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聖獸與聖使八
?沒錯,這個聲音就是仙二代戚珃的父親戚不敗的。
在戚珃看過的《血魔神君》的那部分情節里,直至第五戈肆虐修真界,滅了丹鼎門,攻上五華派,渡劫失敗的戚不敗都沒有再出現過,而現在……
如果外面那個人真是戚不敗的話,戚珃也不敢確定到底是他的翅膀扇啊扇扇歪了劇情,還是因為他從一個《血魔神君》里「炮灰」的角度來探索這個世界,從而發現了沒有在以第五戈為主線的故事裡出現的秘密了。
萬蛇洞里的妖蛇似打了雞血一般,攻勢猛然更為凌厲了幾分,在戚珃開始發獃的那一瞬間傅衍丟出來保護戚珃的防禦陣旗已然岌岌可危。
傅衍捏訣,又一次以離火鼎收了難以計數的妖蛇之後,不得不閃身謹守在戚珃身邊,抽空傳音:「魂兮歸來!」
從身體本能誘發的失神里回神,戚珃抿唇快速掃了一眼現下處境,揚手,同時甩出十二柄飛刀釘在了攔在他們和洞口之前的十二條妖蛇的七寸上,傳音給傅衍:「往洞口靠。」
「善!」
*
洞外的神宵天雷劈到第三道,罩在洞口的禁制上便出現了如蛛網般、細密的裂紋。
戚珃和傅衍手牽著手,腳踩著祥雲,背靠著背貼在洞口右側的石壁上,傅衍負責抵擋妖蛇的攻擊,戚珃則目不轉睛地盯著洞口處的禁制。
在那禁制破裂的瞬間,戚珃迅速御使著祥雲,朝著洞外疾射而去。
萬蛇窟是相連的兩條山脈。
戚珃和傅衍幸也不幸。幸的是,他們成功逃出了萬蛇窟;不幸的是他們出來的地方並非距離聖地最近的南方出口,而是萬蛇窟兩條山脈相連的山坳里。
萬蛇窟里兇險萬分,萬蛇窟外的險惡程度卻是萬蛇窟內遠不能及的。
萬蛇窟里棲息的多是尚未開智、或是修為尚淺的蛇妖,萬蛇窟外的萬蛇山上住著的可是一些已然化形的大妖。
在這萬蛇山領地內,諸妖之首自是騰雲駕霧凌空於萬蛇山上空,以半人半蛇狀態與另一個面容冷峻的大能鬥法的蛇君了。
在戚珃和傅衍衝出萬蛇窟的瞬間,蛇君便朝著他們一指點了過去。
不過,這一指卻是點了個空,戚珃和傅衍早已被那冷俊大能拂袖給收進了袖子里。
而在戚珃和傅衍消失的地方,毒液竟是將空間腐蝕出了兩丈見方的黑洞。
戚珃和傅衍雖然料到了洞外的兇險,卻也並不知自己僥倖躲過了一劫。
冷俊大能袖內空間不小,供戚珃和傅衍棲身的地方卻是不多。
那大能或是對戚珃和傅衍十分放心,抑或是壓根兒沒把戚珃和傅衍當成一回事,總之是把他們二位與他多年來收集的各類稀有靈草、珍稀礦石等物收在了一處。
戚珃收起祥雲,與傅衍一起手拉手,看著成堆的寶物一起兩眼冒光,卻是誰也沒敢往戒指里收拾。
笑話,人家揮揮衣袖就能讓他們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收進了袖子里,在確認這位大能身份之前他們若是敢動人家的寶貝,說不得轉眼就得被人家用兩根手指頭捻成灰灰。
在袖內空間里無法探知袖外之事,亦不敢在他人地盤上隨意交流,只能眉來眼去地、光靠著眼神,連猜帶蒙地互相通氣。
傅衍挑眉睨視戚珃——方才你那德行跟被雷劈了似的,所為何事?
