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信件
?俞晴五心向上驅使著真氣運行了兩個周天後,將帳篷與狼皮收了起來,卻取出竹盆化了雪水凈面,再將髮髻打散仔細地重新梳好。
竹盆的水面上便映出她的面容——細彎的眉,秀氣的鼻樑,小巧的唇,不若蘇籬那邊穠艷,卻絕對是個清秀的美人。
尤其,清澈雙眸間還留著修真界中難得的稚氣與天真,看上去就跟個剛及笄的小女孩一般。
她今年已經二十有三,若在俗世早就該嫁人生子了。想到與她年齡相差無幾的巧珍,俞晴暗嘆口氣,將□□覆在臉上。
墨狼淡然地看著她忙碌,不由又是搖頭,每天有這個工夫梳妝打扮,還不如加緊時間修鍊。
要知道修真路上,實力才是王道,即便你生得再美,只要沒有足夠的能力也是任人宰割的命。
年雋布置的陣法是隱靈加防禦,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卻能毫無阻礙地進出。
俞晴收拾完畢與墨狼一道走出陣外,只等年雋回來他們便往鳳棲峰另一邊的赤焰谷去,那邊金靈氣充沛,以往有金靈根的弟子經常過去修鍊。
忽然墨狼警惕地豎起了耳朵,低低嗚咽了兩聲。
就見不遠處,三位修士聯袂而來,當中那位身穿玄色道袍,袍子正中用金線密密地綉著五行八卦圖,鬚髮雖已全白,但臉上卻是紅光滿面精神煥發。
俞晴認得他,是門派大比時坐鎮擂台的天璣真君,而其餘兩位看服飾都是精英弟子,修為都是築基初期,大致跟俞晴差不多。
人尚未走近,元嬰修士獨有的強大威壓已逼迫著俞晴跪倒在地,等玄衣漸近,又俯著身子行禮,「晚輩見過真君。」
見是一人一狼,又是個女子,天璣真君收了威壓,喝問:「你是什麼人,為何孤身在此?」
俞晴猶豫下,到底不敢撒謊,低聲道:「回稟師祖,在下彰善峰弟子俞晴,聽說黑霧谷有雪魄草,趁師尊不在就過來找一找。」說罷,把身上彰示仙緣閣弟子的玉牌呈了上去。
雪魄草的花能祛毒醒神,只有下雪時才開,尤其黑霧谷居多。
天璣真君微微頜首,廣袖輕展,抬手打出個手印,玉牌驟然發亮,顯露出俞晴的信息——彰善峰,金木雙靈根,乙丑年入門,師承見仁。
天璣真君自然知道見仁收了個年紀頗輕的入室弟子,也聽說過關於兩人的許多流言,但是從沒見過俞晴,此時便著意打量了她一番。
沒穿門派服飾,臉上戴著面具,顯然不想被人識破身份,像是私自出來的。可面具一雙眼睛明澈如秋水,看上去不似作偽。
天璣真君「嗯」一聲,「此處毒氣甚大,又有妖獸出沒,並非你該來之地,且不經師尊允許,私自下山是為大過……回去自找你們掌峰真人領罰。」
彰善峰是見仁坐鎮,可一應事務卻是由明正正人主持的。
俞晴低低應下,剛要離開,忽聽天璣又道:「此處陣法是何人設置?」
俞晴早忘了旁邊還有個陣法,驚慌之下本能地否認,「什麼陣法,我沒看見。」
年雋的陣法本就極為高明,沒有數百近千年的修為絕對看不出來。
天璣真君對牢她的雙眸盯視片刻,揮手道:「去吧。」
俞晴忙帶上墨狼快步離開。
天璣真君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唇角露出絲意味不明的笑。
旁邊的築基修士問道:「這位師妹形跡頗為可疑,還有那匹狼似乎是不曾認主的妖獸,師尊為何不問個清楚明白?」
天璣真君淡淡道:「天道平衡,修為還不到一階的畜生,由他去吧,只別是大規模的獸潮即可。至於那個女弟子……不好因為此等小事讓見仁心存芥蒂。而且,她修為尚不及你二人,又能鬧出什麼花樣來?倒是這處陣法……結陣之人道行極高,他選在此處結陣不知有何緣由?」
築基修士凝神看了看,慚愧道:「恕弟子愚昧,沒看到陣法在何處,請師尊解惑。」
天璣真君「呵呵」笑兩聲,低念兩句口訣,「顯!」
巨石四周空茫的雪地上突兀地顯出一些石頭以及枝椏,看似胡亂地堆放,其實卻暗含了五行八卦相生相剋之理。
天璣真君道:「此陣名為藏仙陣據說是呂真人所創,他得道成仙后巡視人間,因不想被人窺見真貌,夜裡歇息時便設置此陣隱藏行跡。為師當年剛剛築基時曾見過一次,說起來已經近千年沒見過藏仙陣了。」
這就是說,設置陣法之人至少也有千年的修為。
那也應該是元嬰修士了?
