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首都來人

李家的別墅不是那麼容易進，大門只是一個裝飾，真正的殺招都在院子里。

畢竟，那麼多年了，也沒有人敢來踢爛李家的門。但凡是知道這個家族歷史的人，都會小心翼翼；就算不了解的普通公民，看到裡面豪華的建築，自然會退避三舍。

更別說這附近的區域的居民，都非富即貴。所以李家大門被踢，消息很快在一區傳開，當他們看到別墅上空密密麻麻的機器人，先是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躲在自個家裡，偷偷幸災樂禍。

來人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但看身影，是個年輕人吧。年輕人就比較衝動。他們想著，讓監視器偷偷鎖定孫無情，看著這一場好戲。

李家的院子里，原來平整的草坪紛紛打開一個個漆黑的洞井，以仿生學設計的蝶狀機器人從裡面緩緩升起，寬大的機械翼刷的一聲上開，裡面填滿了小巧的微型炸彈。它們的腹部伸出黑色的槍管，指向了站在門口的孫無情。

「穩住，你千萬別動。」「朋友」提醒：「我的祖宗喲。」

此時孫無情一個人踏進了大門后的步道，兩側便黑壓壓地壓來一片戰鬥型機器人。別墅里，不知道還藏有多少手段。

光是這陣勢，就不是一個人類可以對付的。這遮天蔽日的槍管，一齊發射，就算他穿著那套戰服，也會橫死當場。

一隻機器人落在了他跟前，槍管直指孫無情的額頭，一動不動。

孫無情也不敢動。

就算他剛才再怎麼囂張，但現在命在人家手上。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自己的死亡概率：65.4%，還不算太高，但如果對方開槍，自己就要死。對個體而言，生死只是兩種狀態，而不是一個可以分析的概率。

活就活，死了就死了。就算死亡概率是0.001%，也沒有人能逃過死亡。

但「朋友」算出這個結果，是基於更多的考慮。

孫無情是執法者，這是聯邦給的榮耀。就算李家想殺他，也要考量幾分，況且，孫無情只是踢了他家大門，罪不至死。

「朋友」已經在聯繫相關的人員，試圖先讓李家放下槍。

但不穩定的因素在於，李顯赫的態度，他父親畢竟是下代家主。他就算真的動手，沒有人會說什麼。

雙方就那麼僵持著，別墅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孫無情的汗在往下流，順著臉頰，啪的一聲滴到了地上，聲音十分響亮。

但他還是擔心忘語。

李顯赫挑他們都不在的時間要求收回公館，強行帶走忘語，這不是欺負他們家沒人？

聽張曉曉說自己父母在卡梅爾城還算有些地位，如果他們還在，他怎敢這麼指著孫無情。

所以他一步不退，就站在原地，獨自一人面對這千軍萬馬。

片刻之後，槍管從孫無情額頭上移開，所有機器人扇動翅膀，回到原來的洞井中。

「進去吧，別再鬧事了。」「朋友」說道。

草坪又恢復了原樣，不遠處，噴泉依舊湧出清涼的水，四周一片安靜，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孫無情感覺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從未減少。

面向他的大門打開，約有五百米，他鬆開拳頭散了散手心的汗，抬腳往前走。

客人前來，應該是有飛行器來接的。但孫無情是來找事的，就需要自己走。

噠。孫無情一隻腳踏進了別墅。一個圓形的機器人懸浮在他跟前，指引著他。別墅內多為木質結構，落葉紋壁紙，實木吊頂，仿古地磚，古老的鄉村氣息撲面而來。在這高度信息化的社會，重現幾百年前的建築和裝修，足以凸顯李家悠久的歷史底蘊。

在一個明亮的會客室里，他見到了一個熟人。

王義一個人坐在桌子旁，身邊沒有一個人。看到孫無情，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示意他坐下。

「等吧。」王義指著已經為他倒好的白水，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我也要等。」

孫無情剛想問些什麼，王義豎起一支手指，噓了一聲。

王義是一區軍區一把手，連他也老老實實在這裡候著，這讓孫無情感到了一股壓力。

「你的事，我知道了。顧先生現在在裡面，我們都會幫你。」王義說道：「但不要多嘴。」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腳步聲。一名穿著管家服的男人走進來，他的皮膚黝黑，手臂修長，看起來有亞洲的血統。

管家的眼光掃過兩人，在孫無情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後說道：「李少爺請。」

三人穿過一間間精緻的房間，沿著旋梯往下走，不知走了幾層，孫無情耳旁突然傳來了「朋友」的聲音。

「下面是屏蔽室。」「朋友」說道：「我和你的連接應該可以保持，但可能無法順利對話。」

「嗯。」

木頭和迷迭香的氣味在空氣里飄散，明亮的燈光和華麗的印第安掛毯，讓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很深的地下。但「朋友」斷斷續續的回復，讓孫無情感覺到了這平靜里暗藏的殺機。

盡頭的房間，顧汀正反手關上身後的門。

「來了。」顧汀看向王義：「去吧。」

王義點點頭，和顧汀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管家也進了門。門口只剩下顧汀和孫無情。

