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解僱
「李麗！你在想什麼呢！我昨天晚上走之前，讓你給我準備的東西，你全當成了耳旁風是嗎？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用，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薇薇姐，真是不好意思，可你昨天晚上真的沒有交待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你嗎？！你這是什麼意思？就沖你這樣的工作態度，我就可以解僱你，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這樣粗心大意，往後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趁早給我滾蛋吧！」
「可是薇薇姐，我真的……」
「我不想聽你解釋，馬上給我收拾東西離開，你也不想大家鬧得都不愉快吧！那就識相點走吧！」
季染一清早才到劇組，還沒進化妝間，就聽到有爭執的聲音傳出來，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她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下意識的就像轉頭離開不去問這些是非，然而挪開步子，就聽到裡面哭泣的聲音頗為熟悉。
大概是當演員的緣故，季染對聲音的辨識度很高，聽過的聲音，不出意外能辨認個七八分。
而化妝間里的這個被叱罵得哭起來的女孩，她沒記錯的話，就是昨天被她點撥過兩句的小助理。
正猶豫間，季染身邊的王燦也聽出了對方的身份，不禁提醒了她一聲。
怪只怪季染實在心軟，聽裡面那個小助理哭聲實在凄慘，便忍不住推門走了進去幫人解圍。
果然，她一進去，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門口的方向，甚至換了個表情，紛紛朝她打招呼，「季染姐。」
季染點點頭，目光直接停留在了化妝台前正低著頭擦眼淚的李麗身上，心有嘆焉，已然將事情的始末猜了個差不離，卻仍裝作漫不經心的出口問了一句。
「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的就聽見哭哭啼啼的。」
在娛樂圈裡，遇見這樣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獨善其身，就算看見了也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像季染這樣不僅看見了，還故意提起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罵了李麗的那個化妝師薇薇此刻忍不住臉上一僵，好一會兒才尷尬的笑了笑，解釋得十分敷衍。
「沒什麼，小助理不太會做事，被我責怪了兩句就受不住了，讓季染姐見笑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季染回答的意味深長，就連和薇薇對視的目光之中都透出幾分瞭然來，讓後者的心中沒由來的一慌，徒生幾分緊張。
可偏偏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直接走到李麗收拾東西的那個化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讓在場的不少人都心生疑惑，還以為季染是打算出面保這個和她沒什麼交集的小助理。
然而季染卻連一個眼神都不往對方身上瞟，見沒人動，才擰起眉頭。
「都愣什麼呢？今天的頭一場是我的戲，你們再不動起來，一會兒時間要遲了。」
「額，是是是，你們幾個趕緊的，該幹嘛幹嘛！」
劇組裡都在傳季染和投資人關係匪淺，而且但凡她拍戲，顧隨雲都要到場，大家都自覺得罪不起她，當然更加殷勤起來。
李麗看季染進來的時候，以為她會幫自己說好話，結果她問了一句就沒了，這讓她心裡沮喪極了。
這會兒看大家都圍著她轉，將原本在收拾自己東西的她擠得差點兒沒地方站，她又忽然覺得連季染都是故意的了。
一下子好感都散盡了。
昨天季染點撥她的時候，她也想通了，自己的確不該亂講話，沒想到今天就被為難了。
而季染本該是她以為的娛樂圈裡僅剩的好人，結果她此刻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她一時間迷惑又沮喪。
就在李麗抱著出去等他們這邊忙完再來收拾自己東西的心思走開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季染叫住她。
「誒，那個小助理，你幹什麼去？」
季染一開口，所有人手上的動作紛紛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向李麗，而她自己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前者。
看她眼睛里還氳著未乾的淚水，季染有些好笑，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我記得前兩天那個頭髮是你梳的，今天還是你來吧！」
她說完，身邊的王燦會意的從原本拿著梳子準備給她梳頭的助理手中拿過梳子，等著李麗過來遞給她。
