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遍體鱗傷宋年宋掌柜
?第二十六章
大柱二柱從人間回來了,在那屋子裡收拾那房裡的東西。
而方青卻是在宋年的書房裡,來回踱步,輾轉反側。
他在擔心宋年的安危。這中元節已過,他還未回來,這多半可能是凶多吉少。若是,若是他再不回來,就要……
方青知曉那冥界之君安排在宋年身邊的鬼差還未離開。雖然不是一開始的謝必安同范無赦,可這大大小小的鬼差,一直駐守在這小鋪四周。
他方青雖然只是具骨骸,但可一試。
收拾好需要的,整裝出發,為了避開那些個冥界耳目,他還隱形,雖說如此,若是讓那鋪子里的柱子二鬼發現,亦是了不得。
可眼下沒有時間讓他考慮這許多。解了那密道結界,方青便順著宋年白日里行的方向走去。
這密道雖說是在他方青的骨骸之內,可具體通往何方,方青未問,而宋年亦是未說,如今他只能夠一點點向前摸索著,找尋這密道的出口。
大約走了一刻鐘,方青在這潮濕的岩壁里聽到的聲音,像是有何物在這密封的甬道里緩慢的爬行著,越來越近,這密道之中,竟是慢慢可以聽出那喘息聲響。
方青心下警戒,便從背後拖出武器來,蓄滿力量,給這闖入者迎頭痛擊。
近了,近了,他聽到那類似鱗片之物刮擦著甬道聲響。
那喘息聲亦是從那幾不可無,到了如今清晰可辨。方青握著那武器的手又緊了緊幾分。
他那武器是那支撐冥界良心小鋪的肋骨所制,在這漆黑無光的甬道中,慘白凄清,在這甬道里散發著森森冷意,讓人唇齒髮寒。
屏住呼吸,握緊武器。
方青一步一步向那喘息聲靠近,待不足五米處,赫然躍起,將那手中的武器高舉頭頂之上,灌注力量與其內,準備那致命一擊。
近了。
他感受到那鱗片刮著牆的聲響,窸窸窣窣,能感受得到那受阻的身軀,艱難前行,喘息之聲,從那遙遠變作如今清晰可聞,如此,方青便更加清晰聽聞那猶如喝醉一般的大口喘息。
「尊……尊上?」
他手中不敢放鬆,握著那武器,試探出口。
那聲息驟停,就連喘息之聲都斷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方青那握緊武器的手已經隱隱發酸。他在等著那前方再次起聲響。
「方……青。」
細弱蚊蠅之聲,幸在這甬道之內寂靜,連那針落亦可聞,方青自然不會落下那聲如同呻吟一般的「方青」。
迅速收回武器。快速奔向那聲響所在之處,只聽聞那聲響,便知道,尊上如今不妙。
方青將那火種丟入那燈盞之內,如此這漆黑甬道,豁然間亮若白晝。
借著燈火通明,那燈下的身形,方青不敢再看第二回。
皮肉翻開,那終身上下未有一處是好的,那碩大的身體,在這狹小的甬道里,艱難前行,他剛剛聽到的那每一聲,不僅僅是那鱗片擦著那牆壁前行,還有那血肉混著一起。
走了一路,那身後便是一地的血色。
他方才過於緊張,竟是沒有注意到這甬道之內早已滿是血腥味。
「尊上……」
那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鼻腔都有了嗚咽之兆。他,他何苦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何苦……
「無事,只是要勞煩方青了。」
這是宋年。
即便在冥界之內,都見不得天光的宋年。拖著這具碩大可怖的身軀,受了傷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宋年。
方青聽聞此語,手下自然不敢怠慢。麻利將宋年抱起來。
「這模樣不能夠出去,拿來。」
「如今尊上重傷,不可再用那……」
那丹藥是為了掩人耳目之用,服下與他這身上無有一絲的好處。
「方青,取來。」
將那蒼白布滿傷口的手伸到方青面前。
「你知道的,我為了什麼,若是現在在這裡便被揭穿了,方青,我那幾百年來的心血便要毀於一旦了。」
滿身傷痕,竟也不改那眼眸之內的堅韌之意。
方青見他如此,便將他靠在那甬道之上,轉身取下身上的包裹,從里拿出一粒藥丸來,遞到宋年面前,看著他服用下去。
那藥丸,會讓人蝕骨斷魂,會讓鬼,面目全非,改頭換面。可也讓宋年的最後一絲力氣都用的一乾二淨。
方青看著那痛昏過去的尊上。
眼裡幾多掙扎之意,他這般堅韌執著,讓一旁的方青多了幾分憐惜與敬佩之意。
脫了身上的外衫,罩在那恢復人間生魂模樣的宋年身上,穩妥且小心翼翼的將宋年攬起,朝著那來時的密道入口走去。
而那冥界之君處理完事情,迴轉偏殿,要瞧一瞧擅闖冥界者,卻發現滿室早已人去樓空,只剩床榻間一白衣勝雪。
閻魔拿起那件雪衣,那入手沁涼如水,寒意入骨,不自覺間,便又多摩挲了幾下。
「有趣。」