戚珃翻白眼——都被困在袖子里了,還跟老子找事兒,有毛病吧?
傅衍輕笑——我可沒被雷劈著。
戚珃嗤笑——都這會兒了還能笑得出來,傅師兄心真大。
……
完全沒有道侶之間那美好的心有靈犀,驢唇不對馬嘴的,戚珃和傅衍卻交流的不亦說乎。
*
待戚珃和傅衍重見天地的時候,早已離開了萬蛇山,卻是已經置身於極具五華派風格的洞府里了。
洞府的格局,以及洞府里的擺設習慣,與戚珃記憶里的,戚不敗的洞府十分相似。
轉身看見端坐在五華派兩位祖師——陣法大師沈闊道人和雷系大能季何道人——畫像下、面容令這具身體本能地覺得親切的大能時,戚珃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裡。
幾位師兄里修為最高的言謙之也不過是出竅後期頂峰,與他們相見並不必擔心被看穿,但是,將他和傅衍從萬蛇山帶至此處的這位大能的修為卻是深不可測的。
如若這位真的是戚不敗的話,戚珃真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看穿他的靈魂。
只是現下的境況,他沒有任何退路。
既然已經別無選擇的與面容和戚不敗完全一致的大能面對了面,戚珃所能抱的僥倖也只有他已經在便宜師父孟章的幫助下完全融合了仙二代戚珃的靈魂碎片,從而致使他的靈魂多少染上一些仙二代戚珃的靈魂氣息了。
面對這位大能傅衍倒是沒有戚珃那麼多顧慮,他見著這位大能的面容雖然也是一驚,卻是驚喜更多一些:「恕晚輩無狀,敢問前輩可是五華派的戚不敗戚道人?」
大能依舊面無表情,隨著傅衍的話,眼底卻著實染了笑意:「你便是青平從衛國帶回來的那個徒弟吧?當年見你時你還是個小娃娃,如今卻是已經長大了。既然已與阿珃成了道侶,大可隨他喚我一聲父親。」
「!」真是戚不敗!戚珃情不自禁地微微睜大了眼。
傅衍卻是從善如流地給戚不敗行禮,恭聲道:「傅衍見過父親。」
「……」父親你妹!你家道侶沒準下一秒就要被人家捻成灰灰了,你還在這兒認爹!
戚不敗見戚珃臉上神色不斷,一直「驚喜莫名」地在那杵著,既不開口,又不上前,忍不住招了招手:「阿珃,過來。」
隨著這一聲召喚,戚珃本能地便想要上前親近,理智上卻又不可自抑地畏懼著。
理智與身體本能毫不退讓地拉鋸,戚珃的右腳略微抬離地面一寸便又落回了原地。
戚珃依舊頂著那副「驚呆了」的神情杵在原地,卻是已然開始快速運轉著他所有的腦細胞思量萬一被戚不敗看穿之後的各種逃生之策了。
見戚珃如此,傅衍挑眉,眼底滑過疑惑,卻還是十分自然地牽住戚珃的手,喚了一聲:「阿珃?」
戚珃無奈,隱含著不滿斜了傅衍一眼,倒也沒掙開傅衍的手,反倒是抱著「死也要拖一個墊背」的心態拽著傅衍一起挪到了戚不敗的近前,弄出一副仍不敢相信的語調,遲疑著喚了一聲:「父、父親?」
戚不敗凝眸將戚珃好生從頭打量到腳,最終目光定在戚珃眼睛上凝視了片刻,抬手揉著戚珃的頭頂,似哀傷似憾然地嘆了一聲:「正是為父。」
暗自鬆了口氣,不再壓抑身體的本能。
戚珃十分自然坐在戚不敗腿邊,親昵地趴在戚不敗腿上,悶聲道:「真的是父親。」
戚不敗摸著戚珃的脖頸,沒有言語。
