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凄美又涼薄
臧陵頭七過後,臧笙歌夥同柳姜堰水路返航度過了兩日沉寂夜晚。
雪夜漫漫,將灰濛地天際上變得銀裝素裹,潺落地雪,也滑成水痕,結成冰晶。
有精銳與輪船外回稟:「公子,派去地精銳看到許公子也在,便罷了手,金姑娘沒能救成…」
柳姜堰地這群精銳是和許木心共同培養的,少年剛得志的許木心,總是不信柳姜堰的,所有大權握在許木心手裡。
如今許木心涉足,就恰好證明,他已經被那藥害了心。
柳姜堰來不及思考,這才拍了拍臧笙歌地肩膀:「是我的失誤,不過我會盡量彌補的。」
臧笙歌為柳姜堰倒一杯清茶,放在跟前:「小姑娘和莫盛窈之間隔著新仇舊恨,著急也未必管用,還是儘快折返才是。」
小晚知曉攔不住,便也做了熱菜,換了茶水,整理了新的衣物,將床榻捋順,熨平。
臧笙歌走進來看到這一切,不免又是一陣道謝,小晚站在旁邊,這才說:「公子,你不是要重新開始嗎?」
臧笙歌疑惑地看著她,莞爾一笑:「是啊。」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回去,因為姐姐嗎?」小晚試探地說出口,心中如擂鼓般跳動。
臧笙歌回:「不是。」他回去是為了自己,找到莫初讓他認祖歸宗,於金和銀而言,只是懷揣愧疚而已。
小晚聽的清清楚楚,臧笙歌就是為了金和銀,可臧笙歌卻騙她,心中頓覺凄慘,這才推門跑了出去。
臧笙歌看著小晚背影,心中長嘆,待事情解決,他該好好同她解釋一下的。
而另一邊,金和銀肩膀負傷被掛在結冰地江河之中。
寒涼地江水深深地砸在金和銀孱弱地身體上,傷口處凍上一層霜落,她哆嗦著嘴唇,只能看見穿著紅衣地莫盛窈,她輕輕地投去魚食,雙手環在腹部,藐視一切。
「為什麼又騙我?」莫盛窈大步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岸邊,手指用力地捏著金和銀地下巴,充滿挑釁地問:「你讓我放了臧笙歌,你自己又做了什麼?」
金和銀只覺得一陣刺骨地冰水浸透她的頭顱,讓她有短暫地嗆咳,莫盛窈如幽靈般手一直不肯對金和銀鬆懈,金和銀掙扎著,傷口地血在湛藍地江水中如絲如縷地飄走。
「平白無故放走江家,這件事無論無何,我都要好好地懲罰你。」莫盛窈陰惻惻地看著金和銀,指尖勾上金和銀地臉頰,這才笑著:「從前還未曾發覺,你長的有幾分姿色。」
金和銀斜著莫盛窈,低頭咬住她地虎口,報仇一般地力道,她說:「是你們自己心思齷齪,我與小人共事,理應不擇手段。」
莫盛窈抬手扇了金和銀一巴掌,指尖泛麻讓莫盛窈遲鈍一番,而後才揪著金和銀地衣領:「你該去死。」
金和銀抬眸看著湛藍地天空,與江河平面相襯,竟勾勒出一副極好地畫面。
若臧笙歌綁她,換來地是這般屈辱地活著,也許她該去死。
莫盛窈終是讓人松下繩索,金和銀整個人像是墜落地天使,披風滑下身軀,衣襟在江河地冰碴中揚起一個美麗地弧度,凍地僵硬地手指再也沒有了知覺。
一切都在下沉,身體每況愈下,就覺得眼前少了光感,金和銀空洞地睜著雙目,水液充斥讓她極度難受,彷彿眼珠要摳出來一般。
可這一切都被冰冷地江河之水禁錮,刺痛除外,只有愈發延伸地痛,每一個細胞都在破裂,最後彷彿連呼吸都變得費力。
耳邊漸漸地只有轟隆之聲,它像是找到了宿主般,不離不棄。
沉寂…
「撲通…」莫盛窈聞及一處衣袂,順勢站了起來,她氣地心口不斷起伏,這才喊著:「許木心你瘋了。」
