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欲知前生事，今生所受事，前世之因，後世之果」

聽著當時的神棍騙那些受害善人時的言論，霖心中充滿了譏諷。那種總拿前身今世來誆騙世人多「行善積德」的神棍卻每每都會得逞，他們用著所謂的「行善積德」換取來世安順，真不知道是世人太過愚蠢還是他們對今生已經無所追求寄希望於來世。

霖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不信佛祖，其實不是不信只是佛祖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他們墨羽箭的門人都是混世下的孤兒，顛沛流離，沿街乞討，只有善良的師父收留了他們，給他們溫暖讓他們找到了亂世之下的家。

師父這一生教書育人，廣結善緣，他也算是不停地「行善積德了」，只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卻英年早逝，若是真的有佛祖為何不能保佑這樣心慈的師父呢？

霖曾經也對佛祖深信不疑，最少在他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時候，佛祖曾將他們指引到了師父的身邊。只是師父離開后，他們一群人沒了依靠開始坐吃山空，只有為首的兩個師兄梁鴻和老鐵出去做工養活他們眾人。

雖然他們的生活有些拮据，但是眾師兄弟們也是團結友愛，一群人倒也在亂世之下活了下來。彼此都是家人，這樣的生活苦卻也是溫馨。

直到有一日，霖和一些師兄們去街上看看有沒有什麼零工可以干。他們路過了一個學士院辦的少年才藝擂台。獲勝的文武少年可以獲得五兩銀子的獎勵，這個可以夠他們一群人生活兩個月的錢銀了。

基本參加比賽的都是當時附近天子學院的學童，在師兄們的慫恿下，他們裡面最有才華的小霖也參加了。與同齡人相比，霖也是自覺自己是不輸任何人的。

果然他的武藝讓全場都為之鼓掌讚頌不已，就在那時，原本覺得自己必勝無疑的霖遇到了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楊延玉。壓軸的楊延玉那驚艷絕絕的吟詩舞劍奪得魁首。

可是霖卻不認為，他其實做的不比楊延玉差，非要說他輸了就是輸在衣著與身份地位。當時還是孩童的他怎麼能明白比賽里他的吟詩舞劍時的功利性太過明顯，而楊延玉的氣質更是隨性而洒脫，魁首是當之無愧虧。

當時陪著霖參加比賽的師兄們也是被同樣還是孩童的楊延玉的氣質所折服，他們都安撫著他們的小師弟霖，這個輸的沒有什麼丟臉的。可是霖怎麼可能理解呢?

其實在比賽中楊延玉也看到霖的精鍊的武藝，他十分欣賞他也要與他結實。

比賽結束后楊延玉從旁人那裡得知霖的情況，便主動將比賽的銀子給了霖，而當時的楊延玉也是個孩子怎麼能知道那個銀子在霖的眼裡是一種羞辱呢。當然最後霖沒有理睬這個少年自己跑走了，他覺得自己輸了比賽同時還被人羞辱了，當時在那個原本驕傲的孩子心裡埋下了一絲恨意。

原本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師父還在便能開解這個一時想歪的孩子，可是不幸的事情就是當時參加比賽和陪霖參加比賽的師兄們都感染了一場瘟疫。

在外幹活的幾個師兄知道后就帶著孩子們去求醫，可是汴京的大夫都急著給各處的達官貴人看病，哪裡有時間來看他們這些個窮人。而且光當時高昂的診金就難倒了不少患病的窮人。

梁鴻當時和老鐵看著不多的家當真的是急迫了頭。患病的師兄弟們在床上都是痛苦難當，可是大家知道現況，沒有一人埋怨梁鴻和老鐵。眾人的情感也就是患難見真情吧！

隨後梁鴻看望了一下他們這群生病的師弟后，將家裡的財物都交給了兩個稍大一點的未感染的師兄。在交代了一些日常注意事項后，梁鴻便和老鐵走了，霖記得當時的梁鴻臉色露出少有的冷峻，似乎時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霖躺在床上不知道梁鴻和老鐵去了哪裡，但是他有感覺他們是去了做了一見危險的事情。他當時不停地在心裡向佛祖祈禱，一定要保佑師兄們安全回來。他同時也在祈禱所有的師兄弟們都能熬過這一劫。