軍隊和數據中心，還有李家掌管的商業。政府事務已經幾乎教給「朋友」管理，原來的區長負責執行，可有可無。

可以說，這裡才是真正的一區。

因為阿普爾市的事件，空氣里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味。聯邦出動了部隊，數據中心做支援，卻還是讓一個人跑掉，執法者受傷，不得不說，很丟臉。

顧汀的面容憔悴，眼眶黑了一圈，很明顯都沒睡好覺。

他看著孫無情，也是苦笑一聲，同樣把手指豎在唇邊。

過了一會，門開了，他拉著孫無情進去。一個狹小的房間里，除了一張會議桌和幾張凳子以外，沒有任何的裝飾，簡單到了極點。

孫無情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主位上的李顯赫。他比自己大五歲，還屬於年輕人的範疇，但僅僅是坐在這裡，一種自信的氣度油然而生。

剪裁得體的西裝，簡單幹練的髮型，以及一張可以讓少女為之尖叫的俊臉，他渾身上下，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彷彿天生就該坐在這張位置上。

管家站在他身後，王義在他左手第一位。顧汀拉著孫無情，坐在了他的右邊。

「聯邦特殊執法者，孫無情。」李顯赫轉向他：「前天的作戰，你是在場的唯一執法者？」

孫無情這才意識到他與顧汀、王義的對話已經結束。讓他進來，僅僅是想問他的話。

他的語氣居高臨下，讓孫無情很不舒服。

但顧汀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是。」

「對方看起來知道你的身份？」

「是。」

「你跟著他去了阿普爾海港，然後被他打暈了？」

「是。」孫無情已經開始咬牙切齒。

「你認不認識這個人？」李顯赫的身子微微前傾。

「不認識。」

李顯赫點點頭，整個過程除了嘴唇，臉上多餘的肌肉沒有一絲顫動，彷彿一台機器。

「今天的事，就到這裡，麻煩各位先生了。」他站起來，似乎就要離開。

孫無情瞪大了雙眼，顧汀一把按住了他，先站起來，說道：「李先生，有關傳庭公館的事……是不是等張小姐回來再說？」

「根據卡梅爾城的資料，公館已經無主。張曉曉私自佔用，已經違法。」管家接過話：「李家全額買下，沒有問題。」

「公館的歸屬自然走法律程序，但是數據中心收到報告，館內有人失蹤……」他搬出了「朋友」的名號。

「吳小姐十分喜歡這裡，我們會分給她一份在這裡的工作。顧先生不用擔心。至於那份報告，麻煩稍作處理。」依舊是管家接話。

十分客氣，但意思也很明確。

所以孫無情站了起來，面部猙獰，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放你ma的屁！把忘語……」

但話沒說完，一隻大手似乎從天而降，按住了孫無情的臉。

這隻手的速度很快，似乎比那名紅衣男子更快。

孫無情毫無反抗之力，即將脫口的話被勁風壓回嗓子，腦袋被人按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原地，出現在孫無情身後。右手朝後一伸，驟然發力，把孫無情死死按在了牆上。

「有勇無謀，性情暴躁。你沒資格做執法者。」李顯赫的聲音很平靜：「還有，那個小姑娘是D級基因。我就算讓她死，也沒人敢說什麼。我不知道你父親在首都給你做了什麼手腳，安排了個位置。但不代表你在一區可以為所欲為，仗著張曉曉的名聲，侮辱執法者的名譽。四王，我家也是有一個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管家鬆開了他的手，孫無情還想反抗，卻被一拳擊中腹部，身子縮成一團。

王義和顧汀在旁邊看著，都嘆著氣，直搖頭。

眼看兩人就要消失在門外，孫無情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一支槍管頂住了腦袋。

牆壁后，不知何時伸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槍管。

孫無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離去，拳頭攥得很緊，指甲已經刺破手掌，鮮血流了出來。

在真正的權勢和絕對的實力面前，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自傲的力量，在別人眼裡不過可有可無的微塵。

人微言輕。

顧汀拉起他，輕聲說了一句。

「算了吧。」

王義走過來，扶著他，也說了一句。

「算了吧。」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顧汀和王義都認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但李顯赫卻皺起了眉頭，停了下來。

和房間內的三人無關，他和管家都收到了一條消息。有人來訪李家。

但來人身份保密，只知道飛行器從首都出發，來了一區。

李顯赫換了另一間房，管家離開他的身邊，前去接人。

孫無情三人在原來的房間里待著，房門大開，他們決定先離開。

但就在來的路上，碰到了管家，和他身邊另一位年輕男子。

來人看起來很有朝氣，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和李顯赫不同，他看起來，更平易近人。

但當他看到孫無情，一開口，便嚇了所有人一跳。

「卧槽孫哥！」他看起來很興奮：「你就在這！讓我好找。」

說著抓起他的手，正想說什麼，但看了看四周，立刻對管家說道：「快，找個安全的地方。我要申請信號屏蔽。」

他的語氣很隨意，彷彿管家是他家的管家。

說完，他又看向孫無情。

「兩年不見了，真是擔心你！準備準備，和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