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清明時節(4)
第370章清明時節(4)
未央看的不錯,走在炎涼身後的那兩位證人,其中一位正是失蹤多日的仇八爺。只不過他此時剔去了鬍鬚,換上了朝服,渾身散發著凜凜正氣,和平日里的仇八爺判若兩人。至於另外一位證人,穿著普通宮人的宮服,樣貌有些兇悍,看著也有些眼熟。未央又仔細的打量了那人幾眼,終於認出來了,她和閔兒剛剛入宮的時候,第一位被指派了來給自己送飯的正是這位宮人,當時還因為他的長相,把自己和閔兒唬了一跳。
炎涼把人帶到便閃身站在了一旁,仇八爺帶著那位宮人,跪拜在了殿前。「罪臣,太府前任品官康懷……參見陛下。」
仇八爺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頓時炸開了鍋。
「康懷?他不是當年逃走了么?」
「也有人說他死了,怎麼還活著,聽聞當年就是他指使人毒害了文妃娘娘。」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眾說紛紜,揣測聲不斷。陛下抬手,制止了眾人的議論。
「康懷,朕意欲重查當年文妃一案,今日在眾位大臣面前,便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吧。」陛下說道。
「是。」康懷應道。「啟稟陛下,當年文妃娘娘身懷六甲,卻在宮中暴斃身亡。當時御醫驗屍,說文妃娘娘乃是吃了不潔之物,中毒所致。最終這有毒的吃食,被查出,乃是我品官小廚房中製作的點心。當時一番徹查,認定乃是我手下一位名叫柴山的宮人,在遞送糕點的途中下的毒。微臣同柴山有著多年的交情,深知這孩子雖然年輕,但是人品極佳,辦事也伶俐,心地純良,斷然不是為非作歹之人,遂前往暗房意欲親自問詢真相,卻不想見到的只是柴山的屍首,和一封已經畫押認罪的罪書。臣冒死覲見,想要還柴山清白,也是為了查明真相,好讓枉死的文妃娘娘得以瞑目,卻被太府副總管欒公公攔下,強行以衝撞聖駕,包庇罪犯的罪名,杖責。事後臣自知留在宮中恐難保全性命,亦不想連累親人好友,便連夜帶傷逃出宮去,隱姓埋名,苟且活到今日,只為了能夠有朝一日再見陛下,重新闡釋當年之事。」
「那麼,就你所知,當年文妃的死,到底是何人所為?」陛下問道,而此時坐在一邊的萋妃已經臉色煞白,雙手輕輕的攥緊了自己的長裙。
「回稟陛下,當年那犯案之人,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不曾想自己的行徑還是被旁人看了去,早已經留下了罪證。」康懷憤然說道,「當年文妃娘娘在自己的寢殿暴斃身亡,她身邊的兩名貼身侍俾竟全都以死殉主,實在讓人不能不生疑。當時文妃娘娘居於雅閣靜養,那一處十分靜謐,少有人靠近,前往雅閣的路徑也十分幽辟,所以即便這點心在半路上被人做了手腳,若是沒有旁人作證,自然便會懷疑到我們太府宮人的頭上。」康懷看了看身邊那名長相猙獰的宮人,「你就把當日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吧。」
那宮人點了點頭,磕長頭,然後緩緩起身,從懷中掏出一物。萋妃的眼神立刻便被那件東西吸引了過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啟稟陛下,小人名叫柴舟,乃是宮中的燒火宮人,因為從小面容有異,怕驚嚇了各位貴人,所以只得在宮中做些砍柴燒火的瑣事。那位獲罪處死的宮人柴山乃是小人的同胞兄長。因為小人不方便在宮內行走,所以都是我的兄長得空前來看望我。也正是因為小人日日砍柴的柴房離文妃娘娘靜養的雅閣不遠,我兄長才討了這個差使,日日給文妃娘娘送點心,也順帶可以來看望小人。那一日小人照舊等在半路,目送著兄長路過了迴廊,手裡端著點心,但是沒過一會兒便回來了。他說今日有貴人前去看望文妃娘娘,順帶捎去了太府的點心,所以才比平時剩了些時間。他和我寒暄了幾句,遞給我一個東西,說是適才那位貴人遺落的,讓我等貴人出來的時候,再把此物奉還。如此一來,說不定我還能得些好處和賞錢。只是小人左等右等也不見有人從雅閣那邊出來,最終等來的卻是文妃娘娘暴斃,兄長被問罪處死。小人知道事關重大,但是又實在不知兄長口中說的貴人指的是哪一位貴人,只得收了此物,等待陛下聖明神武,重審此案,好為我死去的兄長討回公道。」
軒公公走到柴舟身邊,伸手接過了那件東西,親自呈送了陛下。只見潔白的手帕之中包著的是一隻耳環。這耳環是用黑珍珠做的,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若是放在燈光之下,便會隱隱約約散發出七色的光彩,乃是少有的七彩玄珠,很是稀罕。而那耳環上面的花樣,乃是一株金絲攢成的萋草。
「這隻耳環,朕記得。當年它的主人有大恩於朕,朕對她亦是寵愛有加,這樣品相的七彩玄珠,每一年宮裡也不過只能得兩三粒,朕特意命人做了這對萋草玄珠耳環,曾與了……萋妃。」陛下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坐在一邊的萋妃,用意不言而喻。
還未等萋妃回話,一邊的楚王韓余修便已然坐不住了,這麼多年,他一直被蒙在鼓裡,怨恨了陛下多年,深以為萋妃和自己乃是同道中人,都是為情所困,才不惜范險,同她密謀這大逆之事。他站起身,指著萋妃,厲聲質問道。「萋妃娘娘,這對耳環既然是陛下御賜給娘娘的物件,又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宮人手中?當年萋妃娘娘可曾去過我胞妹的雅閣?我胞妹的死,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
此時堂上眾人議論聲不絕於耳,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酇侯夫人,她忍不住開口維護道,「娘娘耳環早已經丟失多年了,或許是被歹人拾了去嫁禍給娘娘的也未可知,只憑一隻耳環怎麼好妄下定論,更何況娘娘素來……」
酇侯夫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旁邊的萋妃抬手打斷了,她緩緩的站起身,看向坐在大殿之前的陛下,終於開口說道,「沒錯,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