築基修士瞠目結舌,惶恐地問:「也不知是誰,會不會其它幾峰的真君?」話出口才想起來,仙緣閣只三位元嬰修士,見仁真君遠遊在外,元倫真君自門派大比后就閉關修鍊,已經十年不曾露面了。
天璣真君沉吟片刻,揚聲道:「老夫乃仙緣閣天璣,不知道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道友顯身一見。」
聲音里含了威壓,厚厚實實地壓下來,旁邊的築基修士早在天璣真君的示意下堵住了耳朵,可遠處的俞晴卻口中一甜,差點噴出血來。
天璣真君連喊三聲,一聲比一聲厚重,卻始終沒人出來,倒是不少藏匿在雪中的飛蟲走獸受不住威壓死傷無數。
天璣真君靜等片刻,又放出神識搜尋一遍不見異常,便淡淡道:「或許那人已然離開,不過也不能大意,回去后你們安排弟子每日三次前來巡視,若有異狀及時告知秀和。」
鳳棲峰的掌峰是秀和真人。
兩名築基修士齊聲應諾。
俞晴躲在遠處半點不敢動,直到識海里傳來年雋的呼喊,才慢慢現身。
年雋很快便找來,問道:「此處不可久留,你有什麼打算?」
俞晴本就要去泰元大陸,之所以先到昆嵛山來,是覺得在泰元人生地不熟,想積攢點藥草或者靈石備用,二者也是因墨狼剛回原身毫無自保之力怕不能遠行,得先恢復些力氣才成。
如今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當務之急就是趕緊離開這裡,否則天璣真君把遇見她的事情跟見仁一提,她就是插翅也飛不了了。
兩人商定好,立馬回到安居城,俞晴把租住的小院退掉,又賣了十幾株靈草換回兩千靈石。
正要出城時,忽見一道傳音符自天邊飛落,恰恰停在俞晴手邊。
竟然是張價值近百靈石的萬里傳音符。
俞晴納罕不已,在修真界,她除了空雲跟蘇籬外幾乎沒有朋友,而空雲萬不會在這個時候傳音給她。
會是誰呢?
在大街上,俞晴不好驅動靈力,便用手撕開,入目是略顯凌亂卻極為有力的字跡,「葉道友,不知你在何處,可安好?萬望回復。」
落款是厲行。
距離他結丹才剛一年,想必他還不曾鞏固好境界就給她寫信了。
她身負重託卻突然離開,而他不但沒有怨言還……茫茫人海里,能有人牽念她,惦記她。
想到他為她打制的木簪,煉製的法器,歷練時的多次回護,還有雙眼亮晶晶地凝望著她說想與她結成道侶,俞晴莫名地眼眶發熱,胸口漲得難受。
有一剎那,她幾乎想立刻回復他,告訴他她要往泰元去,問他是否願意同行。
可一閃念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默默地將手中字條再讀兩遍,使個火球術,傳音符瞬間化為灰燼,消散在北風中……
這個修□□共有六塊大陸,泰中算是實力最強的,經過昭熙往西北渡過空渡海是大陸,據說多儒修,民風儒雅平和,最適合修為不太高的人居住。
跟先前一樣,她與年雋仍是扮作祖孫,兩人帶一狗,夜裡乘鳳羽,白天坐鐵竹筒,經過凡人聚居的地方,就下來步行。
一路走走停停,歷經月余終於平安無事地到了昭熙。
昭熙較之安居城和孤山鎮都要大,雖然是仙凡混居,但兩者涇渭分明,凡人比修士地位要低得多。比如修士可隨便出入凡人店鋪,凡人卻不得往修士鋪子里去,便是離得稍近也不許。
而且修士多住在河邊山腳等靈秀之地,院落修建得寬闊明亮,凡人則居住在低矮逼仄的棚戶區。
不但如此,就是修士間的等級也極為分明,低階修士見到高階修士得側身讓路。
年雋頗為自喜,故作雲淡風輕地說:「要是我亮出身份來,不知城主會不會親自前來迎接?」
俞晴低聲譏諷他,「前輩大可一試。」
萬年妖獸給個築基初期的修士當靈獸,說出去很自豪嗎?
年雋臉色驟然變得通紅,鬍子一翹一翹的,怒哼一聲,傲嬌地走在俞晴前頭。
墨狼見狀暗笑不已,連帶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俞晴忙著看街道兩旁的店鋪,完全沒注意到他。她沒打算在昭熙久待,故而也不想租賃宅院,只在客棧湊合幾天罷了,沒想到昭熙城酒樓不少,客棧卻不多,走了足足一條街才看到一家。
客棧名悅來,是座三層小樓,看上去甚是氣派。
剛踏進去,俞晴便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靈氣,令人非常舒服。
夥計是個鍊氣七八層的修士,熱情地迎上來,問道:「道友是用餐還是住店?要是用餐請左拐,要是住店請直走,前面另有接待之人。」
俞晴謝過他,前行了數十步,果然看到個跟適才夥計一樣穿著的修士,只不過他的修為明顯要高,已經築基了。
修士笑問:「道友住店,不知幾人,住多久?」
俞晴答道:「兩人還有……」指指腳前的墨狼,「大概住五六天,還不確定。」
修士爽快地說:「住幾天都成,我們是按天收費,一間房每天一百靈石,另外需得預付三天定錢,到時候多退少補。」
一天一百,兩人就是兩百。
俞晴吃了一驚,問道:「這麼貴?」
修士笑著解釋,「道友有所不知,貴有貴的道理,其一住店可免費在旁邊酒樓用餐,都是補氣養元的靈食,對修為大有裨益,二來呢,想必道友也察覺到了,本店設置了聚靈陣,靈氣比外面濃郁數十倍,這等好地方價格自然不能少了。」
俞晴釋然,可想想短短几天就花掉這麼多靈石仍覺得肉痛,便問:「我來昭熙是想去泰元大陸,不知該怎麼走?」
修士笑道:「來昭熙多半都是轉道泰元,只是道友來的時候不巧,冬日風大,過空渡海不易,尋常船家都不願出航,恐怕要等到開春。」
等到開春豈不是還要兩個月,保不準見仁已經從天璣真君那裡得知了她的蹤跡。
俞晴又問:「除了坐船之外再沒有別的法子?」
「有是有,」修士臉上露出幾分為難,「城北妙應山上有上古留下來的傳送陣,據說啟動陣法就能傳送到泰元去。不過傳送陣是雲家掌管,雲家人不太好說話。」
昭熙雲家,豈不就是空雲的家族?(83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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