這種來自父親的親昵舉動,是前世的戚珃在幼時極度渴望卻從未得到過的。
如今感受著后脖頸上那輕柔、溫暖的舉動,既覺得熟悉又感到陌生,更多的卻是心底無法抑制的貪戀。
戚珃小心翼翼地側過臉,用臉頰輕輕地蹭了蹭戚不敗的掌心:「父親的靈魂玉簡碎了,我和師兄們都以為……」
說著,戚珃聲音一哽,眼淚卻是不受控制地衝出了眼眶。
戚不敗垂眼盯著順著戚珃的臉頰往下滑的淚珠,終是被戚珃展露的這份並無虛假的傷心攪得眼神波動,抬手用拇指抹著戚珃的眼淚,聲音里多了一絲暖意:「父親還在的。」
眼眶開了閘門,眼淚變得不可收拾。
戚珃也不知他這是在哭仙二代戚珃的委屈與慶幸,還是在哭他頂著別人的身份騙來的父愛。
自來到這個世界后,心底那座堅固堡壘的防禦似乎變得愈來愈薄弱。繼傅衍那細水長流般的侵蝕,不容拒絕地在他的堡壘內開闢出獨屬於傅衍的一塊領地之後,今日這與戚不敗毫無預兆的相見,竟也使得他的堡壘內湧出一道名曰父親的溫泉。
戚珃閉著眼,近乎貪婪的任戚不敗替他擦著眼淚,啞聲問:「父親為何不與我們聯絡?」
戚不敗被戚珃哭的沒轍,抬眼看向傅衍。
首次見到戚珃如此德行的傅衍,正看「脆弱的戚珃」看得稀奇,接收到「岳父大人」的眼神示意,不得不暫且收起心裡那份關於如何在雙修時開發出戚珃的脆弱模式的惡劣心思,摟著戚珃的腰將人硬是攬到自己懷裡,抬手摩挲著戚珃的臉頰,低頭親了親儼然已然有些發紅的眼瞼,低聲笑道:「快莫哭了,眼睛都要腫了。」
「享受父愛」被打斷,眼淚戛然而止,戚珃拍開傅衍的手,抬眼嫌棄地瞪著傅衍:「放開!」
傅衍卻是摟著戚珃調整了下姿勢,愈髮禁錮的緊了:「別鬧,聽父親說話。」
「……」戚珃眼神在戚不敗和傅衍之前打了個轉兒,無奈地確認,雖然傅衍答應過他——待他凝嬰之後便不再干涉他的自由,但是,他的便宜師父也已經告訴過他——他永遠也不可能凝結元嬰了。以傅衍那個尿性,既然已經誠心與他雙修,便絕無放他離開的可能了。他今後必將要一直在傅衍身邊討生活,因此,戚珃不得不忍痛放棄了繼續享受父愛,老老實實地留在了傅衍懷裡,從而獲得了傅真人獎勵一般的一個印在額頭上的吻和一聲:「乖。」
看著戚珃和傅衍的相處模式,戚不敗未予置評,只是眼底含著笑拍了拍戚珃頭頂,阻止了戚珃抽搐著嘴角、即將報復性撞向傅衍胸口的肘擊:「不是為父不想與你們聯繫,卻是為父無法與你們聯繫。」
戚珃抬眼看向戚不敗以求因由,倒是傅衍介面到:「聖境內無法與外界聯絡。」
戚不敗嘆息:「正是如此。」
想到傅青平提到戚不敗時的神態以及傅青平的傷,戚珃心中略有猜測,卻依舊問道:「父親怎會在聖境里?」
話至此處,戚不敗非但眼底起了波瀾,便是那與親子重逢都未有任何變化的面癱臉也有了動容:「此事卻是說來話長了。」
*
原來,當日戚不敗渡劫遭人暗算,身隕魂傷。
眼見戚不敗連元嬰都被劫雷劈散了,靈魂玉簡也確實碎了,暗算之人怕惹是非上身,未管天上未散的劫雲,匆匆收了戚不敗的「家當」便離開了。
除了傅青平,無人知道戚不敗是比旁人多一副元嬰的。
那日,見暗算之人來勢洶洶,又有天劫所累,戚不敗自知即便加上傅青平也必定難以逃出升天,反而會累得傅青平無辜殞命,便果斷舍了肉身、舍了大半家當和一副元嬰,只求一線生機。
