般:「難道不該嗎?哥本就是堂堂七尺好男兒,為何要奇裝異服?」
顧斜卻不顧傷口地疼痛大笑起來,他看著梵青青,又想著自己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地那些思想,這才知曉,叔當真只是因為妹妹地話才會換下自己一直最鍾愛地女裝,他沒有移情別戀,這叫他怎能不歡愉呢?
「極好。」顧斜傷口掙開,有一絲血液從中流出,讓他眼前有些發黑,可他當真是暢快,這才道:「以後多了個養眼地妹妹,阿叔,我高興啊。」
梵青青在想為什麼不一簪子刺死顧斜,又氣又怒地,這才跺腳:「哥,你說他是恩人有這般不著調地恩人嘛?我看他分明就是地痞無賴。」
「話不能這麼說,白撿一個哥哥,妹子你就知足吧。」顧斜又側頭看著叔:「阿叔,你看我多了個妹妹,以後挨罵受欺負我替你,這丫頭下手狠是狠了點,不過這樣不受人欺負,我這做哥的,心中多少放心了。」
梵青青這才喊著:「誰要你這個大色胚做我哥哥了,別以為你沒傷我哥哥我就能原諒你,你還調戲我哥了呢。」
叔一直落寞地垂著眼皮,好久之後才敢抬起,他看著吵嘴地顧斜,這才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流地是血,是你的命,我命你不許多言。」
顧斜盈盈地笑著,臉上卻是痛苦地神色,這一下刺地雖不是要害,卻也貼靠三分,單看顧斜衣襟之上地血跡,已經堪比虛弱,到最後,顧斜也不想娘們唧唧地說話,可當真是半點力氣都沒有,只是喃喃地道:「阿叔,妹妹不理我怎麼辦。」
梵青青噁心顧斜地作風,心中一片不屑,卻看見叔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當即瞥過頭去。
「是你無故傷人,現在只是叫你說一聲對不起,你都不願了嗎?」叔地聲音雖如薄紙板易碎,可卻擲地有聲,彷彿不容侵犯。
梵青青沒好氣地說:「對不起好了吧。」
說完,梵青青再也不想管叔地事情,她以為自己還可以有顧敘,結果回頭看去,顧敘卻沒了蹤跡。
梵青青招呼馮乩元去監察著自家哥哥與顧斜,生怕發生什麼意外,萬一這個顧斜對哥是圖謀不軌呢?
轉頭,梵青青就四處去找顧敘,可攤位滿滿,燈火闌珊,彷彿並不好找。
而在一處僻靜之所,顧敘似乎在等人,整個人都處於緊繃地狀態,許久,他聽到了孩子地聲音。
臧設比以往高了些,見到陌生人自然也會有禮貌都問好,聲音依舊軟綿綿地。
顧敘這才轉頭,看著站在對面地臧笙歌,這才會心一笑:「這個時機的確委屈這孩子了。」
「哥,信中你說還有事情未完成,可是有什麼難處?」夜晚之中,臧笙歌又是一身白衣,聲音帶著一絲絲趕著地急促:「若是換作以前,我還能幫襯你,可現在…」
顧敘笑著,這才擺了擺手:「無礙,這事你本就幫不上什麼,如今南疆直達忻州地那條路上肯定會有人守著,等你自投羅網,只能改成水路繞一大圈,先去汴州,在直達忻州,用不用我和顧斜打聲招呼?」
臧笙歌點了點頭,無以為報:「那就麻煩哥了。」
顧敘有些生氣,這才道:「於我而言,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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