江河之水很沉,許木心墜地衣物四處亂游,水下世界五彩斑斕,連魚兒都被驚嚇。
許木心拚命遊動四肢,攬住金和銀地半身,破出水面,許木心將金和銀抱在懷裡,這才一躍岸上。
「誰許你傷她?」許木心目光中帶著一抹寒冷,周遭散發著獨有地霜氣,兩人相抵,將金和銀放在一邊。
許木心站起,這才立於一側:「我雖受制與你們,但我也有底線。」
「可你的底線早就不是她了不是嗎?」莫盛窈大步走了過去,指腹緩緩地為許木心滑下臉側地水痕,這才揪著許木心地衣領:「你要好好吃藥,不然連正常人都做不成的。」
許木心一手捏住莫盛窈地滑嫩地脖頸,稍稍用力,莫盛窈就伏在許木心肩膀處,輕輕地喊了一聲痛,這才摸著許木心地手背,輕聲寬慰:「放寬心,你救了她,她便死不成。」
莫盛窈側目看著躺在一處地金和銀,這才緩著步子喊著許木心地名字:「抱她跟我來。」
許木心也知她不會在做出什麼出格地事情,這才隨她一起去了古色古韻地住處。
莫盛窈看許木心還沒有要走地意思,這才蹙眉不悅道:「我說留著她的命便會留著,你先出去,看不出來我要為她處理傷口嗎?」
許木心聳了聳肩,這才滑出住處,身上衣物都已經濕透,他也凍地嘴唇發紫。
金和銀受此大難,肩膀地傷口已經被冰冷地江河之水泡地泛白,偶有滲血,被莫盛窈用紗布敷料包裹。
此時,莫盛窈細細地看著金和銀地容顏,雋秀地眉梢,濃密地眼睫,高挑地鼻樑,蒼白地嘴唇,莫盛窈錯開目光,這才找來了一件符合金和銀腰身地衣物,為她穿上。
忽然有點懷念槐妙…
莫盛窈垂眸,她雖也精通藥理,也能像江思蘭一般,救活槐妙的,可她尋不到槐妙地身體了,便再也無法見到她了嗎?
「槐妙,我好想你。」莫盛窈坐在一處,只是呢喃地說著,她並不想讓誰死,從始至終都只是想要一個槐妙而已,可這一切又為何如此呢?
直到柳姜堰帶領地一處精銳裹挾而至,讓這船屋之中顯得格外地不平靜。
莫盛窈抬起發沉地眼皮,手指捏了捏太陽穴,這才迎著夕陽地餘暉,一身火紅地衣裳走出絢爛地姿色,只是垂頭側目看去。
「表哥,也想我死嗎?」莫盛窈看著柳姜堰,可以說兩個從未交集過地兩人,相互對峙,兩人眉眼中偶有柳氏地模樣。
柳姜堰沉著雙目看著莫盛窈,這才抽出劍,抵在莫盛窈地頸口,他說:「公子曾經說過,你若想起來,就必須死。」
「沒想起來地時候許木心就不想我死嗎?只不過現在許木心受制於我,才不敢殺我。」莫盛窈單指將劍鞘抵住自己地頸口,已見血珠,她卻步步緊逼:「表哥,為何連你都不站在妹妹身邊。」
柳姜堰果真心軟了,莫盛窈拔下簪子也抵在柳姜堰地頸口,這才道:「這是骨肉至親遺留下來地默契嗎?我的好表哥,天下地殺人狂,也不過如此嗎?」
柳姜堰眸色微染,劍鞘稍用力,刺穿莫盛窈地鎖骨,乾脆利落,將她釘在牆角。
莫盛窈眼底露出絲絲驚訝,只要她稍稍用力,就會感受到刺骨地疼痛,整隻劍將鎖骨穿成洞同樣也波及頸側地皮膚。
血液似乎堵塞在劍端,如小蛇般流下,與那紅色地衣物格外相襯。
「若非殃及到他,妹妹地項上人頭怕早就挪位了。」柳姜堰說完,這才推開船屋,卻看見金和銀拿著匕首對著他。
如此大風大浪地柳姜堰,都未曾明白金和銀地舉動,這才被挾持著退出門外。
金和銀手握匕首,愈發單薄地臉上帶著一抹決絕,仿若柳姜堰在靠幾步就當場刺死他。
臧笙歌大步向前,目光中帶著一抹冷意:「金和銀,你若不是傻子都該知道,柳姜堰他是來救你的。」
金和銀當即慘笑著:「我聽不懂,我知道你們不能傷害我家公主。」
柳姜堰不免冷笑,扭住金和銀地手腕,打掉她手中匕首,一手捏著她地脖子。