此語從那唇齒之間,比之那數九寒天還多了幾分冷意。
小鋪內。
方青守著宋年。
他如今不敢大意一步,宋年寢居之處都設了那結界。為了防止那大柱同二柱二鬼,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衝撞了宋年。
不過,眼下看來,若是能夠因為衝撞就醒來,方青倒是要謝天謝地。
只怕是如今雷劈當口,卧在床榻上的都未可知。滿身上下,深淺不一的傷口,便知他逃了回來多有不易。而那去時的一襲白衫,如今回來了竟也沒有見到,想來,他怕是棄車保帥,舍了那身雪衣,方才從那狼虎之窩裡撿了條命回來。
怕是醒來之後,對著那丟失的雪衣又要唉聲嘆氣上好久。誰讓那是他收藏之中排的上名字的寶貝呢。
不過,想來他還是更喜歡那懷裡的那件吧。即便早已昏死過去,毫無意識可言,卻還是緊緊的攢著,唯恐丟了去,連替他包紮之時,都沒能夠取了下來。
方青將被子給宋年蓋好,曲著手指,戳了戳那宋年懷中物件。
「你小子,可別讓尊上白費功夫。」
而後,見那物件無聲無息。臉上那調侃的笑意又淡了幾分。這小子如今連外界的感知都做不到回應,若是尊上再晚到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的一星半點……
罷了,如今一物換一物。
走出門去,尊上定是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這些日子,這小鋪就交由他方青打理吧。
手下悄無聲息的設了那結界,將那身形一併隱了去,前頭那二鬼,連同那監視的鬼差們,都未曾見過他。
大柱雖然差異於掌柜的竟是一連兩日未讓他們送早茶進去,聽到書房之內有身影走動,卻是未見掌柜的現身。
想是前兩日的中元節,掌柜的一人挑起所有事情,那樣的來回周折,心下愈是覺得歉疚居多,這兩日掌柜多有勞累,是該多多休息。
如此想著,他在打掃這院子之時,便會輕手輕腳些,連同那在一旁頑皮的二柱也會制止一二,防止那嬉戲聲吵了掌柜的休息。
如此,這整個小鋪都帶著幾分恬靜舒適之意。
可總有莽撞為之者。
「崔老頭,崔老頭,真的有哎!你說我那朋友是住在這裡的嗎?」
松鴉被崔府王關在那府里幾日,這傻鳥便在他耳朵邊念念叨叨他這朋友,讓他念叨的頭大,崔府王便將這傻鳥連同那房契一同送了過來。
剛出枉死城,這傻鳥便一路上蹦噠,未曾停下一步。
「閉上你那鳥嘴。」
聽他念叨煩了,崔府王便出聲呵斥。
「朋友,朋友我來啦,你在嗎?」
聽著這傻鳥在前頭歡呼雀躍,崔府王想著他下次若是養個物件,定是要找個鋸嘴的葫蘆。
大柱真在那櫃檯前收拾打理,便聽著那門外有聲音傳來,自然從櫃檯里出來,迎了上去。
「二位客官裡面請,不知二位客官所需何物?」
瞅著進門的這一老一小,老的穩重嚴肅,那周身氣派不怒自威。而那年紀輕輕的,稚氣未脫,行走間都帶著幾分跳躍輕快。
「朋友,我朋友呢?」
年長的未曾開口,這年幼倒是先出了聲。只是,大柱不知他要買何物?這小鋪當中,雖然大柱未曾全部掌握,可也知道這鋪子當中應是沒有朋友這種物件。
「這位客官,我們這裡應是沒有你要的東西,抱歉。」
「傻鳥!」
崔府王見著松鴉推開門,便只會喚著朋友二字,連朋友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這鳥兒子讓他著實覺得丟鬼!
「我來找小鋪掌柜宋年。」
「我與宋掌柜有約,還望通報。」
「對,我是來找宋朋友的。」
崔府王此語一出,松鴉便在一旁附和,只是這宋朋友讓崔府王的臉色又暗了幾分。
誰同他講,這松鴉在這鳥類里算是聰明伶俐的!他這隻出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外,哪點看的出那聰明勁來?
那些個盲目想要留他的手下,一個個的,都不能辦事情,找了這鳥玩意兒!
「二位稍等,我去稟明掌柜。」
這二位既然是掌柜的朋友,大柱自然是不敢怠慢,雖說眼下叫醒掌柜的,他於心不忍,可也不能誤了掌柜的大事。
「多謝。」
大柱將崔府王同松鴉請到一旁坐下,上了茶水后,方是準備去那掌柜的卧室請掌柜的出來,未邁出門去,便見那迎著面走來的二鬼差。
此二鬼竟是謝必安同范無赦。
「黑白無常二位大人來此,不知有何指教?」
「我們來請宋掌柜與我們一同查案。」
宋年如今被迫與黑白無常一同共事,前些日子太平,如今出了事情,自然是找到這宋年處。
如此倒好,這屋裡兩撥人馬,俱是侯著那不知是否清醒的宋年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