僥天之幸,那些暗算之人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並沒守著待劫雲散了再離開。
待暗算之人離開之後,因他嚴詞勒令一直按耐著隱在暗處的傅青平立時現身,替他擋了最後兩道劫雷。
雖說有傅青平相幫,然而,傅青平修為畢竟只有合體初期,哪怕他受過聖血洗禮,修為遠勝於同階修士,卻也難以與渡劫後期修士的劫雷抗衡。
如此一來傅青平自身受了傷不說,戚不敗的元嬰也受了損,若是如普通修士那般直接轉修散仙的話,不說能力會大打折扣,便是每千年一次的九次雷劫恐怕也挨不過去幾次。
傅衍瞭然:「所以,師父便將你送到聖境里,將他那次重塑仙體的機會讓給了你。」
所謂的重塑仙體的機會,卻是聖獸朱雀一族給予傅氏一族渡劫失敗的「聖使」們的福利。
在聖獸朱雀一族的聖泉輔助下轉修散仙,仙體可是比普通散仙純凈的不止一點半點,那可是與渡劫成功飛升仙界的修士在化仙池裡所轉化來的仙體不相上下的。
可以說,在朱雀一族聖泉輔助下轉修散仙,只要不遇到其他劫難,必能安安穩穩度過九次千年雷劫,飛升仙界。
然而,如此好處,又豈是說讓便能讓的?
傅青平到底付出了多少,無需在小輩面前贅述,只他心裡記著他那份情意便罷了。
戚不敗垂眼:「不錯」
如此自是明白了師父為何挨著雷煞煎熬不曾入聖境療傷,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也自是明白了,師父為何會讓他帶兩個小傢伙來聖境,怕是師父那聖使的身份已然沒了。也難怪聖境這麼快便要新的單火靈根男童了。
雖說一切皆是出於師父自願,雖說戚不敗是自家道侶的父親,傅衍眼底的笑意依然不可控制地變得愈發寡淡:「我師父至今仍為雷煞所苦。」
戚不敗長吁一口氣:「我知。」
傅衍垂眸,掩下眼底寒意。
戚不敗拂袖,將袖裡乾坤里的靈草盡皆放到了洞府中間的空地上,對傅衍說:「勞煩你將這些轉交給你師父。」
傅衍以神識粗略地掃了一遍那些靈草,倒都是煉製師父所需丹藥的藥材,顯然,這位也是一直盯著九幽鬼蓮的,否則恐怕也不可能這麼湊巧在蛇君手中救出他和戚珃。
然而,想到師父為這人所失去的,到底是意難平。
傅衍沒收那些靈草,只冷笑著問:「便是連親手將這些交給師父也不願?」
戚不敗無奈苦笑:「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出去。」
傅衍抿唇:「我和阿珃自會與父親一起離開此地。」這是承諾,幫戚不敗擺脫朱雀一族的控制、取得自由的承諾。
但,有承諾也也有要求。「望父親莫要寒了師父的心。」
戚不敗垂下眼瞼,尷尬地略微頷首。
未得到言語承諾,傅衍周身寒意更盛。
戚珃聆聽至此,感受著傅衍那從汗毛孔里往外竄的冷意與不悅,又看著戚不敗那滿是無可奈何的苦笑與尷尬,牙疼地咧了咧嘴當了一回雙面膠,轉移了話題:「既然父親無事,那靈魂玉簡又是如何碎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還算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