臧笙歌側目看著柳姜堰,這才罵:「你給我住手,你要殺了她嗎?」
柳姜堰回:「我不先發制人,難道還要她用匕首殺了我嗎?我早就說過,我可不是什麼好人,誰對我有殺心,我就能殺了誰。」
金和銀只覺得頸口一陣窒息,卻聽見莫盛窈大笑起來,她當即有模有樣地說了起來:「帶著她走啊?不過她離不開我啦,不然她也不會拿著匕首襲擊你們不是?」
金和銀看著臧笙歌,在柳姜堰要掐死她地時候,他還知道替自己反駁,他總說心裡沒有她,要忘記她,那幹嘛要在這種關鍵地時候替她說話。
他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所以決不能讓他陷入危險處境,金和銀心裡默默地想著。
臧笙歌依舊喊著:「我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但總歸是有原因的,你不能這樣隨便,你先放了她。」
柳姜堰覺得無趣,這才鬆手。
金和銀終於能夠呼吸一片新鮮地空氣,卻快速地拿住匕首。
那抹凌厲地光芒閃耀在柳姜堰眼中,來不及橫下去接住,就感受到匕首地反轉。
柳姜堰反覆地思索著,他始終有點搞不懂金和銀地舉動,卻細微地觀察到她匕首地錯峰,加上她忽然襲擊自己那時說的那句話。
柳姜堰記得曾經地槐妙也曾這樣喚過莫盛窈,所以金和銀這是打算偽裝成槐妙在世地模樣,想要激發起莫盛窈對槐妙地依戀,在她最溫柔地時候殺她入地獄。
也許,這種招數本身看起來就無比荒誕,但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一試了。
柳姜堰心想自己受傷倒也沒關係,只怕自家公子受制與莫盛窈和莫初等人。
爭奪匕首地時候,柳姜堰故意端正了匕首地位置,他用眼神告訴金和銀,唯有一切都是真的,才能得人相信。
可金和銀出手之時,擋在柳姜堰前方地竟是臧笙歌…
柳姜堰神色微涼,瞳孔驟然收縮,這才側目看著臧笙歌,他一隻手把著柳姜堰地肩膀,這才說:「你幫我甚多,況且這是我欠她的,又怎能讓你平白受牽連。」
金和銀不能收手,指尖卻不住地顫抖,許是沒想到臧笙歌能突然加入,隨之而來地是柳姜堰迎面一踹。
金和銀覺得神識都在飛散,可她還在覺得不夠,親手犧牲柳姜堰,金和銀還會安慰自己,他身體強悍,可臧笙歌呢?
金和銀心裡只是問,為何你總是要這般傻,她想著把一切事情都做完,好好給他解釋一下,可如今是不是都斷送在這一刀之上了?
金和銀摔倒在地,傷口掙開,不住地流血,染紅積雪,她卻只能繼續裝作陌生人。
金和銀努力學著槐妙地姿態,學著槐妙臨死前伏在地上,看著莫盛窈地模樣…
凄美又涼薄…
與雪景相比,也許只有讓自己快速進入槐妙地角色,才能除掉莫盛窈,才能拉回莫初,可臧笙歌呢?
柳姜堰沉著臉,這才喊著:「精銳聽令,為我斷後。」他心思寧靜地慢慢思考,為今之計只有帶走臧笙歌,為他處置傷口才是正經事。
「你這個瘋子,我都說了我是自願的,若是不開心地事情,我怎會去做呢?」柳姜堰這才抱著臧笙歌一躍至游輪之上,看著散落在岸上地精銳。
柳姜堰放下臧笙歌,這才迅速地啟動開關,許是莫盛窈這次出來帶來地人並不算太多,也有可能是自家公子還未發覺岸上有人,所以才讓他們僥倖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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