一直到了子夜，霖看到了那兩個師兄回來了。病得迷糊得他偷看到溫良的梁師兄手裡拿了一袋錢袋，有點兒顫抖地去換了一身血衣。

隨後，梁鴻和老鐵來看過他們幾個患病的孩子后讓他們安心后，就立馬去醫館求了大夫來醫治他們。可是汴京城裡生病的達官貴人太多了，幾乎沒有了坐館大夫。

最後過來的黃大夫是剛從楊府為楊延玉複診回來，那個官家少爺已經度過了難關開始康復。他在病床上聽到了黃大夫徒弟的報告知道了霖他們的事情，是那少爺將黃大夫讓給了他們。

可是黃大夫細細地看了過他們后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已經晚了，請他們準備後事吧。」

那個有錢有權的孩子得到了救助，而他們只能等待死亡，霖當晚看到了梁鴻和老鐵紅了眼睛，這兩位師兄給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最後一頓了，給他們吃好吃飽。希望來世他們能投一個好胎。

來世么？霖並不相信來世，他只知道人就一世，如果自己沒有把握這一世，那就沒了任何將來。在那種混亂年代他們那麼拚命的活下去為了什麼呢？是為了來世么？他不要來世，他這一世就要好好活下來，佛祖不能庇佑他們，他們就靠自己。

然而，染病得所有人除了霖都在兩日內相繼去世。他們相信了來世，這一世那麼辛苦，他們放棄了掙扎，放棄了生命。霖沒有放棄，只有他一個人堅信著一人只有這一生，他要熬過去，他信自己他熬了過來。

是啊，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來世，霖反正不信。

至少現在信有來世的人全部去世，他們連這一世都沒有了，他不信，他至少還有這一世。

經過了那個事情以後大家知道沒有銀兩不能辦事，錢和權都很重要。在最後就是墨羽箭的出現，霖成了裡面最冷酷無情的少年殺手，他不信佛不信來世，那麼還有什麼是他畏懼的呢？

再然後就混亂的權力斗陣他們離開了汴京。然後江湖生活，再後來在榆林的生活。多年的殺戮其實霖已經麻木了，直到再次見到那個少年時的對手楊延玉。

那個曾經用銀兩羞辱過他，可是又在後面將自己的大夫讓給他們救助的少年。霖的內心是矛盾的，他不斷地和自己說這個少年就是因為自己家族的權勢奪走了他的魁首，還奪走了他們一群人被救治的機會。而且他們楊家還是背叛後周的叛臣，霖不斷地給自己洗腦，即便不是他接單，也會有其他人出手暗殺他的，至少他會給他一個痛快的。

其實霖並不是不明白，那個所謂暗殺楊延玉的單子是有問題的，他其實都知道，只是同樣是後周的百姓，他們和他卻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同樣有才華他卻活在暗處，另外一人光鮮亮麗地活在陽光之下。

刺殺他的時候，對方發現了，躲開了他的襲擊。但是當時客棧里好像有另外一撥人在襲擊其他的人。混亂中，一個和尚受傷了，楊延玉不顧自己安危去救那個和尚。霖在那時拉動了弓箭，明明可以再次躲開的楊延玉居然選擇犧牲了自己。

而遠處屋頂上的霖並沒有感覺到任務完成得滿足感，相反他的心裡十分惋惜。那個可能是他的良知吧，霖在心中恥笑了自己。

他後來還看到了那個和尚將楊延玉身上得金器拿走了也沒管他得屍首。

霖只是心中冷笑，今生來世么？一個念佛得和尚估計也不信吧。你個行善積德的楊家少爺啊，你真應該看看自己有多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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