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子妃的擔憂
見到李麗晗,白芍忍不住心疼,咬了咬唇低聲道:「殿下委屈了,娘娘已經知道了。」
李麗晗抬起紅腫的眼,又怯怯垂下去:「是我的不是,讓阿娘擔心了。」
白芍心裡嘆氣,引著李麗晗進了內殿。
太子妃已經在內殿坐著了,陪著皇后說著話。
皇后這一日卻是與平常有些不同,雖然依舊是家常的衣裙,卻是綰著盤桓髻,還簪著幾支白玉丹鳳釵,雖沒有按品大妝起來,臉上卻也上了胭脂,有了些血色,正含笑與太子妃說著話。
見著李麗晗進來,皇后一眼便望見了她有些紅腫的眼,不由地蹙了蹙眉,喚她:「來我這裡坐,讓人給你做了杏仁酪,秋涼了,趁熱吃一盞去去寒氣。」
李麗晗給太子妃見了禮,咬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是我起晚了……」
皇后自然也是聽說了紙鳶的事,目光沉了沉,又笑著與太子妃道:「你與阿晗少見,她平日在我這裡放肆慣了,你見笑了。」
太子妃不曾想到平日里為聖人不喜在宮中也默默無聞的李麗晗,在立政殿卻是如此從容自在,可見皇后對李麗晗真的是愛若珠寶,她忙堆滿了笑,與李麗晗道:「怡寧倒是不大在宮中走動,日後多往東宮去,我也喜歡與你們這些小娘子說話呢。」
李麗晗低聲應著是,便不再開口,坐在一旁小口吃著杏仁酪,聽著皇后與太子妃說話。
「……你也該勸著元郎寬寬心,聖人膝下有子十餘人,個個都是年輕有為,也是個個都得聖人的誇讚,這是大唐的福祉,他身為太子更當勤勉公廉,才是眾人的楷模。」
太子妃莫氏已經有孕六月余,小腹微微隆起,臉上卻滿是焦急憂慮:「娘娘說的是,我也是這樣勸太子殿下,只是殿下他……覺得自己身為太子,卻不能多為聖人分憂,又擔心娘娘的身子,所以才日夜焦慮,惶惶不安。」
皇后輕嘆口氣,看著太子妃吞吞吐吐地說著,好一會才道:「你回去與元郎說,元郎自幼便深得太上與聖人的愛重,八歲即為太子,入主東宮多年,聖人對他更是百般倚重,前些時日不是還令他聽訟決斷,他如何還能再擔心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太子妃欲要再說幾句,卻又聽皇后道:「你還懷著身子,這些是政事,你也不用太過操心了,還是安心養胎,給聖人和我生個小皇孫最要緊。」
太子妃只得應著,只能把接下來的話吞下去,又陪著皇后說起了家常,好一會皇后要用湯藥了,她才起身告退。
太子妃走後,皇后慢慢放下了手裡的湯藥,重重一嘆:「看來這宮裡又要不得安生了。」
杜尚宮垂手在一旁,忐忑地道:「只是這些年宮中清明,不似太上時後宮那般爭寵不休紛爭不止。」
李麗晗還在旁邊,但她終究只是個還年幼的孩子,皇后也不再避著她,搖頭苦笑:「何曾安寧過,不過都是面上守著本分罷了。」
杜尚宮在皇後身邊多年,不比旁人,說話也不似白芍赤芍那邊拘著,她低聲道:「方才臣見太子妃欲言又止,只怕原本還有話要說。」
皇后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我不讓她說下去。」
「元郎和伯雍都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想厚此薄彼,卻也不能壞了君臣綱常,東宮盼著我能護著太子,越王府又何嘗不想讓我在聖人面前說幾句,可我不止是他們的阿娘,還是大周皇后。」
皇后苦笑,搖頭。
一旁的李麗晗已經將一碗杏仁酪吃完了,真是甜,她已經習慣了清淡寡薄的白粥小菜,倒有些不慣這樣香甜綿軟的吃食了。
她仰起臉來,看著皇后:「阿娘,昨日聽阿瑤說,過幾日衛國公要回朝,聖人要擺下慶功宴呢。」
她偏著頭帶著憧憬:「也不知道那突厥人長得什麼模樣,可是也像中土人氏一般,可是聽她們說,那些人長得野蠻不訓,全然沒有半點禮儀教化。」
皇后拿了手絹替她擦了擦嘴,淡淡笑著:「阿晗想去瞧瞧?」
李麗晗一愣,怔怔瞪大眼看著皇后:「阿娘,我能去嗎?可是……」
可是自打李麗晗出生,這些年來從未在宮宴上露過臉,宮外甚至對這位嫡公主早已淡忘了。
看著李麗晗帶著期盼更多卻是不敢相信的樣子,皇后與杜尚宮幾人都覺得心酸,她可是堂堂大周嫡公主,原本應該萬千寵愛受萬人敬仰,可現在竟然連這樣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有,只能默默活在宮中,受了欺辱也只能忍氣吞聲,一個人躲在殿中哭一整夜。
皇后心裡的酸楚已經無法抑制,她伸手拉過李麗晗,撫了撫她光潔的臉頰:「能,一定能。」
坐著肩輿的太子妃憂色不減,目光沉沉看著一路行來的殿閣宮牆,一旁跟著的東宮司則韓氏見她神情恍惚,憂心忡忡的模樣,走近肩輿低聲道:「太子妃殿下,方才延嘉殿召了越王府教引女史入宮了。」
太子妃一怔之下,臉色旋即更是難看,手緊緊握著肩輿的雕花扶手:「雲貴妃如今掌著六宮,連她都要過問越王府的事,聖人更是賜揚州、越州二十二州與他作為封地,太子殿下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韓司則聽她如此說,忙忙摒退了左右,自己上前在肩輿急切地道:「殿下,這裡是內宮,有什麼回了東宮再商議不遲。」
太子妃扶著自己的腹部,咬了咬牙:「讓人送了那一匣子合浦珍珠去秘書丞府上,遞句話過去,過幾日就是寧國公夫人的壽宴了,那一匣子珍珠算是我一點心意。」
韓司則嚇了一跳:「殿下,皇後娘娘可是嚴命……」
太子妃臉色冰冷,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句:「難道要我看著東宮傾覆,他人入主?」