然而才剛解除了危機警報的薇薇，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季染的意思，頓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季染姐，她笨手笨腳的剛被我解僱了，不然我來給你梳？」
「你給我梳？那她給我化妝？」
季染抬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薇薇，一個眼神就讓薇薇訕訕的閉了嘴。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爾後便聽到門外有人在說，「徐易安來啦！」
話音才落，化妝間的門就被人推開，原本圍在季染身邊的人，紛紛朝著他迎了上去。
「易安哥來啦！」
「你們太客氣了，叫我易安就好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化妝台前正準備上妝的季染，嘴角揚起笑意，態度越發和煦，爾後直接走到了季染旁邊的化妝台前坐下。
「小染，你來得真早！」
「哦，我也才來。」說完這句話，季染沖著正站在她身後等待指令的李麗淡淡的吩咐一聲，「給我梳頭吧！」
身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徐易安這會兒也將目光掃到了李麗的身上，見她紅著眼，停留兩秒鐘之後，移開了眼，轉而又看向季染。
「小染，中午如果收工早的話，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我的助理會給我提前做好送到劇組，下午還要拍戲，我不太想走開。」
「那晚餐呢？」他猶不死心。
「晚上我和方大神有場夜戲要拍，就算收工早，我也想早點兒回酒店休息。」
這也就等於變相的直接拒絕了徐易安想要約她的可能，可偏偏他不信這個邪，「那真是可惜了，我前段時間去過一家餐廳，裡面菜色的味道，很像我奶奶做出來的，我以為，你大概會想要嘗一嘗。」
提到徐奶奶，季染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顫動兩下，好一會兒她才啞著聲音問他。
「多年不見，我似乎也忘了問你，徐奶奶還好嗎？」
「不好。」
提到和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奶奶，徐易安的語氣發悶，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難過，但他心裡的情緒更多的卻是季染上鉤的高興。
見季染轉頭，目光疑惑的望著自己，徐易安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面部情緒，確保自己並不會在她的面前露出破綻，才略帶悵惘的繼續說著。
「你搬走後不久，我在學校接到電話，說奶奶在家暈倒了，後來檢查說是腦袋裡長了個瘤子，不多久她就失明了，拖了沒兩年就去世了。」
「哦……」
季染忽然低下頭，不知道該表達出什麼樣的情緒才好，隔了許久才終於吐出兩個字，「節哀。」
「這麼多年過去了，哪裡還有什麼哀好節，更何況，再見到你，我應該高興才對，畢竟奶奶走前的一段時間還常念叨你，想著你什麼時候再回來，她給你做好吃的，可惜……」
可惜季染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一番對往事的訴說，如果不是時間場合不太對的話，季染大概真會勾出幾分哀思，然而此刻她卻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心中只剩嘆息。
倒是旁邊的幾個化妝師和助理被他的情緒感染的多愁善感起來，忍不住落下了淚水，當場恨不得將徐易安抱在懷裡安慰。
整個化妝間被一片低迷的情緒所包圍，甚至有人時不時的發出抽泣聲，季染有些恍然，直到王燦在旁邊提醒的戳了戳她，這才反應過來。
「以前的事請都過去了，如果徐奶奶知道你現在過得好，大概她也會很欣慰的。」
「大概吧！」徐易安頓了頓，又問她，「那你呢？」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啊！」
季染並不太願意將自己的私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擺在檯面上說，而徐易安彷彿才想起來似的，沖著她抱歉的笑了笑，便乾脆轉移了話題。
「第一場我記得是我和你還有方影帝三個人的對手戲，怎麼這會兒還沒見他來呢！」
「哦，應該快了吧！」
她隨口回了一句，見自己的妝容已經在言談間化好了，也不跟徐易安多說什麼，起身道一句自己去換衣服，就走了。
季染走了，李麗便又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生怕礙了別人的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偏偏薇薇眼睛珠子一轉，揚聲叫了她。
「李麗，你來給易安戴假髮吧！」
「好的，薇薇姐。」
雖然不知道薇薇到底什麼意思，可李麗對她的吩咐不敢不從，因此忙走上去，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裡做錯了又被罵。
可饒是這樣，在她將假髮粘在徐易安皮膚上時，還是聽到「嘶——」的一聲。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薇薇動作粗魯的扯開。
「你怎麼還笨手笨腳的，趕緊走趕緊走，都被解僱了，還賴著這裡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