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嫁渣夫
阮思執意要嫁晏瀛洲。
此事一出,阮家上下都炸開了鍋。
柳氏特意把衛長聲叫到跟前,「長聲,你將晏家那孩子的傳聞,跟老爺再說一遍。」
阮堂英皺眉聽了半晌。
「……所以清河縣的百姓都說什麼,『寧見閻羅不見君』。師父師娘,旁的也沒什麼了。」
柳氏的聲音微微發抖,問道:「老爺,你真的要將喬喬許配給此人么?」
阮堂英沉默不語。
十多年前,他押鏢時遇到朝廷通緝的頭號大盜,險些連帶著手下二十餘名弟兄喪命敵手。
幸好當時名震京師的總捕頭晏牧緝拿盜匪,拚死救了他們的性命。
因此,阮堂英將一雙玉佩拆開,贈了晏牧一枚作為信物,與他約為兒女親家。
「晏瀛洲那孩子遠在清河縣,生的什麼模樣,又是什麼品行,多年來你我全然不知。」
柳氏抹淚道:「你教我如何放心將女兒嫁過去?」
阮堂英默了默才嘆道:「他父親爺爺皆是六扇門名捕,想來這孩子品性也不會差的。」
雖是這樣說,但阮堂英心裡也在打鼓。
晏牧在那次緝盜中受了重傷,回京沒多久便病逝了。
他的妻兒老小也不知為何,棄了京城的宅子,舉家遷回老家清河縣。
晏瀛洲雖領了公職,但一個縣衙大牢的典獄長,在旁人看來終究上不得檯面。
柳氏心疼女兒,唉聲嘆氣。
阮堂英只得安慰她說:「日後我們勻些銀子出來,給喬喬補貼家用就是了。」
「老爺,清河縣遠在林泉郡,離桃花郡有十數日的距離,喬喬這一嫁就去遠了。」
柳氏憂心忡忡地看著阮堂英。
「她若嫁進姚家,我們還可以設法照拂,喬喬受了委屈還有娘家可回,但晏家呢……」
阮堂英只有這一個掌上明珠,要他嫁女兒何嘗不是如同割肉?
被柳氏這麼一說,阮堂英心煩意亂,搖頭道:「喬喬都同意了,我能有什麼法子?」
「退婚啊,」柳氏說,「晏家只送來一枚玉佩,也許並非真心想娶我家喬喬。」
柳氏並不是覺得失了顏面,而是擔心女兒被晏家看輕,嫁過去難免要受委屈。
阮堂英知她所想,也有些動搖。
「不退。」
阮思突然走進屋來,撲通一聲在爹娘面前跪下,「爹,娘,女兒不嫁姚鈺。」
她若不嫁姚鈺,得罪了姚郡守,在這桃花郡也無人敢娶。
但她拿出娃娃親來擋,姚家也不至於失了面子,轉而怪責於阮家。
再者,以晏瀛洲日後的手段,她嫁過去何愁保不住阮家。
柳氏深知她的性子執拗,自己無計可施,抹了幾天淚,只得由她去了。
阮堂英派人先去清河縣送信,旋即開始為阮思籌備嫁妝。
一晃一個半月過去了。
阮氏夫婦揮淚送別阮思離開。
沒幾日,送嫁的隊伍已沿著大路進了林泉郡地界。
清河縣周邊山路崎嶇,隊伍的腳程慢了不少。
到了一處破廟前,媒婆招呼轎夫等人進去歇歇腳。
金鈴兒和銀瓶兒扶了阮思去後面的禪房休息。
「這送嫁的隊伍不過寥寥十餘人,」金鈴兒托腮愁道,「小姐雖不講究排場,但要是被婆家看輕……」
銀瓶兒推了她一下,「你這丫頭愁些什麼?小姐不要排場,自然有自己的考慮。」
阮思笑了笑,當是默認。
從桃花郡到林泉郡的清河縣有十幾日的路程。
出了桃花郡,離了鏢局的勢力範圍,路上保不齊有劫鏢不成的綠林草莽藉機報復阮家。
因此,阮思主動要求一切從簡,減去大半嫁妝。
她不同意父親派鏢師護送,其實還存了另一份心思。
前世她困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被鎖了一輩子,也怨了一輩子。
從姚家到晏家,何嘗不是換了個地方鎖著她。
今生,她再也不要做怨婦。
如果有什麼意外機會,讓她能神使鬼差地逃了,又不至牽連到阮家……
從此山高水遠,海闊天空,由她自在去了。
金鈴兒突然紅著臉,小聲道:「小姐,那個……我想去出恭。」
阮思點點頭。
金鈴兒挽起銀瓶兒的胳膊,「你陪我一起去,這裡怪荒涼的,我一個人不敢出去。」
銀瓶兒看向阮思,「留小姐一個人在這裡可不行。」
「你們去吧。」阮思笑道,「尋常山賊盜匪來了,你家小姐能打三五個呢。」
結果,他們前腳剛進破廟,山賊後腳就跟進來了。
十來個漢子婆子只顧抱頭逃命,阮思藏在禪房裡,將進來搜查的那個山賊打暈。
她匆匆摘下鳳冠,脫了嫁衣換上山賊的衣服,又將那山賊拖到香案下藏起來。
天賜良機,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阮思換了山賊的裝束,路上沒人攔她,但她沒跑多遠又想起她的兩個侍女。
「罷了,回去救了她倆一起跑。」
她下定決心,一躍躥上圍牆,跑回後院去找她的侍女。
但人還沒找著,後背一股強勁的掌風襲來。
她剛旋身接掌過了幾招,後腦勺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
原來,今日縣裡的衙役得了線報上山剿匪。阮思被當成山賊,一併捉回了縣衙大牢。
「奶奶的,這幫狗衙役下手夠狠的。」
「等大爺我出去了,非把他們全都廢了不可。」
阮思被一陣罵娘聲吵醒,後腦疼得厲害,她倒吸了口冷氣坐起身。
耳邊不斷傳來叫罵聲。
「短命鬼的,快點放爺爺們出去!」
「信不信我們老大帶人來把你們這破縣衙一把火燒了!」
「狗兒子些個,夠有種的,沒聽過『嘯山虎』的名號嗎?」
小珊瑚?
阮思聽得一頭霧水,抬手摸了摸腦後的腫塊,疼得她直哆嗦。
對面的山賊忽然扯開嗓子大喊道:「喂,你怎麼一個人關那邊去了,朋友哪個山頭的?」
阮思咬咬牙,抱拳答道:「小珊瑚那頭的。」
「原來是自家兄弟,」昏暗的牢房裡,山賊看不清她的臉,「別怕,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阮思這才發現她被關在牢房裡,對面那間牢里烏壓壓擠了二十來個人。
她還好,單間。
很快,有獄卒過來把牢門上拴的鐵鏈敲得嘩嘩作響。
「吵什麼吵?爭著挨刀子嗎?」
立刻有山賊唾道:「呸!你算什麼東西,敢跟你太歲老子這樣說話?」
那獄卒也不惱,冷笑道:「你是誰家老子,去跟我們典獄長大人說清楚吧。」
說著,他打開牢門作勢去抓那名山賊。
剛才還咋咋呼呼的山賊頓時慫了,像八腳魚一樣扒著牢門,憋紅了臉死活不肯出去。
「我家大人說了,誰鬧得最凶就先請誰過去聊聊。」
一群山賊都沉默了,一個勁地往後縮。
那獄卒冷哼一聲,敲著鐵圍欄,問道:「剛才誰說是嘯山虎手下的,嗯?」
所有人都指著阮思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